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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编辑:一群始终进行学术判断的人

2016-11-03 刘庆昌 墨香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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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听到编辑的名称,只知道是报刊社或出版社业务人员的称谓,对他们的具体工作不甚了了。后来,自己成了作者,免不了与真实的编辑就作品进行沟通,对他们的工作有了一些感觉,待到样刊寄来,看着自己作品在舞台上的模样与原始的文稿在感觉上迥然相异,便开始意识到那些很难谋面的编辑的力量。


后来阴差阳错地到了编辑部,奇迹般地与始终存在于想象中的编辑老师做同事,才真正地有机会感悟他们的工作,一个新的世界在我的眼前逐渐展开。我们的刊物是一份学术期刊,我的编辑同事们属于学术编辑,在工作的过程中,我观察、思考并与他们相互交流,伴随着一期期的刊物编发、出版,学术编辑的意义在我的意识中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先说说我的感觉。


我每天看到的,是他们在电脑上浏览、阅读各样的来稿,是他们面对清样的认真核校,是他们一会儿摘下一会儿又架上眼镜的学究范,是他们拿着电话与不知什么状态的作者进行沟通和交流;我每天听到的,是他们讲述的与作者打交道的故事,是他们对某些稿件的击节赞赏,是他们获知刊物文章获得外部反响后的欣喜若狂,是他们在劳累之后的郁闷和困惑。我们编辑部有周期性的专业学习和分享,我感受到的则是他们对真知的渴望、对事业的忠诚、对自己刊物的热爱,还有他们的纯粹、超脱、正义与豁达。


他们是一个个有生命活力的人,而且在相当程度上把他们的生命力量注入到了我们的期刊之中。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们对刊物的心理投入远远胜于对自己的重视。没有任何的约定,他们可能搁置了休息的权利。刊物年复一年地清新、青春,他们的青丝逐日变白、眼睛日益昏花。他们是一个个有职业操守的人,除非现实的不可抗因素制约,任何的残次作品都不能从他们的眼前溜过,因而常常得不到人们的理解,似乎是因为他们天赋认真才被贬谪做了编辑。他们是一个个心性烂漫的人,围绕着一个话题,纵横古今,独步幽谷,在烟雾和茶香,甚至在酒气之中真意碰撞。他们就是我逐渐熟悉的学术编辑。 


离开感觉,我把我的同事们放进我思维的大厅,他们的内涵终于得以显现。我的思维会情不自禁地说,原来如此呀!


原来,他们在进行学术判断,对来稿进行认知水平的衡量。简单地听,他们在说,这篇文章不错,那篇文章极好,细细品味,他们也许真的被作者的文字触动,但因面对的不是荷塘月色、乱世情仇,所以触动他们的只能是人类认知的广度和深度。一年来,我们取得了学术研究的基础性、思想性和发展性的标准共识,编辑老师们越来越自觉地用这样的原则衡量手中的来稿,且会以此标准进行潜意识的学术判断,“编辑”之于他们只能是一个无需修改的传统“术语”。但他们以批判或欣赏的眼光审视来稿时,已经是以学者的姿态面对不断涌现的认知产品。我经常听到他们对部分作者的肯定,在这种肯定中如果有情感的成分,基本上是他们对作者们学术造诣的赞美。他们当然也会对一些作品进行反思性的批判,在这样的批判中,实际上流溢出的是对学术神圣的敬畏。


原来,他们在进行专业的选择,对来稿与刊物的适切程度进行分析。有时候,他们策划了有意义的主题,继而约请相关的学者撰著论文,或者是从大量的来稿中慧眼识珠,顺遂的喜悦常常掩饰不了他们知识分子的自持;有时候,他们从众多的稿件中发现了意外的内容相关,继而凝练专栏的主题,成功的欢愉足以让他们的自豪延展到工作之外;其实,喜悦与欢愉的实质不过是他们精心选择的自然效应。是呀,选择,以及与之伴随的淘汰,正是历来的学术编辑所运行的行业机制。追究导致欢愉的原由,不就是他们在学术意义选择上的自信吗?


在我的认识中,主编也在选择,甚至在抉择,他所选择和抉择的是刊物的方向与风格,而编辑选择的则是相对形象和具体的作品及其学术意义。现代学术编辑不同于以往的重点恰恰在于他们已经不是简单的作品刊发前的形式和技术处理者,而且是作品入围之前的意义判断者。如果说传统的学术编辑主要需做编辑专业的功夫,在此意义上,他们和非学术编辑并没有显著的差异,那么,现代学术编辑还需在所编栏目学科领域有所造诣,在此意义上,他们实际上已经是栏目相关学科的学者、专家,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形成新的时代中编辑的尊严。


原来,他们在美化和规范化手中的学术作品,这是一种特殊的创造,需要牵动他们运用语言和文字的能力,需要牵动他们与生俱来的审美意识,还需要牵动他们长期修炼的学科素养。编辑无疑是语言文字应用的行家,在常人那里顺理成章的文本,在他们面前显现出了病态,在常人眼里司空见惯的文字,在他们面前失去了存在的依据。平淡无奇的文章,经过他们他们的点睛之笔变得跌宕起伏,肆意迸发的思想火花,经过他们的魔力圣手,化为万川归海。孜孜不倦的书生和兢兢业业的秀才岂能完成这样的点化?假如我们能意识到学术编辑如此的烹调之力,那我们必然能同时意识到他们的审美之功。编辑首先钟情于规范,我们因此感受到了他们承载的机械,但不能忘却他们根底上匍匐于美神的脚下,因而我们无法忽视它们所执着的唯美。我越来越发现学术编辑的技术绝非匠技,语言文章的功夫和灵动的审美意识比起另一种东西仍然是表象的,那就是支撑他们美化和规范化作为的学科学术修养。形与质、表与里,有机融合,方能成就最终的学术作品,大概只有具有编辑本领的学者和具有学者本领的编辑才能够担当此任。


原来,他们还在进行一种类似教育的工作,这是局外之人难以体味的。记得一次稿件会审的过程中,我的同事拨通的一位作者的电话,与作者了解相关的学术信息,那位作者不知是性格的乖戾,还是心性的傲慢,我能听到的是我的同事说,“这篇稿子我们不用了”。事后,我的同事不断地反省自己即兴的情绪,可在我看来,她无形中踏入了教育的世界。面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学人,任何的学术期刊编辑,一方面要尽岗位的职责,另一方面也要有教育者的意识。教育者做教育,做教育就是要对可见或不可见的对象实施干预。编辑作为教育者,当然是学术教育者,他们不仅通过规范化的过程让作者们逐渐熟悉和习惯于认识共同体的必要规范,同时也通过他们对作者的言行、态度进行微风细雨式的修正,或者对他们认真、冷静的棒喝,让作者,尤其是让正在成长中的作者感受到在真理和出版物面前的卑微。编辑们对作者的教育不会是知识的传授,而是在各种互动情境中,给作者传递一种文明、神圣的非认知信息。  


当我认识到学术编辑工作的实质后,他们不再是一个抽象的符号,而在具体的层面上,他们工作的特殊性也慢慢地在我的纯粹意识中显影。过去,我现在的编辑同事们可能是擦肩而过的路人,或略带神秘感的熟人,现在,因为共同的经验,他们在我心中已经是独特、生动、力量及尊严的载体。


学术编辑自己时常不会把自己的工作神圣化,甚至会谦虚地认为自己就是一个与文字打交道的苦力,论其价值,则是为人做了嫁衣,但在我看来,他们是充满着力量的。学术编辑的力量,首先表现在他们习惯性的洞察上,阅文无数使他们能自然感觉到一种若隐若现的思想和知识发展趋势;其次表现在他们不经意的鉴别上,学术判断的经验造就了他们对于具体作品的高低、深浅、广狭之敏感。你可以怀疑他们的一切,唯独不要怀疑他们的结论和建议,因为他们的言说并不完全来自知识的作用,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编辑实践。如果你有机会与学术编辑交流,还会发现他们具有从任何书本中无法获得的全局意识。见多则识广,熟读而善吟。学术编辑的独特实践,成就了他们的独特的力量。


由于学术编辑自然参与了人类知识的选择和传播,他们与那些思想和知识的创造者分享了人类认识的尊严。这种尊严本质上无需履行社会学的程序,会借助一切有形的文献得到展现。当你翻开一本期刊或一部著作的时候,你看到的实际上是两种东西,第一种是有形的经过编辑的文本,透过它你才能获得各种各样的认识内涵。然而,人们常常忽视了文本的形式,更无法感知学术编辑在作品中的存在,这大概也是编辑们最感失落的地方。编辑的工作就像空气,仅当它真的没有存在,人们才会感觉到窒息。我敢说,如果读者直接走向学术出版物的后台,去读一读作者的原稿,就一定会感觉到像失去空气一样的窒息。


那么,我的同事们,你们是否充分地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还有,如果撇开世俗的成见和俗人们别有用心的恭维,你们是否能意识到与人类认识相融的内在尊严。浩瀚的宇宙和复杂的人世,在我们的思维里都是有机的整体。作为学术编辑,我们自然不必夸大自己劳动的价值,只需要把人类的劳动条分缕析,就能知道我们的工作连接着什么、需要什么和能够带来什么。我们自然可以谦虚、谦虚、再谦虚,但不能因为我们的谦虚误导了人们对于人类精神劳动的理解。再说说我们的劳动过程,我的同事们,当你们拿着一支朱色的笔斧正一篇篇学术作品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责任和使命,有没有感觉到在某一时刻或时段,你们在横扫千军,在密密缝织?如果你们感觉到了,就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美;如果你没有感觉到,则应该知道在我的眼里,你们有多么的美!



来源:微教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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