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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要离婚了,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2017-01-17 赵鹏和朋友们

作者:赵鹏


前天早上,我父母又大吵了一架。他们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甚至还动手打架,砸摔东西。这次,他们决定离婚了,拿出了尘封已久的结婚证,以及户口本出门了。


记得他们打架最严重的一次是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拿菜刀砍我妈,我妈光着脚跑下六楼,我蜷缩在桌子下面,害怕极了,浑身发抖,家里一片狼籍,能摔的都摔了,所有的邻居都出来围观,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


还有一次丢人的,记得我当时已经上初中了,他们俩吵完架,我妈跑到一个朋友家里,我爸跑到人家里,说我妈在外面偷男人,在别人家里,把我妈给打了,又是闹得满城风雨。


在我的记忆里,我母亲不顾家,成天下了班就出去跳舞,对待外人比对家里人好。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父母一起手拉手散步,一起出去约会、看电影,甚至在我三十年的成长时间里,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有过任何亲呢行为。我的母亲宁愿和同学、同事、甚至舞友一起出去玩、吃饭、旅游,也不愿和父亲及我做这些事情。从小到大,母亲没有带我去过一次公园。每年的六一儿童节,都是父亲独立一人带我去动物园玩。骑在爸爸的肩膀上,看虎山下打盹的老虎,是我一年当中最开心的时光。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的。每当我走在小区里,邻居们总是对我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小区里有很多我的同班同学,我父母的事传到学校,我就成了同学们欺负的对象。小的时候,家里穷,我长得瘦弱,还贫血,根本打不过别的同学,只能任人欺负,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零花钱也被抢走。告诉老师,找过家长,但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为此,我从小学开始,就多次离家出走。小学6年级,才12岁的我,独自一人坐火车去了北京,初中二年级,又独自一人坐火车去了上海,在家乡沈阳的同城出走,就不计其数了,几乎他们每次大吵,我就要离开这个感觉不到任何温暖的所谓的家。


我从小就没有安全感,被人欺负了,又打不过人家,告诉父母和老师都没有用,没人可以保护我。每次被欺负了,又不能回家时,我经常到家附近的青年公园里,靠着一颗大树,孤独地哭泣。我多次在公园里过夜,记得有一次下着雨的夜晚,我捡了一张草席裹在身上,躺在公园凉言亭的长椅上睡觉。后来,有警察来了,以为我是坏人,还给我带上了手铐,盘问过后,把我送回家里。就是这样,我从小就敏感,看事情过于负面。长大后,也过于关注社会的负面的东西,可能这就是我的童年阴影吧。现在的我,是一名同性恋,或许与此有关,我喜欢男人,渴望有一个人可以保护我,可以给我一个依靠的肩膀和温暖的家。


他们事后总是说,“大鹏,要不是你还小,我们就离了!”我当时以为他们感情不睦是因为我,让我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后来,我长大了,以为他们吵架是因为家里穷,我就拼命赚钱。在北京,我选择了赚钱最多也最辛苦的游戏行业,每天都工作到晚上十点之后,偶尔还通宵,2015年的十一,我一天都没有休息,换来的是厚厚的一信封的加班费。就这样,我攒下钱来,在沈阳某万科的楼盘,给他们买了套100万的房子,倾其所有,还向我当时的男朋友借了十万元。我以为,从此他们就不会再吵架了,可以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是,我错了,他们争吵,并不是因为钱,我父亲退休金有3000多,母亲有2000多,而且我父亲还在亲戚家的工厂打工,每个月还能有几千元的收入,虽然这些钱不是很多,但在沈阳这个城市,已经可以生活得很好了。但他们的生活却没有好起来,反而更频繁地吵架。


现在想起来,他们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当年他们都是“上山下乡”的青年,快30了,还没有结婚,回城后,有一个男的追求我母亲,但我外公因为人家的出身不好,没有同意,把他们拆散了(我外公是党员,参加过“抗美援朝”)。后来,强行介绍了当工人的我的父亲和我母亲结婚。一个文艺女青年,一个工人,之间没有爱情,他们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悲剧。


我在想,要是他们十年前,二十年前就离婚,多好。虽然对我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但对他们完全不同,他们不必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消耗在无止尽的争吵中,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恨他们。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所以也没有教会我去爱。我只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埋怨、抱怨,甚至是恨。我学会了吵架,学会了摔东西,学会了一言不和就离家出走。我交往过三任男朋友,都有着美好的开始,但因为我不懂得经营情感,在日常的生活中,燃烧掉了每一份感情。我多么希望可以拥有一份爱情,并得到父母的祝福。为此,我选择出柜,我带男朋友回家介绍给他们,我把“同性恋亲友会”相关的资料、视频给他们看,给他们讲恳谈会上别人家的父母接受同志子女出柜的故事。但我又一次错了,他们之间没有爱情,又怎么可能接纳子女的爱情呢?本来我计划带父母参加今年“同性恋亲友会”举办的邮轮同志亲友恳谈会,坐邮轮从上海到韩国济州岛,既能旅游,又能和许多其他的同志父母交流,也许能让他们接受我的不一样的爱情。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同性恋亲友会”的一位工作点醒了我,她说我没有权利要求父母接受我的出柜。的确,我、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是独立的人,都有独立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谁也没有权力要求别人为自己做任何事,我没有权力要求父母接受我的出柜,接纳我的爱情,我也没有权力要求我的父母爱我,更没有权力要求他们相爱。


最后,我尊重他们的选择,祝愿他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更祝愿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够在一起,无论同性异性,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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