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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风流,民国女大学生最想嫁的和尚,活成了乱世最干净的灵魂

2017-12-10 民国大师

乱世,掩盖不了他盖世的才华。

或许有时候会不知所措,纵然几度沉沦,但他的灵魂依然干净若处子。

——国馆君按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这首诗中,诗人道破身世,寥寥数笔,

勾勒出凄迷梦幻的意境。

这首诗的作者,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曼殊。

他是清末民初的一位奇人,

半僧半俗、癫狂放荡、才华卓绝。

苏曼殊是个诗人,诗风清丽凄婉,

被北大教授谢冕评为

“最后一位把旧体诗作到极致的诗人”

和“古典诗一座最后的山峰”。

苏曼殊是个画家,画作意境空灵,

当代大画家黄宾虹评价说:

“曼殊一生,只留下了几十幅画,

可惜他早死了,但就是那几十幅画,

其分量也够抵得过我一辈子多少画!”

被孙中山赞为“革命和尚”。

他是位僧人,却流连红尘,

贪吃贪色,五戒四犯;

可虽常去逛青楼,却到死还是个处男。

其实,抛开那么多外人给他强加的盛名,

那个真实的情僧苏曼殊,

不过是个出身不幸、又生性多情敏感、

还患上忧郁症的神经质青年。

苏曼殊画作

出身不幸,是他忧郁神经的根源

苏曼殊,原名苏戬,字子谷,学名元瑛。

因在家中排行第三,又称三郎。

曼殊是他的法名。

1884年,他出生于日本横滨。

一直以来,他的身世扑朔迷离。

鲁迅曾说:“曼殊和尚的日语非常好,

我以为简直像日本人一样。”

其实苏曼殊是中日混血儿。

他的祖父苏瑞文,是广东香山人,

很早就去外国营业经商,

在日本打下一大片事业,

退休之后,苏曼殊的父亲苏杰生,

接手了家族在日本横滨的茶叶生意。

苏杰生有一妻三妾,

其中一名小妾日本人河合仙,

是苏曼殊的养母。

他的亲生母亲是河合仙的妹妹河合若子,

她当时在横滨苏家做女佣。

有一次,苏杰生偶然瞥见若子胸口有颗红痣,

按照中国的相术,

胸口有红痣,这是要生贵子的福相。

苏杰生心思蠢动,背着家人,

占有了若子的身子,

于是珠胎暗结,有了苏曼殊。

但若子产下苏曼殊不久,

被父母催促回老家结婚,

苏曼殊就被丢给姐姐河合仙照顾。

成年以后的苏曼殊,

虽然和养母关系亲密,

但心里却早已了然,

她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陈独秀回忆说:

“我和曼殊同在日本的时候,

有一次曾见过他的母亲,

而曼殊却对我讲是他亲戚。”

被亲生母亲抛弃,

是苏曼殊一生难以言说的痛楚。

他日后所写的小说中,

充满了数不清的“女追男”桥段,

大体都是对母爱缺乏的一种补偿。

苏曼殊和他的母亲河合仙的合影

苏曼殊5岁那年,

原本不打算接纳苏曼殊的苏氏宗族,

因为家族内男丁缺乏,

终于将苏曼殊正式认领。

在他6岁的时候,

他被苏家人带回了广东香山,

离开了养母。

但他人在苏家,

一直不被苏家大部分成员喜欢,

惨遭白眼和嫌弃。

苏杰生后来在日本做生意惨败,

家里顿时困难起来,

苏曼殊这个混血种就更被人瞧不起,

常被苏杰生大妾大陈氏骂为“番鬼仔”,

生活待遇也一日不如一日。

有一年寒冬,苏曼殊身患传染疾病,

大陈氏判定他活不了,

就干脆把他轰到一间柴房中隔离等死,

一家数十口人全都对他坐视不管,

对他不闻不问,

完全没想过找医生来救治他。

好在苏曼殊这一次大难不死,

终究让疾病自行痊愈。

然而遭遇这样非人的待遇,

对于苏曼殊原本就脆弱敏感的幼小心灵,

那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从此以后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孤独。

神经质和忧郁症的病根,

或许就是这时候落下的。

苏曼殊年轻时

有才气的男人,多半很害羞闷骚

苏曼殊15岁时,

终于离开了那些嫌弃他的家人,

随着表兄赴日本就读于华侨开的大同学校。

在学校里,他表现得天资过人,

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为了节省油费,他晚上从不点灯,

在白天就把所有的功课读得滚瓜烂熟。

而且也正是在这段时间,

苏曼殊绘画的天分开始展现,

画作流传同学间,

还以一个学生的身份兼任学校美术教席。

然而无论苏曼殊怎么优秀、怎么有天分,

他始终是个内向害羞的小男孩。

因为他在学校名气越来越大,

同学们对他的身世也越来越关注,

可他始终对此支支吾吾,

从不敢透露半点信息,

也害怕别人瞧不起他。

有一次,老师忽然在课堂上问:

“在座的有混血儿吗?”

苏曼殊听见之后,霎时间脸红,

恨不得马上跑出教室。

老师看到苏曼殊神色不对劲,

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苏曼殊把头低下去,脸更红了,

忙说:“我不是,我不是……”

同学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传说苏曼殊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也是发生在这段时间。

在读书期间,

他曾回养母河合仙的居处探视,

与母亲邻舍的一位年龄相仿的农家女孩,

一见如故,很快坠入爱河。

但两人的恋情,很快传到香山老家。

家人认为和日本女孩恋爱,有辱家门,

决定要棒打鸳鸯。

他的叔父急匆匆赶到日本,

拿着枪对准女孩父母,威胁他们。

女孩父母只好威逼女孩与苏曼殊断绝关系,

女孩不从,在被父母痛打一顿之后,

当夜投海而死。

苏曼殊悲痛欲绝,返回国内,

跑到广州蒲涧寺愤而出家。

这个故事异常凄美惨烈,而且流传甚广,

可惜,这是苏曼殊后来自己瞎编的。

这时候,真实的苏曼殊其实害羞得很。

同学们在一起讨论异性,

在一旁听到的苏曼殊就会脸红;

在学校外面的街巷中,

迎面碰见年轻女人走来,

他害羞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他这一生,虽然喜欢女性、爱慕女性,

此后也和众多女性关系密切,

但始终难以有亲密的举动,

甚至完全拒绝肉体的恋爱,

恐怕与他难以克服内心的羞怯感大有关系。

忧郁神经的青年,曾经也热血冲动过

“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

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此诗是苏曼殊的早期诗作,苍凉慷慨,

和他后来诗作风格大有不同。

其实那时候,他正是热血年华。

在香港找到陈少白,

提出要借他的手枪。

陈少白惊问:“你想干啥?”

苏曼殊愤然说:“康有为欺世盗名,

假公济私,敛聚钱财,污辱同志,

凡有血气,当歼除之。”

吓得陈少白好说歹说,才把苏曼殊劝住。

陈少白

苏曼殊热血冲动有余,

做实事的水平未必有多高明。

陈少白怕把苏曼殊闲着,又让他闹情绪,

就干脆分配他去做炸弹。

结果苏曼殊费尽工夫,折腾了很久,

搞出来的炸弹,

类似于小孩子过年玩的“摔炮”,

要往地下猛力投掷才有可能会爆炸,

还时灵时不灵。

最糟糕的是,这炸弹拿在使用者手里,

一不小心受到震荡,也有可能爆炸,

安全系数很低。

搞得黄兴很无奈,没办法,

只能憋出用人海战术,

准备通过很多人一同投掷炸弹的方法,

来炸死清廷官僚。

可这样明火执仗的刺杀方法,

显然会以惨烈失败而告终。

苏曼殊虽然没搞成暗杀,

做炸弹的水平也很差劲,

但他更多的才能在于宣传鼓吹。

而他的贡献,也获得了孙中山先生的认可。

有一次同盟会给会员发工资,

苏曼殊身上缺钱,

厚着脸皮跑到廖仲恺那里去领。

廖仲恺觉得奇怪,心想:

“你又不是同盟会会员,为啥发给你?”

跑到孙中山那里去请示。

孙中山说:“发!肯定要发!

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们的同志了。”

廖仲恺只好把工资全发给了苏曼殊,

还把他的名字恭恭敬敬写到会员花名册里。

孙中山先生后来称赞苏曼殊,

说他一生都未和**脱离联系。

他的许多朋友,都是***人。

苏曼殊后来病重,

蒋介石亲自把他接到家里养病,

让老婆陈洁如给他做饭,

把衣服当掉给他买糖吃;

他去世以后,

孙中山先生亲自过问丧事细节,

丧葬事宜还由汪精卫亲手料理。

苏曼殊的人格魅力、革命贡献,

由此可见一斑。


孙中山

不撒谎行窃的假和尚,不是好贼秃

苏曼殊、陈独秀、章士钊、何梅士四人,

曾共事于《国民日日报》报社。

报社在上海,所发文章大多尖锐犀利,

因为自己人内讧,最后停刊倒闭。

苏曼殊没了经济来源,又心情抑郁,

动了跑路去香港的念头,

但是奈何手里没钱,没法成行。

于是他心生一计,

趁陈独秀、章士钊外出不在,

约何梅士去看戏。

刚刚坐定,就急着说自己没带钱,

要回去拿钱。

何梅士说:“没事,这次我来请吧。”

苏曼殊坚决不肯,非要回去拿钱,

只得随他去。

然而直到戏已看完,苏曼殊始终没有出现。

回到家中,发现苏曼殊已收拾了细软跑了路,

还顺手牵羊偷了章士钊30个大洋,

留下一封给章士钊的书信:

“你的钱我拿了,等有钱了再还。”

这事后来成为朋友调侃揶揄苏曼殊的段子,

每次被人说起,

苏曼殊总要红着脸解释大半天。

其实,他本也用不着解释,

如此率性烂漫的性格,

朋友们都早已心知肚明,

根本也不会去和他计较些什么。

苏曼殊偷了章士钊的钱,

旅途中忽然彻悟,

猛然间顿悟红尘,

于是辗转来到惠州一间古寺,

削发为僧,当了个小沙弥。

这间古寺破败不堪,

只有一个主持和尚,

和一个叫“博经”的师兄。

苏曼殊在寺庙中生活了几个月,

无法忍受寺庙中艰苦单调的生活,

于是有一次趁着主持外出,

师兄博经也刚好病故,

就偷了师兄的度牒,

还搜刮了寺庙里仅有的两角钱,

又重新逃回了俗世人间。

从此以后,他常常身披僧衣,

时而使用“博经”的法号,

时而使用自取的法号曼殊,

在红尘中颠三倒四、放浪而行。

尽管他屡犯僧伽戒律,

但一时间仍名躁当时,

惹得文人名士瞩目。

孙中山甚至评价苏曼殊说:

“太虚近伪,曼殊率真。

内典工夫,固然曼殊为优;

即出世与入世之法,

太虚亦逊曼殊多多也。”

在他看来,苏曼殊这个“假和尚”,

比民国高僧大德太虚和尚,

修为更高、也更精深。

章士钊与陈独秀

别人把他当傻子,但他却心思澄明

苏曼殊一直被朋友们认为有点傻气。

很多生活常识,他一概不懂。

他从来分不清麦子和稻子,

有一次,苏曼殊连吃四五碗饭,

吃完竟啧啧称赞: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好吃?”

对于男女之事,他也天真得可笑。

在《国民日日报》工作时,

有一天他突发奇想,问同事章士钊:

“人为什么能够生小孩?”

章士钊感到尴尬无比,

不好意思直接回答,

只能打马虎眼说:

“要不你去找本生理卫生的书看看?”

苏曼殊挠头说:

“书上说男女在一起才能生孩子,

但是实际上也有例外。

我曾见过一个妇女,

她先生外出多年未归,

她照样生了一个孩子。

可见书里面也有不准确的地方,

女人不需要男人也能单独生育。”

一众同事都默然。

苏曼殊自以为有什么大发现,

还驳倒了大家,

面露得色,高兴得不得了。

在日本的时候,

苏曼殊的两个朋友章太炎和刘师培,

因为政治主张倾向的不同,

而闹起了矛盾。

章太炎因为这事,

始终觉得苏曼殊是个大傻子,

对于这里面的纠葛看不透彻,

完全不解人事。

陈独秀后来说:

“其实他(指苏曼殊)住在日本的时候,

太炎和刘申叔(师培)冲突的原因,

他完全是明白的。

好在他们都当他是傻子,

什么事不去回避他,

而他也一声不响,

只偷偷地跑来告诉我。

照这样看起来,当曼殊做傻子的人,

他们还在上曼殊的大当呢!”

苏曼殊虽然有时候天真到犯傻,

但更多时候,

他心里澄明通透得很。

苏曼殊在长沙明德学堂教书的时候,

刚巧后来的陈果夫,

是他的学生。

陈果夫表现得狡黠油滑,善于逢迎拍马,

苏曼殊特别不喜欢他。

有一次,陈果夫称赞苏曼殊的画:

“先生的画真像出自苏黄米蔡四大家的手笔啊!”

其实这四大家以书法闻名,

这马屁拍得没文化、也不高明。

苏曼殊勃然大怒,

毫不留情地批评了陈果夫不懂装懂,溜须拍马,

要他把心思要放在学习上。

而且从此以后,

经常在上课时对陈果夫耳提面命。

可见,他对于陈果夫的未来,

也早有预见,心里可并不糊涂。

他的好朋友陈独秀早就看出了端倪:

“至于人情世故上面,

曼殊实在也是十分透澈。”

所谓大智若愚,是假作糊涂,

却睁眼参透人情人性,

这是属于苏曼殊式的智慧。

陈独秀和苏曼殊

逛了那么多青楼,却还是个处男

“乌舍凌波肌似雪,亲持红叶索题诗。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

这是苏曼殊《本事诗》中的一首,

是写给红颜知己百助枫子的。

全诗深情款款,又充满了已入佛门、

不能结合的无奈与哀婉。

百助枫子是日本的艺伎,

据说两人曾同床共枕数夜,

但是一直相安无事,没发生点啥。

百助很恼火,幽幽地问他:

“大师和我究竟如何?”

苏曼殊答:“我怕达到沸点。”

二人一直保持一种精神恋爱的状态。

除了百助枫子以外,

苏曼殊对于女人总是青眼有加。

男人向他求画,难度很高,

得把他好吃好喝伺候好才行,

否则就只能学包天笑等人一样,

天天守在苏曼殊门口的废纸篓旁,

从苏曼殊不要的垃圾堆里面“寻宝”。

而女人向他求画,

他基本上从没拒绝过。

有时候甚至对美女毛遂自荐:

“某某,我替你作画好不好?”

如果作画时要是有女郎侍立在侧,

他兴致大发,

会用画笔蘸点女子唇上的朱红作为绘画颜料。

苏曼殊为百助枫子题《静女调筝图》

苏曼殊喜欢美女,

已经达到了如痴如癫的地步。

有一次,他在路上看见一个美女,

正准备兴冲冲地上前去搭讪,

结果美女一脚踏上电车,

车就要开动起来,

急得苏曼殊一个踉跄,

摔倒在坚硬的路面,

磕掉了两个门牙。

苏曼殊也因此得了个雅号:

“无齿之徒”。

吃花酒、逛青楼,

这也是苏曼殊一生最热衷的事。

他在上海时,

由于上海风月场所特别多,

他吃花酒的频率就尤其频繁。

可他总是穿着僧装去吃酒吃肉,

朋友都看不过去眼,

劝他是不是得悠着点,

改穿西装去吃花酒。

苏曼殊死活不同意换装,

坚持要穿僧装。

但是没过几天,

他却自动改了过来,

朋友惊问其故,

苏曼殊一脸严肃地回答:

“吃花酒不方便呀!”

苏曼殊花酒吃得太多,

最后几乎全上海的青楼女子都和他十分相熟。

然而即便如此,

他还依然把持住了欲望,

破色戒而没破淫戒,

到死都还是一个处男。

陈独秀曾评价说:

“像曼殊这样清白的人,

真是不可多得了。”

苏曼殊虽人在红尘,

无法放弃世俗的情爱,

但始终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发乎情止乎礼”,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性情中人和神经病,是同义词

苏曼殊性格率真烂漫,

被认为是性情中人的典范,

有时候甚至达到行为乖张疯癫的地步,

被人戏称为“苏神经”。

他上课的时候,

要是讲到有感慨的地方,

要么转过身去背对着学生发呆,

一发呆搞不好就是一堂课;

要么就在课堂上引吭高歌,

手舞足蹈起来,

搞得学生都觉得很尴尬。

有一次,苏曼殊、陈独秀、章士钊三人,

因穷困潦倒,身上没了钱吃饭。

陈、章两人让苏曼殊拿些衣服去当铺当钱买吃的,

他们在家里等着。

哪知道等到半夜,苏曼殊才回来,

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两人问:“钱呢?吃的呢?”

苏曼殊说:“这本书我一直没找到,

刚好在夜市上看到了,就买下来了。”

可把两人气坏了:

“你这疯和尚,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呢!”

苏曼殊说:“我还不是一样,

你们起来看看这本书就不饿了。”

苏曼殊曾经和刘师培夫妇同住。

有一天晚上,

苏曼殊突然全身赤条条,

一丝不挂地闯入刘师培夫妇的房间,

双眼木讷,眼睛盯着洋油灯,

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忽然发神经大骂起来,

搞得刘师培夫妇莫名其妙。

还有一次,

苏曼殊在夜里突然放声大哭,

哭得惊动众人,众人忙问缘故。

苏曼殊说:“刘三骂我。”

再细问之下,

原来朋友刘三曾劝他娶老婆,

苏曼殊说我是出家人这怎么行;

结果后来苏曼殊又腆着脸去找刘三,

想让他帮忙介绍女朋友,

刘三果断拒绝。

苏曼殊由此十分伤心,

大半夜啼啼哭哭,扰人清梦,

劝了好久都没用。

鲁迅曾说:“我的朋友中有一个古怪的人,

一有了钱就喝酒用光,

没有了钱就到寺里老老实实过活。”

他说的人,正是苏曼殊。

苏曼殊没钱的时候,

枯坐屋内,喝凉水度日;

一有钱,就花天酒地、吃吃喝喝,

从来不考虑节约储蓄。

有一次,孙中山看苏曼殊生活太困难,

就派宋教仁接济了他两百块。

苏曼殊拿钱后大喜,

然后广发请柬,邀请亲朋好友吃喝,

孙、宋两人也在被邀之列。

两人拿到请柬,简直哭笑不得。

还有朋友去看他,

发现他数日没吃饭,躺在床上呻吟,

赶紧送几百钱让他买吃的填饱肚子。

但他自己还刚刚吃饱,

在路上遇见一个乞丐,

也是三天没有吃饭了,

顿时神经发作,将兜里的钱,

全部倾囊相赠给乞丐。

苏曼殊在写给陈独秀的诗中说: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这是苏曼殊在自述心境。

要么无端狂笑,要么无端狂哭,

在现代心理学看来,

苏曼殊就是高度神经质的人格。

但恰巧是这种敏感神经兮兮的性格,

让身处污浊混乱世道中的苏曼殊,

显得那么的率性可爱、恣意洒脱。

暴饮暴食,是他的自杀手段

苏曼殊一生酷爱美食,

尤其喜欢吃糖,

曾经把自己两颗镶好的金门牙敲下来,

拿去换钱买糖。

他吃糖无度,丝毫没有节制,

被时人戏称为“糖僧”。

馋嘴的苏曼殊,好暴饮暴食,

往往令友人惊骇莫名。

有一次,他去朋友易白沙家中玩。

一顿饭,吃下了一碗炒面、

两盘虾,外加十个春卷和两把糖。

把易白沙吓坏了,以为他在路上饿得不轻,

就请他明天再来吃。

苏曼殊连忙摆手:

“不行了,今天吃多了,

明天会生病,后天肯定起不来,

所以我大后天再来吧。”

陈去病有天晚上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和女儿、苏曼殊同吃。

苏曼殊吃完觉得不过瘾,

又独自下楼,自己买了一包。

陈去病忙劝他:

“栗子不能吃太多,胀肚子。”

苏曼殊偏不听,一口气吃完,

结果晚上肚子痛,

难受得在床上呻吟了一整夜:

“我肚子胀痛得快爆炸啦!”

更夸张的是,

苏曼殊在日本的时候,

曾一天之内饮冰五六斤,

吃完之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把朋友都吓坏了,以为他死了,

急匆匆跑过去探他鼻息,

发现苏曼殊还有气,才舒了一口气。

结果第二天,

苏曼殊又生龙活虎起来,

照昨天一样狂饮狂吃。

苏曼殊饕餮无度,

最终搞坏了自己的身体,

让自己患上脑疾、疮痛、寒疾、

痢疾、咯血症、肠病、肝跳症,

还差点胃肠急症发作,死在他乡。

在他死的前三年,

常常“两日一小便、五日一大便”,

肠胃功能已经十分紊乱。

在他生命中最后的日子,

医生告诫他要饮食规律,

他从不听从,

依旧暴饮暴食无度,

结果病情恶化,

每日腹泻已达六七次。

最终,苏曼殊因肠胃病而病殁。

享年仅仅三十四岁。

在他死后,还从他病床的枕头下,

搜出很多他偷藏的糖炒栗子。

几乎没有人理解,

为什么苏曼殊要暴饮暴食。

还是最懂他的朋友陈独秀道出了真相:

“曼殊的贪吃,人家也都引为笑柄,

其实正是他的自杀政策。”

苏曼殊患上的,正是抑郁性暴食症。

童年不幸、再加上他敏感神经的性格,

面对纷乱黑暗的现实,

让他在人生的早年,

就已经养成了绝望厌世的倾向。

生而无聊,但求速死解脱;

这样的结局,也许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苏曼殊临死之前,曾写下偈语:

“一切有情,皆无挂碍。”

他狂放疯癫、浪漫洒脱的性格,

却感染了一批又一批后世学人。

在他死后,他的文章小说一版再版,

风行天下;

民国时期许多青年学生视他为偶像,

甚至有女学生把他的照片悬在蚊帐内,

读着他的小说哭泣流泪。

中国历史上,

每逢世道浑浊黑暗的年代,

从不缺少像苏曼殊这样的“狂士”“疯子”,兵祸连连的春秋战国时期,

有凤歌笑孔丘的楚狂接舆;

政治黑暗的魏晋南北朝,

有洒脱风流的“竹林七贤”;

而遇到“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晚清民国,

兵连祸结、政治更加动荡,

苏曼殊接续了中国狂士的传统,

演绎出了浪漫癫狂的新篇章。

他的出尘入世,他的洒脱不羁,

也许都是“佯狂难免假成真”,

故作疯癫愚痴,

掩饰他内心的敏感、脆弱和抑郁。

有人赞他是才子,有人说他是奇人,

有人说他是虚无主义者和颓废派,

但他,只是身世不幸和国家不幸,

造就的这么一个神经质青年苏曼殊。

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苏曼殊,

黑暗世道里最干净纯洁的灵魂。


◎ 本文由国馆原创,转载请注明


                          苏曼殊之死

契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

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似冰。

这是苏曼殊1909年写给陈独秀的诗。苏曼殊写诗,始于1903年,当时正在《国民日日报》当编辑,与陈独秀同事,陈曾说:“曼殊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真是所谓天才。他从小没有好好读过中国书,初到上海的时候,汉文的程度实在不甚高明。他忽然要学作诗,但平仄和押韵都不懂,常常要我教他。他做了诗要我改,改了几次,便渐渐的能做了。”

民国文人中,最擅旧体诗的郁达夫曾说:“他(指苏曼殊)功底并不很深,但能吸收众长,善于融会贯通。”

苏曼殊擅诗、画、小说,参加过兴中会等革命组织,可惜34岁时竟死于贪吃,陈独秀曾说:“曼殊的贪吃,人家也都引为笑柄,其实正是他的自杀政策。”此言颇令人好奇:苏曼殊名满江湖,为何却要自杀呢?

才华源于童年不幸

苏曼殊身世诡异,连曾与一起创办《新生》杂志的鲁迅都搞不清他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因“曼殊和尚的日语非常好,我以为简直像日本人一样”。鲁迅这么说,因他自己的日语说得不太好,有口音。

苏曼殊1884年生于日本横滨,父亲是来自广东香山的茶商苏杰生。苏家旅日经商已三代,苏曼殊祖父苏瑞文创业,到苏杰生时已“知名度甚高”,苏杰文在老家有妻妾,在日另娶河合仙为妾,后苏杰文与河合仙之妹河合叶子私通,生下苏曼殊。

苏曼殊出生才3个月,生母便弃他而去,幸河合仙视苏曼殊为己出。

苏曼殊降生后,苏杰生碍于家族压力,一直未予公开,故苏曼殊与生父隔阂,再加上河合仙曾与日人结婚,生有一女,故苏曼殊童年曾以为自己是“拖油瓶”(被带到后夫家去的前夫所生子女)。

5岁时,苏家正式接纳苏曼殊,将他接回香山祖居,苏曼殊不得不与河合仙分离,几年后,苏杰生因生意失败,亦离开日本。苏杰生妻妾多,排斥苏曼殊,而苏曼殊的父亲又“‘颇多懦弱’,惧怕妻妾,对他少痛惜”,故父子关系极冷淡。

传说13岁时,苏曼殊患急病,婶婶们认为治不了,竟“将其置于柴房以待毙”。

苏曼殊原本身体就差,河合仙曾撰文说“我儿年幼善病”,再加上这些独特的遭际,使苏曼殊很早便产生了厌世的思想。

为何总写“女追男”

苏曼殊在《潮音跋》中曾说“年十二,从慧龙寺住持赞初大师披剃于广州长寿寺,法名博经”。很多人信以为真,但这很可能是苏曼殊笔下诸多小把戏中的一个,他在小说中还说自己16岁时在日本曾爱上邻家女孩,却被叔父阻止,致女方蹈海自杀,自己愤而出家,亦属无稽之谈。

苏曼殊的文章往往随性而起,他曾撰文说自己是日本人,但也曾撰文说自己是中国人。

1898年,苏曼殊在表哥林紫垣资助下,赴日本横滨留学,1902年考入东京早稻田大学高等预科,1903年又转入成城军事学校(当年改成振武军事学校),陈独秀、蒋介石均毕业于此。

在日期间,苏曼殊加入革命党,同学冯自由曾说:“因林氏只月助十元……(苏曼殊)乃刻苦自励,迁于最低廉之下宿屋,所食白饭和以石灰,日本最穷苦学生始居之。曼殊竟安之若素,不以为苦。每夜为省火油费,竟不燃灯。”

1903年,因俄国毁约,不肯撤出驻扎在中国东北的军队,留日中国学生组织了“拒俄义勇队”,苏曼殊也加入其中,还捐了很多钱,引起表哥不满,中断了助学金,苏曼殊只好辍学回国。林紫垣仅给了苏曼殊一张船票,“不给予钱钞”,在船上,苏曼殊伪造遗书一封给苏杰生,称已自杀,从此与苏家无关。

在苏曼殊的内心中,有强烈的“弑父”情结,苏曼殊后以小说名世,而他小说中总是“女追男”,体现出他对母爱的渴望。

偷章士钊钱去做和尚

回国后,苏曼殊在《国民日日报》工作,结识了章士钊、陈独秀。

一日,苏曼殊突然问章士钊:人为何能生小孩?章士钊极尴尬,说你去找本卫生书看看就知道,何必问我。苏曼殊说:书上说男女在一起才能生孩子,可事实上也有例外,我见过一个妇女,先生外出多年未归,她照样生了小孩,可见女子不需要男子也可单独生育。

众人皆默然,苏曼殊却自以为驳倒了大家,面有得色。

苏曼殊曾想翻译《茶花女》,刊发在《国民日日报》上,称这是他最喜欢的书,且“日食摩尔登糖三袋,此茶花女酷嗜之物也”。陈独秀知道后,劝他说人生不要总想伤心事,应跳出个人情感漩涡看问题,令苏曼殊茅塞顿开。于是,苏曼殊转去翻译《惨世界》(即《悲惨世界》),因陈独秀特别喜欢这本小说,但苏曼殊的翻译质量不高,属半译半作,还未连载完,《国民日日报》就因内讧而解散。

不久,苏曼殊又出奇闻,“久之,意不乐,取行严(即章士钊)三十金,不告而去”,“旋至惠州某小寺,削发为僧”。

1904年旧历正月,苏曼殊在寺中觉得无聊,可修行时间不足,无法获得僧籍,他干脆窃走已故师兄的谱牒,还顺手偷了师傅的私房钱做旅费。就在这一年,苏曼殊父亲病危,想见苏曼殊一面,却遭拒绝,甚至连葬礼,苏曼殊都没参加。

鲁迅没把苏曼殊当哥们

脱离寺庙后,苏曼殊在香港《中国日报》工作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又捅娄子。

当时康有为寓居香港,《中国日报》社长陈少白等想去拜访,便给康有为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去,康有为仍记恨当年保皇党与革命党之间的纷争,避而不见,命守卫将送信人轰走。苏曼殊听说后,直接找到陈少白,说要借他手枪去刺杀康有为,陈少白再三劝解,方息事宁人。

1906年,苏曼殊回到上海,被清政府通缉,只好逃到日本,在东京结识了鲁迅。此时鲁迅因成绩不佳,加上志向转变,离开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准备转向文坛。几名同好共同编辑了《新生》,苏曼殊为该刊配图并撰文,但鲁迅后来谈到这本杂志时,竟未提苏曼殊。

鲁迅的忽略,或与双方性格不同有关,鲁迅说苏曼殊“古怪”,有钱就“喝酒用光”。1928年,苏曼殊去世十年时,有好事者在苏坟上冒名鲁迅题诗,称:“我来君寂居,唤醒谁氏魂?飘萍山林迹,待到它年随公去。”

鲁迅知道后,撰文称:“那首诗不大高明,不必说了,而硬替人向曼殊说‘待到它年随公去’,也未免太专制。‘去’呢,自然总有一天要‘去’的,然而去‘随’曼殊,却连我自己也梦里都没有想到过。”

餐桌上的拼命三郎

苏曼殊曾患脑疾、疮痛、寒疾、痢疾、咯血症、肠病、肝跳症等,可他从不节制口腹之欲,以此缓解内心的忧伤。他曾写道:“午后试新衣,并赴源顺食生姜炒鸡三大碟,虾仁面一小碗,苹果五个。明日肚子洞泄否,一任天命耳。”

一次友人陈去病买了一包栗子,共食后,苏以为美味,趁陈睡觉时,又去买了一包,陈去病劝他说:“栗子吃多会腹胀。”苏曼殊不以为然,独自把一包吃尽,结果晚上胀得难受,呻吟到第二天天亮。苏曼殊曾给柳亚子写过一封信,落款竟是“写于红烧牛肉鸡片黄鱼之畔”。1913年12月,苏曼殊在日本给柳亚子写信说:“病骨支离,异域飘寄,旧游如梦,能不悲哉!瑛(即苏曼殊)前日略清爽,因背医生大吃年糕,故连日病势,又属不佳。”

苏曼殊嗜糖,自称“糖僧”,他曾自记在杭州“日食酥糖三十包”,小说名家包天笑曾有一诗调侃苏曼殊的嗜糖顽习:“松糖橘饼又玫瑰,甜蜜香酥笑口开;想是大师心里苦,要从苦处得甘来。”

苏曼殊还喜欢饮冰水,章太炎曾记得苏曼殊在日本“一日饮冰五六斤,比晚不能动,人以为死,视之犹有气,明日复饮冰如故”。易白沙请苏曼殊吃饭,苏暴食罢,说:“不行,吃多了!明日须病,后日亦病。三日后当再来打扰。”

陈独秀看出了苏曼殊的厌世情结,说:“他(指苏曼殊)眼见举世污浊,厌世的心肠很热烈,但又找不到其他出路,于是便乱吃乱喝起来,以求速死。在许多旧朋友中间,像曼殊这样清白的人,真是不可多得的了。”

终于把自己吃死了

除了贪吃,苏曼殊亦贪色,在上海时,常出入妓院,但只是陪着聊天,他有洁癖,不允许妓女碰他衣服,但谁倾诉身世之苦,便不惜给与重金。可豪爽之外,苏曼殊每笔花销都会细心记录,甚至几个铜板的小事也不放过,可他在“青楼楚馆”开支竟高达1877元,而同时期买书花的钱却只有500多元。

1912年,苏曼殊出版了《断鸿零雁记》,这是一本自传体的爱情小说,被誉为“民国初年第一部成功之作”,是“鸳鸯蝴蝶派”中的名篇,也是苏曼殊的代表作。

1918年春,苏曼殊病卒于上海宝隆医院,据传说,住院期间医生对他的饮食严加控制,不准吃糖,可他却逃出医院,去街上大吃八宝饭、年糕、栗子和冰淇淋,致肠胃病加剧而死。死后,在他的床下、枕旁找出不少糖纸。

苏曼殊一生穷困,去世前一两年,有时竟会典当掉剩余的衣服,赤条条不能见客。“赀绝穷饿不得餐,则拥衾终日卧”。

或者,对苏曼殊来说,这样的一生,早点结束反而是好事,只可惜未能留下更多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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