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口述史 | 父亲走了，我无法回国送别 | 第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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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华人资讯网希望记录在新冠疫情中搏斗过的个人历史，《疫情口述史》因此而来。一直专注于个人口述史写作的作家林世钰受邀主持这个项目，我们邀请你加入到这个历史性的记录之中。
无论你愿意亲自记录，还是希望让我们来采访你，请联系我们：
NewYorker@ChineseInNY.com疫 情 口 述 史 第 6 篇
口述 | 路海涛（化名，中国公司驻北美分公司职员）@ 新泽西采访 | 林世钰 照片 | 路海涛
父亲走了，我无法回国送别
父亲走了。
4月6日晚上8点半，姐姐和我微信视频时告诉我。什么？！我当时惊呆了——就在头天晚上，我和妻子还与父亲视频呢。91岁的他歪着脑袋，眼睛浮肿，看上去神情有点呆滞，但还是认出了我和妻子，轻轻叫了我们的名字。
姐姐告诉我，父亲当天凌晨觉得自己不行了，嚷着要回乡下老家。他说自己吃饱了，儿女都很孝顺，他很满意，现在要回家了。大家赶紧找了一辆车，把他拉到乡下老家。两个多小时后，他安详地走了。走的时候，眼角还挂着几滴泪，可见心里还有不舍。
我无法控制住自己，放声大哭。妻子正在洗碗，赶紧扔了碗跑过来，抚着我的肩，陪我一起落泪。
就在4月5日，我母亲还拍了父亲吃东西的视频 ，他很吃力地用勺子舀起一勺蛋糕，动作迟缓，手在颤抖，但还是成功地把蛋糕送到自己的嘴里。我以为他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等美国疫情好一点，我5月底回去看他。没想到他等不到我回去，就走了。
我想过回国奔丧，但妻子告诉我，现在境外回国的都要强制隔离14天，所以即便回去了，也无法为爸爸送行。妈妈和姐姐也让我现在不要回去，等下次回去时再给父亲修墓立碑。我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他走得很安详，心满意足，而且已经91岁了，也算高寿了，但是对于我来说，无法尽到做儿子的最后的孝心，送他最后一程，是人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父亲的一生，被装在这个窄窄的棺木里。
连着几天，我的心里都很难过。有一天，我和妻子在吃早饭，她无意中放了一首排箫曲《孤独的牧羊人》，如泣如诉。我听了，饭顿时吃不下去，趴在桌上痛哭起来。她抱歉地关了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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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我特别容易触景生情，无论拿起什么都会想起父亲，然后眼圈就红了。
父亲是个特别好的人，他很小的时候就去参军，复员后在县公安局工作。后来他下乡，认识了我妈。我妈当时是初中的文艺骨干分子，能歌善舞，人又长得漂亮，我爸一眼就看上她了。后来扯了几尺布料，找人上门说亲。我外公外婆看我父亲为人忠厚，就同意了这门亲事。我爸和我妈结婚后，自愿入赘当了上门女婿，后来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因为当时他的工资太低了，养活不了四个孩子，所以就辞职回家当了农民。
他回到农村后，当了大队长、村支书等，一当就是四十多年。由于他大公无私，人又热情，给村民做了很多好事，所以在村里留下很好的口碑。听说这次他去世，很多村民都来给他送行，街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和车。
父亲是个好人，但是脾气很急，对几个孩子是典型的中国家长式的棍棒教育。记得有一次，我在外面打架，一回到家里，父亲冲上来就打我，还抢了我的书包扔到屋顶上，说不让我上学。作为一个农村的孩子，我最怕父亲不让我上学，因为上学是唯一的出路。
严厉归严厉，但他还是很爱我的。我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在生产队干活，一到下午三点，生产队就会提供点心，一般都是炒煮面。那个年代能吃上面条简直就是过年。于是，一到点心供应时间，我就准时出现在父亲身边。他没有骂我，而是分一小碗给我吃。太香了，我长大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香的面条。（笑）
还有一次，我大约7岁，从墙上跳下来，手摔得脱臼了。父亲把我骂了一顿，但还是带着我去邻镇接骨。记得那天下起了雨，父亲打伞背着我走了很长的路，虽然很吃力，但他一直坚持着，我趴在他的背上，感觉特别踏实。这一幕到现在还特别清晰，想起来就觉得很温暖。
4月10日，父亲入土为安。姐姐给我发来了很多现场照片，我看到很多亲朋好友在帮忙，特别感激他们。妈妈憔悴了许多，听姐姐说她经常哭。我的心里也不是滋味，真想早点回去陪她。我外派到美国工作已经7年了，这几年来，都是姐姐和妹妹在家乡照顾父母的生活，我很少尽到责任，想想真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我每年会回国一两趟，但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很少有整段时间陪他们。去年9月，我陪他们的时间最长，前后有5周时间，我基本都在家呆着，陪他们聊天，还经常给父亲按摩。当时父亲摔了一跤，无法走路，我给他买了一个可以手扶的四角凳，他很喜欢，扶着天天练习走路。
今年1月中旬，他又摔了一跤，这次比上次严重很多，双腿硬得像石头，天天卧床，吃喝拉撒都要我妹妹和姐姐护理。当时我妻子正好在国内照顾她生病的妈妈，她也经常去看望和照顾我父亲，算是替我尽了一点孝心，我的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她让父亲一定挺住，等我夏天回去陪他。他答应了，但是没有做到，还是走了。
父亲下葬那天，我一个人在后院种花，一边挖土一边流泪。疫情把我和父亲永久隔离了，一边是生，一边是死，真是太残酷了！
就在同一天，我公司总部的一个领导也因病去世了。他不到60岁，长得一表人才，和蔼可亲，才华横溢，事业也很成功。那天晚上我的心里特别难受——连着两天，身边的人走了三个，接下来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经过这个春天，我觉得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所以每个人都要珍惜当下，活着过好每一天。对死亡要有心理准备，把每天都当成生命最后一天来活，可能感觉会很不一样。
我喜欢画画，以前老想着等退休以后再学，现在发现，想做的事情赶紧去做，因为你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疫情真的改变了我对生命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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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妻子回国，我和女儿相依为命
疫情期间，
我觉得每个人都很可疑，
身上都可能带着病毒。
除了父亲去世，这个春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之前的1月初，我的丈母娘诊断出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妻子非常顾念，1月中旬，她回去看望妈妈，留下我和女儿在美国。
我们都没想到，她这一去被疫情困住了，在中国呆了两个多月，直到3月底，女儿快过生日了才艰难地回美国。这两个多月，我和女儿相依为命。
我的工作很忙，每天一般要7点半才能下班，所以给女儿做饭是个很难的事情。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早起把汤用慢炖锅炖上，里面放肉和多种蔬菜，同时也把饭放进电饭煲。洗好蔬菜，闺女下课后自己炒。弄好了她先吃饭，我下班回来再吃。
就这样，我们算是把生活给应付下来了。有时我做的汤量很大，够两个人喝三天，闺女喝腻了，向她妈“控诉”我，不让我做那么多。让我高兴的是，闺女那段时间的厨艺也提高了很多，生活自理能力增强了。有一天回来，我发现她做了三菜一汤：红烧鸡翅、红烧豆腐、清炒包菜，还有西红柿鸡蛋汤，色香味俱全。我问她是怎么做出来的，她得意地说是看着菜谱做的。她还学会了做双皮奶、三明治，动作很麻利，三下两下就端上来了。我拼命夸她，她可得意了。（笑）哎，没妈的孩子早当家，都是生活所迫。
我几乎每天都和妻子联系。她被困在家乡小城了，平时只能去附近的茶园和公园走走，心情很郁闷。她喜欢写东西，从2月初开始，她开始在微信朋友圈里写“小城记事”，记录她在家乡的所见所闻，挺有意思的。有一天，我看到她说家里没有口罩了，家人都出不了门，心里很着急，赶紧托正要回国的朋友给她带了些N95口罩。
2月中旬，妻子陪她妈妈去省城医院做化疗。排队拍CT，快轮到她妈妈时，医生告诉她们，前面那个病人是疑似新冠病人，CT室正在消毒，让她们赶紧离开。妻子赶紧和她妈妈跑到门外。
我当天晚上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常担心。后来妻子告诉我，那个病人被排除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国内疫情严重的那段日子，我一边要工作、照顾女儿，一边还要担心国内的妻子，心里真的很累。
妻子原来计划2月中旬回来的，后来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她把票退了。当时川普对中国关上国门，妻子不知道自己何时可以回来，所以没有订票。女儿天天盼着妈妈回来，说想吃妈妈做的菜。她妈妈做菜口味比较重，容易下饭。不像我，喜欢炖菜，味道清谈。
2月下旬，妻子可能也想念女儿了，让我订3月初的机票。我一开始想订直航的，但发现只能在纽约肯尼迪降落，而且是下午两点多，我要上班，没法过去接她，只好订了在上海和洛杉矶中转两次的机票。后来洛杉矶疫情严重，中国来的旅客可能要被强制隔离，我又开始担忧了。
妻子临行前，老家到上海的航班临时取消了，她无法赶上后面的航班，只好把航班改到了3月底，直航到纽瓦克机场降落。
当时国内疫情已经好转，妻子所在的家乡小城是无疫区，而美国开始严重了，我已经在家上班两周，女儿也在家上网课。如果从自身安全考虑，妻子应该留在国内，但她为了和我们团聚，从中国逆行回美，我心里还挺感动的。
接机那天，我的担忧似乎多于喜悦。我觉得飞机上人少，可能还好，但是机场比较危险。所以出门时，我带了酒精、口罩、妻子的衣服。到了机场，我看到妻子推着行李车过来了。她戴着口罩，头发凌乱，看上去很疲惫。
我们想拥抱对方，但默契而尴尬地把手缩回去。妻子消了毒，换了衣服，主动坐到后座。
在回家的高速路上，我都开着窗。疫情期间，我觉得每个人都很可疑，身上都可能带着病毒。你看这疫情闹的，让人都没了亲情和爱情，太残酷了。事后我一想，觉得很对不起她，应该要补给她几个拥抱。（笑）
不过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中国因为措施强硬，所以很快就控制住了疫情，而美国等西方国家因为太重视个人自由，所以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看了美国今天的数据，确诊病例超过145万，太可怕了！
妻子回来后，在楼下小房间隔离。本来美国没有强制隔离的，只是建议。但是她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居家隔离了14天。
不过我看她也没闲着。坐在一个远远的书桌上，要么写东西，要么在朋友圈里募捐买口罩，天天披头散发地打电话，整得比上班的我还忙！她对公益的事情一直很热心，前年还在北京举办一个活动，为美国一个非营利机构募捐，帮助中国艾滋病孤儿。后来还去读了一个非营利机构管理的专业，天天忙这忙那的。
4月初，妻子在国内买的口罩陆续来了。她兴奋地联系镇上的义工，让他们拿去捐给镇上的医院、警察局等地方。后来她隔离结束了，干脆自己开车把口罩送到义工家里。每次见她回来把车停在driveway上，我就赶紧让她去换衣服、洗澡，因为她平时对生活都是大大咧咧的。（笑）
妻子在国内的时候，都是我和闺女做饭。她回来后，我和闺女舒服了，每天吃现成的。她自己开了个个人公号，还给其它媒体写专栏，每天也挺忙的，但是做饭这事基本没耽误过。
不过有时候她挺心不在焉的，比如把糖当成盐放到菜里，把猪肉看成牛肉，我也忍了，好歹不用自己做饭，吃啥都成！（笑）
后院的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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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到处扫货 寄口罩回国
整个北美的华人都在采购口罩寄回国内。
海外华人对祖国的一片赤诚之心，
我算是亲身经历了。
回想疫情从开始到现在，我经历了一个翻转的过程。
1月24日那天是春节，我们公司搞了一个聚会，当晚大家很开心，我闺女还上去唱了两首歌。第二天，我们就接到国内总部通知，说国内疫情严重，要求我们采购口罩，寄往国内。
那天是星期六，下着大雨，我们冒雨分头去Home Depot和CVS等商店扫货。后来连着好几天，到处去扫货。
1月底，公司附近的Home Depot和CVS等地方, 基本都买不到口罩了。在网上订购，很多时候订不上货。因为整个北美的华人都在采购口罩寄到国内去。可以说，海外华人对祖国的一片赤诚之心，我算是亲身经历了。
我们公司连续多天加班加点，拆开重新包装，不少人手割破了，包扎一下继续干。有人没开过大皮卡，临时学会就送口罩到肯尼迪机场，当天或隔天通过航空公司运到国内。
当时国内是春节期间，大家都在放假，口罩生产能力跟不上，所以口罩奇缺。我们采购不少口罩、护目镜寄到国内，大部分捐给了武汉，小部分给了公司系统各单位员工。
当时美国疫情没有什么动静，还好我们公司领导有先见之明，留了一点口罩，后来美国疫情大爆发时派上了用场。
3月初，新泽西北部发现了第一起确诊病例。我们公司领导先知先觉，要求大家戴口罩、手套上班，还派专人测体温。一周后，公司根据疫情决定大家在家办公，公司和部门领导每天轮流值班，特殊需要到现场工作的人员，尽量错峰或隔天上班，如果碰面，要保持6英尺社交距离。
在消毒方面，公司要求也很严格。每个楼层的电梯口、厕所，只要有门把手的地方，旁边都放着消毒液。如果碰到门把了，赶紧消毒。
3月底，公司有员工的家属染上病毒了，要求该员工及当天接触过他的人在家隔离14天。还好，过了一段时间，家属的病情好转了，这个员工也没事。
这次疫情对经济影响很大，可以说波及全球各行各业。我们公司业务也受到影响，有些业务量减少明显，货款回收也困难了。一些商家被关门无法营业，资金周转困难，要求我们延长付款期。
疫情持续时间越长，对经济的影响越大。现在不少企业已经关门破产了，我前两天看新闻，发现美国几家有名的连锁商店破产了。而且很多人失业，听说领救济金的网站都挤爆了。寒冬已至，大家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我们做企业的，自然希望早点复工复产，但前提是，必须保证人员的安全和健康。
川普一开始计划5月1日复工，但各州州长意见不一，最后他改口了，说尊重各州意见。虽然美国各州是相对独立的，但联邦政府应该有一个总体的安排，比如说一些地方疫情持续减缓多长时间，就可以局部复工。我们公司也在做复工的准备，到时可能会安排专人在门口测量体温，要求在工作场所全程戴口罩和手套等。
美国前期对疫情防范不够，没有要求民众戴口罩和手套，大家还可以到处走动，所以防范效果比中国差。美国说中国病例数字造假，也是不合适的，两国的统计方法可能存在差异。
疫情这么严重，两个大国应该互助协作。作为两个举世瞩目的世界大国，一言一行应该有大国的风范。我很高兴看到马云等中国企业家给美国捐助医疗物资，这种民间援助是必须的。
我们公司也给新泽西几家医院捐口罩和捐款，但捐口罩是要签免责协议。如果不签这个，捐赠物资在使用过程中出现问题，我们要为此负责任的。我第一次知道，在美国做好事也是有法律责任的，必须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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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在家办公 怀念朝九晚五
生活和工作的界限一下子没了，
让人有点不习惯。
不过在家里办公有个好处，
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
亲情增加了。
我现在在家里办公，工作方式和以前有很大不同。因为不用挤高峰期上班，起床比原来晚了，可以多睡一会儿。工作多数是通过邮件电话沟通，开电视电话会也很多，在家办公在沟通方面有所影响。另外，生活和工作的界限一下子没了，让人有点不习惯。以前很烦的朝九晚五上班模式，现在突然特别怀念，毕竟那种生活是有规律的。
不过在家里办公有个好处，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亲情增加了。因为无法出门，我在后院的草地上弄了一个羽毛球场，每天太阳一落山，就招呼女儿和妻子打羽毛球。感觉挺不错的，不过草被我们踩得有点秃了，我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让它休息一下。
我挺喜欢画画，但平时工作太忙，都没有时间尝试。每次送女儿去画画，我都是送完就回家了，没有机会看她画画。现在她出不了门，只能在家上网课，我就在旁边偷偷学艺。前几天还画了一幅山水画，个人觉得很不错，但女儿觉得没有她画得好。
因为在家时间比以前多了，也有空尝试一些以前没做过的事情，比如做包子和馒头。以前买了酵母想做包子，但是要么没时间，要么没心情，一直没成。这次疫情让我有了富余时间。上个周末，我自己发面，做了一些包子，虽然面发得不够好，有点硬，但馅调得不错，妻子狠狠地表扬了我。女儿一直不相信是我做的。（笑）
上周是闺女生日，外面买不到蛋糕，我就自己动手做。忙了好几个小时，给她做了两块蛋糕，我还用松仁在上面拼了“生日快乐”四个字，虽然闺女吃的时候皱着眉头，说一点都不像蛋糕，像发糕，但毕竟是她老爸第一次做，心意在那摆着呢。
每周我要去公司值班一二天，一般会在那天下班后去超市买菜。一开始Costco超市戴口罩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亚裔戴口罩，感觉很小众，怪怪的。3月中旬起疫情严重了，戴口罩的人逐渐多起来，我才感觉好一点。新泽西现在要求去商店买东西都要戴口罩，特别是中国超市，如果你不戴口罩就不让你进去。现在疫情这么严重，大家确实要小心一些。
超市人比较多，属于比较危险的地方。3月初我去一个中国超市买菜，次日知道一个采购人员中招了，赶紧向公司报告，公司让我在家里隔离两周。还好那天我全副武装，手套口罩帽子一个不缺，回来把购物袋放在车库里，用酒精喷了个遍，所以最后没啥事。后来我去了另外一个中国超市，听说熟食部的一个员工也染病了。让我感动的是，镇里的华人在微信群里安慰超市工作人员，感谢他们不顾危险，依然营业服务居民。这种困难的时候，特别需要人与人之间的这种温情。
没事的时候，我也整理一下花园，割草，修枝，种花。在阳光下劳作，挺享受的。两天前，我还去Home Depot买了两盆花。最近花没人买，打折得厉害，花农太可怜了。我选了两盆没有打折的花，一盆是杜鹃，另一盆是红色灌木，一共40多美元。我觉得前期在Home Depot扫了很多口罩捐给国内，他们对我们那么支持，我们不能让它倒闭，要支持它。买两盆花，算是做一点微小的贡献吧。
在Home Depot购物,人与人保持六英尺社交距离
昨天我把花种到院子里了，早上起来发现，鹿把花的嫩芽吃了，看上去光秃秃的。哎，这个春天谁都不容易，它们愿意吃就吃吧，大不了我再去Home Depot买两盆，支持一下他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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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
林世钰，资深媒体人，旅美作家。曾出版《美国岁月：华裔移民口述实录》和《烟雨任平生：高耀洁晚年口述》等书籍。目前旅居美国新泽西州。林世钰应《纽约时间》之邀主持《疫情口述史》这一项目，我们邀请你加入到这个历史性的记录之中。无论你愿意亲自记录，还是希望让我们来采访你，请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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