湾仔手记二则
2018年第六届香港巴塞尔艺术展于3月27日至3月31日在香港湾仔的会展中心举行。《打边炉DBL》邀请了分别来自深圳和纽约的两位作者撰文。文章标题由《打边炉DBL》编辑拟定,上图摄影为钟刚,两则手记的配图均由作者提供。
清风拂面
薛峰 | 深圳
在香港Art Basel,人和艺术品相互映照,人们谈论它的价值、价格,寻找和分享艺术的趣味,晚宴和派对,紧俏的门票和长长的排队,艺术和生活真的越来越密切,来这里就是要消费艺术。
艺术家、策展人、画廊主、收藏家都在给众多的团队导览和助读,显然,人们需要更多的艺术知识来提升艺术消费的质量。
从我的需求观看,和香港Art Basel相比,我更喜欢在巴塞尔Art Basel漫游,因为能看到各个时期的现当代艺术的集合,比如,专门做现代主义艺术的画廊,或者做极简主义艺术的画廊,毕竟是欧洲本土博览会,那儿有一定的数量和体量的画廊,画廊的成熟品质和画廊的激烈竞争会拿出更多好的作品储备,当然,我观看到一定数量的作品可以自动生成我已知的那部分的补充。还有作品体量庞大的无限展区,对这些作品的记忆已经超过其它双年展。尤其是环绕在展场一圈的展位面积最小的这些画廊,总是能看到惊喜的作品,因此每年逛完的感受是一个品质稳定的博览会,这是和香港ArtBasel的区别。
今年香港Art Basel经过六年的演变,进一楼展厅凸显了“位置感”,大画廊扎堆在中心区域,中小画廊越来越靠边,能感受到一种“悬殊”的趋势,大的越来越大,小的基本不变。我的视角是找一些新鲜的、不贵的、有期待值的作品,若干年后将是成熟的也许会涨价的作品,要判断就需要做点功课,这么大的展场找个有期待的作品,是一种乐趣。
被国际大画廊挤压的众多来自不同国家的中小画廊,独有的区域风格是无可替代的。我看到东京的Taka Ishil画廊这次推出以色彩渲染为主题的绘画,从物派时期到现在的中青年艺术家作品,以一种具体的绘画技术和观念结合方式来呈现看点。纽约Mendes Wood DM画廊带的巴西艺术家Paulo Monteiro的一组小画,用手指的运动把抽象和雕塑联系起来的工作方式,把绘画和雕塑变成一体,小山登美夫画廊在2017年做过他的个展,也是在博览会上发现这个艺术家后推广到东京,这种链接使艺术家很快国际化。同时在这儿第一次看到Lucas Arruda的看似风景其实画得是“想象”而画面凝重,对此我还需一个消化期,但是他已经很贵了。路过一组深红色纸上作品组画,一眼就能识别出可能是来自印度的画廊,色彩具有识别区域属性的功能。在Miguel Abreu画廊再一次看到Yuji Agematsu用日常收集做的作品,上一次在纽约新美术馆看到后已有两年的消化,他的作品告诉我散落在我们生活周边的细碎,正是神奇想象的碎片,他每天都在收集和记录,把它们放在一个个小透明袋里,然后一个个排列成像日历的格式,试图重新复原这些飘零碎片的本来样子。我也担心伊朗画廊看似粗糙的展示是否能收回参加博览会的成本。我试图寻找新鲜的视觉样式,等待被清风拂面的感受。
当一天的博览会结束时,上海朋友在电话查询多大的尺寸可以直接拎上飞机时,在出口处遇到深圳朋友捧着三张Tomas Ruff的图片,画廊工作人员还帮忙拎着几张包装好的作品冲向外面时,你能看到,庞大的博览会即将被一个个艺术收藏者分解到自己家的墙上。
我们与世界的关系
吕婧 | 纽约
连续去了四天Art Basel展场,结果作品还是没看全,公众开放日在会场外排队等待买票的队伍说明大众依然渴望接近艺术,虽然可能大部分的人在进场后不太清楚自己在看什么或看到了什么,至少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亲近艺术。
和同行友人参加了一场学术人士的brunch活动,她总结说:学术圈的聚会很多都是brunch,藏家的活动都是豪华的晚宴。于是我想,那after party又是属于什么人群。
两天的VIP预览,展场像开沸的火锅,热气躁腾的卖场上,画廊的销售人员和买家藏家已经越来越不含蓄了,想想也是,买卖中不能太羞涩。H Queen’s 新地标的开放,让亚洲的藏家热情地拥抱国际大牌,西方大画廊的蜂拥而至所带来的是更直接残酷的竞争;对于中小规模的本地画廊,应该思考如果在成本不断增加,并且市场追随品牌的环境中,如何更准确地建立定位和有效地运营与拓展。
越是复杂的全球环境,我们对新的艺术家的研究、对艺术发展的梳理与分析和对未来方向的设想与判断就越发重要。全球化与在地性之间并没有相互对立或消解,我们在讨论当代艺术时,当然也要继续讨论中国的当代艺术,并不代表我们要把两者做绝对的划分和区别,而是重新审视我们与世界的关系,在变换的全球语境中调整或修正我们对自身艺术的认知和解读方法。
总有人会说,在一个谈买卖谈市场的博览会语境里聊什么艺术或学术问题,但当我们看到即使是在香港的art basel,中国艺术家也并不多,甚至越来越少,除了大画廊长期代理的中国艺术家和不同单元里的零星新兴或年轻艺术家的项目之外,几乎没有其它的新发现,我们需要去思考的问题已不仅仅是市场。
西方对中国充满了好奇,资本的涌动和中国艺术赞助人的活跃都是吸引他们到来这里一观究竟的原因。与此同时,西方的藏家和画廊是否会很快对我们新的艺术家产生兴趣?面对他们,我们是否能有一些新的方式去讲述自己的艺术、输出价值、建立和他们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关联。关于“全球化与在地性”有很多课题可以单独拿出来进一步讨论,但很清楚的是,建立自己的属性、结构和系统是十分必要的,且这只能是我们自己来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