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从秦朝开始就没有封建社会了

李俊

     长期以来，人们最为滥用的一个词汇，莫过于“封建”了。很多人经常喜欢用“封建”这个词汇来骂人，比如，“这是封建社会的思想”，“我父母思想太封建了”，“要和封建思想做斗争”等等。实际上，很多人并没有搞清楚“封建”词汇的含义，就乱给传统文化贴上“封建”的标签。

 李慎之纪念冯友兰先生逝世一周年的文章说道：“多年来人们以讹传讹的‘封建’二字，冯先生过去是不用的，而现在则满目皆是，甚至按姚文元之邪说，把中国正规的‘封建’概念改为‘分封’。从这里，人们也可以认识到，早年博学明辩，晚年强立自反如冯先生也难于完全洗掉那个时代给人们的思想所造成的污染。”

 什么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这个词语来源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在中国土生土长，指的周武王分封诸侯；另一方面来自于西方的Feudalism，指中世纪的西欧社会。秦统一中国之后，就采纳丞相李斯的建议，“废封建、立郡县”，从此就再也没有封建社会了。很多海外史家认为中国没有真正严格的封建社会，或者认为中国封建制仅限于周朝甚至西周时期。

现在，很多人把封建思想当作一种毒害，比如“宣传《婚姻法》反对封建思想”。有的人把父母专制的作风骂成封建思想，把封建当作开明的反义词，实际上都是非常无知的。李慎之先生写给一位青年学者的一封信说道：“时下流行的看法是，封建主义束缚以致压杀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文精神。我的看法则相反，造成这种结果的是专制主义而非封建主义。历览前史，中国的封建时代恰恰是人性之花开得最盛最美时代，是中国人的个性最为高扬的时代。只要打开《左传》和《战国策》一看，就会发现在那个真正的封建时代有那么多铁诤铮的汉子以至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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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社会里，诸侯则以承担义务换取治理权，双向的契约关系。中世纪的西欧社会，国王权力是有限的，征税需要通过封建主的同意。风可以进，雨可以进，国王不能进，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普鲁士国王威廉一世，看到王宫外墙边有座破旧的水磨坊，觉得影响了风景。因此，他想买了破房子，然后拆掉。他出高价买农夫的破房子，但是却被拒绝了。国王很生气，欲点兵前往强拆，后来大臣们劝住他，“陛下，虽然拆掉一座破房子很容易，可一旦强行拆除，您亲自颁布的法令就成了废纸，慎之。”就这样，从此豪华皇宫与破磨坊相安无事。英国首相威廉说过：“即使是最穷的人，在他的寒舍里也敢于对抗国王的权威。风可以吹进这所房子，暴雨可以打进这所房子，房子甚至会在风雨中飘摇，但是英王不能踏进这所房子，他的千军万马不敢踏进这间烂了门槛的破房子”。因此，既然法律是国王颁布的，自然也要遵守，这就是一种契约精神。

 秦到清的社会都是，“君令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和封建社会有本质上的区别。秦到清的两千年以来，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有任意的杀生权。因此，把这两千年以来定义成为封建社会，这是非常荒谬的。

中世纪的西欧社会证明了，封建社会并不缺乏契约和法治精神。“资本主义萌芽”在明清之际的夭折，并不是教科书解释的由于封建社会太长了，而是中国专制社会太长了，封建社会太短了。其实，我们思考一下，为何“百家争鸣”发生在春秋战国时期？为何秦到清这两千年以来就没有出现了？

很多时候，人们用各种方式批判封建社会，甚至高举反对封建思想的旗子，却没有认真思考过，秦到清这两千年以来，中国是否经历了封建社会？因此，没有把“封建”定义搞清楚，就各种东西贴上“封建”的标签，这是非常不负责。

  2011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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