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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土耳其志愿者归来:有人讲起了他们回不去的故乡

杨肯 共同未来 2022-03-20

编者按

       本文作者杨肯于2017年2月赴土耳其边境尼济普小镇,与当地NGO合作援助目前居住在那里的叙利亚难民。这是志愿者归国后的一篇随感,征得作者同意后发表于此。

       去年五月的时候,我有前前后后一个月的时间都用在策划世界难民日北大难民儿童画展的事宜上。由于需要设计全套的宣传品并且布展,那段时间我便一直在和叙利亚难民儿童的画以及相关的资料在打交道,也逐渐从他们鲜亮的笔触中读出小小的心事与哀伤。而就在当时,国内舆论场上流行的却是将整个难民群体污名化的话语。当时纠结的体验也促使我希望能够在未来找机会到现场去了解这个群体。


 

       得益于刘毅强师兄及国际法促进中心团队的努力,专门关注改善叙利亚儿童教育境况的“共同未来”项目终于年末启动,而我也有幸被选中成为项目先遣队的成员——说是先遣队,实际上也只有两人罢了。过去的两周里我们便是在土耳其东南部的小城尼济普(Nizzip)度过——这个小城市距离被冲突彻底摧毁的阿勒颇只有一百多公里,目前的常住的十万人口中包括约四万叙利亚人。他们只是流落至土耳其的三百万叙利亚人中的一小部分,各自的情况也纷繁不一。早来者可能已经在异乡扎下根基,经营着自己的产业,进入到了当地的阶层流动,而一些自身条件有限的人可能还没跨过语言障碍的坎儿,在温饱线上挣扎;不少受过高等教育的叙利亚人进入土耳其后并无法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甚至必须从体力活儿做起。能够进入当地学校接受完整正规教育的儿童青少年只能占到总数的五分之二;其余的孩子要么需要在放学后打一些零工补贴生计,要么就得完全在街头谋生。一些年幼的女孩也因为贫困而不得不更早成为新娘,回到家里操持家务。

 

      大多数人都将家乡的政治与战火抛在脑后,想办法重新过起日子。负责接待我们的土耳其非政府组织YUVA中的不少社工与员工自身就是难民——他们大多受过较好的教育,有着乐观开朗的性格,乐意贡献出自己的一点儿能量来帮助自己的同胞,帮助他们在土耳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中心里的几位年轻人哪怕只有几件衣服可以换洗,却仍然会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干净,仿佛难民的头衔与他们并不相关。中心里设有各种课程,教授土耳其语、英语,或是摄影、缝纫和烹饪等实用技能;孩子们可以在中心里做游戏、绘画、学做各种手工艺品,甚至表演话剧;教师们则努力借助这些艺术活动来帮助孩子们疏导那些被压抑着的情绪。中心里的社工目前。在这里的两周里,我们看着人们在中心里来来去去;他们得以将无聊在这里消磨,将一些盼头带回家里。

负责教授美术的叙利亚艺术家Saleh

正在为满园写下的福字添上对应的阿拉伯书法

       在这个东亚面孔都极为罕见的小镇,我们的到来本身也给遇见的叙利亚人带来了不少的新鲜感、以及些许希望。他们十分好奇地问着我们背景,想知道路途遥远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在聊天时,他们也会为我们努力回忆起自己那并不遥远的家乡;我们可以读出他们在聊起故土时心中的复杂,因为至今为止他们仍然看不到回家的可能性。我们想让他们知道,远在中国的一些人还会在乎他们的境遇,理解两个古老而相隔遥远的民族仍然分享着一个世界,一个共同的未来;我们也会将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境遇,甚至是他们在困境中创作的美术作品带回中国展示,让更多的中国人能够知晓并理解他们的境遇。我们期望以持续的行动能够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埋下一些善意的种子、并以希望来浇灌——人们当然不可能仅凭希望和善意而存活,但也正是这样的念想才会让人们去追索更有尊严的生活;相比冷眼旁观、等到这些无辜的孩子与青年在绝望中滑向深渊,这样做,似乎更能够让人心安一点。        

       在临走之前,几位叙利亚朋友带我们去看了幼发拉底河。我们轻轻舀起一捧清澈的河水饮下——根据当地的古谚,饮下尼罗河河水之人终究也将回到这里。我们自以为是地认定这句话也可适用于同样古老的幼发拉底河,并由衷希望如此。

附言

       我想在此特别感谢刘毅强师兄与周天逸师姐的对我的信任与关照;是他们的持续的远程支援分担了我们的这段时间里的种种压力。同行的北大阿拉伯语系满园同学十分优秀地完成了大量的交流工作,真正与当地人打成了一片。来自澎湃新闻的李丹前辈与负责纪录片摄制的吴琪两人在记录之余,还亲身参与到了我们的调研与服务中。在此还需感谢一直关注我行程安全及项目进程的朋友们,他们的鼓励也赋予我极大的动力。最后,十分感谢父母对我的选择的理解与尊重;一个月前他们刚刚在T3接我从美国回来,而大年初七时他们却又不得不在此送我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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