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得承认，旅行者需要一个不无聊的机场
旅客没法光靠花钱打发无聊，空间也不必都拿去出租。逛够了无尽的免税区、看够了无数广告海报，你可能只想在机场找个地方，拥有一人独处的自在时光。
△ 2016 年 10 月，美国德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国际机场挂上了艺术家 Gabriel Dawe 的作品《Plexus c18》——这是一个由丝线做成的巨大彩虹🌈。图片来源 | the City of San Antonio，摄影 | Drors Baldinger
除了赶时间和消磨时间，你可能很难想到待在机场还能干什么。太多排队、检查和指示牌牵引着你的注意，好不容易踏进候机大厅，在免税商店门口徘徊，还得好好想想：是捡个便宜，还是让双手自由一些？
好在机场运营者们已经意识到，旅客没法光靠花钱打发无聊，空间也不必都拿去出租。因为地理位置和交通职能，机场成了最适合给城市、商业机构乃至政府“打广告”的金字招牌。而且，比起改布局、重新招商，从艺术入手为机场带来一些改变，是个相对轻盈、易传播的路子。
一个有意思的例子来自纽约拉瓜迪亚机场。2020 年 6 月 13 日，翻新的纽约拉瓜迪亚机场 B 航站楼开门迎客，运营商 LaGuardia Gateway Partners 与独立非营利性艺术组织公共艺术基金（Public Art Fund）合作，请来 4 位艺术家在天花板、墙面和落地窗上做文章。
△ 如果你没能在室内抓牢气球绳子，那它们一定会是丹麦艺术家 Jeppe Hein 手下的装置 《如你所愿》（All Your Wishes）的样子。他还制造了 2 把纠缠在一起的红色长椅。图片来源 | Public Art Fund
△ 《I🍕NY》——别怀疑，这就是这堵马赛克壁画墙的名字。艺术家 Laura Owens 把人们对纽约都会的想象、经典符号一并像素化。图片来源 | Public Art Fund
这对拉瓜迪亚机场来说是个好消息。它的客流吞吐量每年大约有 3000 万，在整个纽约市的 3 个机场里，拉瓜迪亚机场是客流最少的那个。
此前，它的顾客体验看上去也不太好。在航空评分网站 airlinequality.com 上，旅客们抱怨拉瓜迪亚机场令人迷惑的布局，以及陈旧、落后的安检设施。一名打分者直言：“出发区一团糟，我愿意花更多钱避开这里。”10 分满分，他只肯给 1 分。2018 年，根据美国咨询公司 J.D Powers 的研究，它连续 3 年被评为“全美国体验感最差的机场”。
2017 年，运营商 LaGuardia Gateway Partners 首席商务官艾德・巴克罗（Ed Baklor）在受访时承认，拉瓜迪亚机场太老了，餐饮旅客服务都位于安检前的区域。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改变动线布局，并且“把纽约的感觉带进机场”。整个计划将持续至 2022 年，耗费约 51 亿美元。
与公共艺术基金的合作，也属于机场扩建工程的一部分。比起“重要的基础设施”，运营方更愿意通过艺术项目，宣传一个噱头十足的“新公民地标”。
疫情之后，拉瓜迪亚机场正在等待旅客们的检验。在 Instagram 上，已经有旅客开始分享新航站楼的照片。用户 @eldorayestes 就显得有些出乎意料：“哇……新的拉瓜迪亚机场太惊艳了！很高兴回到纽约！”不少机场工作人员也乐于和艺术作品合影，因为“这些创作反映了城市文化”。
效果看上去不错？你也许不难注意到，中国的追赶者们也开始在机场里引入艺术项目了。虽然这些改造可能首先出自一些政策上的统一目标——比如 2018 年中国各大机场推行的建设“人文机场”理念。但是也有一些颇有创意的想法，在执行过程中得到展现。
上海虹桥国际机场 2 号航站楼，在到达层靠近玻璃幕墙的一侧设置了一个艺术长廊，展架沿着自动人行道，一直延伸了 200 多米。5 月，这里悄悄换上了 23 幅插画，都来自“THE SHANGHAIREN 沪誌”世界插画师艺术创意项目，这个无偿的公益合作会持续 3 个月。
△ 我们曾经报道过“THE SHANGHAIREN 沪誌”这个钟情于上海的创意插画项目，点击查看未来预想图过往报道。图片来源 | 上海虹桥国际机场
除此之外，虹桥机场艺术馆还与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上海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协作，在出发候机大厅的“虹桥机场艺术馆”展出藏品。
这些展览都属于上海虹桥机场两个文化 IP 的计划：以静态展览为主的 ART SPACE，以及重视演出体验、旅客互动的 ART SKY。目前，这两个艺术展览项目设在虹桥机场 2 号航站楼机场控制区，只有进出港旅客们才能体验。
上海虹桥机场航站区负责艺术文化项目的安全服务部副部长费燕告诉未来预想图，之所以选择 T2 航站楼，是因为它的旅客吞吐量约占虹桥国际机场年度旅客吞吐量的八成。
更多时候，机场主导的艺术文化项目，公益性、地域性会比较强——这和幕后运营者有关。和航空公司不同，大部分对公众开放的民航机场，通常为国家行政机构或国有控股公司所有，机场和城市的关系更亲密。一些机场所有者通过招标会，招募民营企业代为运营。
在策划艺术文化活动这件事上，上海虹桥国际机场引入外部专业策展商，机场方把控项目的大方向和落实进度。另一方面，这也与上海市“城市文化客厅”品牌建设相关，简单地说，这是一个上海版的公共艺术推广项目，这也是近几年来你在上海的地铁、机场和商圈看到越来越多展览、快闪表演的原因。
但机场艺术设计之路的发展方向也面临争议。设计机场是件细致的差事，大到跑道，小到应急设备，建筑内外的布局、设施都有详细规定。美国民航局的网站上，机场标准和安全规范条目多达 52 个，这个数字不包括历年出台的所有文件。事实上，机场本来就不用太重视旅客体验，它们的首要任务是把飞机安全地送上天、接回来。
随着世界第二次大战后民用航空的普及，机场迎来了新的时代。因为科技革新，防暴恐需求增长，机场的格局不再那么死板，“模块化设计”大行其道——在寻找值机柜台时，它们通常都被编好了序号。候机大厅里碰不见柱子，可能是建筑师们故意的，开放、宽敞的空间能让区域设置更灵活。
让机场们“紧张”起来的原因之一，是它们开始拥有越来越多的竞争者。除了同一城市的其他机场，高速发展的其他交通方式也在争夺本属于机场的客流量——这个指标也同时影响着机场的生意。
不少机场试图吸引对城市和国家有兴趣的观光客。毕竟，这里是许多人旅程的起点和终点。每当人们造访一个新地方，总会暗自期待看到一些新鲜的、独一无二的东西。
作为荷兰的对外门户、欧洲第四繁忙的机场，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的候机厅里就诞生了世界上第一间机场博物馆，由荷兰国立博物馆提供藏品，供旅客免费观赏。
△ 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走古典路线，展品以荷兰 17 世纪“黄金时代”的画作为主。当然，除了开画廊，画对任何平面物体都很友好，比如自动人行道和行李传送带。图片来源 | Lensvit、Thijs Wolzak、阿姆斯特丹国际机场
同在英国读大学的殷嘉临在芬兰赫尔辛基机场待过一夜。她躺在航站楼中心休息区 Aukio 的沙发上，四面嵌着 360° LED 屏幕，循环播放芬兰的自然风光，背景音会传来动物叫声。这座机场是北欧最大的民航客运中转站，约有 74% 的客运量来自亚太地区，其中包括不少中国跟团欧洲游的旅客。在这里，你还能发现一家味千拉面。
但无论怎么说，艺术并不是机场的核心服务。在有替代航线可选的情况下，“机场体验”是机场吸引顾客的重要附加价值，而艺术只是其中一项。
一些中东国际机场被人称为“反面教材”。迪拜国际机场规模很大、有中东特色，却被邓嘉熙评价为“没什么实际内容”，“航站楼之间距离特别远，差点误机”。邓嘉熙在英国留学，喜欢旅游，游历过 12 个国家。算上转机，他一共光顾过 18 个机场。而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机场店铺零散、“桌面黏糊糊的”，让他头一次产生“逃进候机大厅”的冲动。
在邓嘉熙看来，亚洲的国际机场设施普遍比欧洲完善。“像是香港赤鱲角、韩国仁川、泰国素万那普和东京羽田、成田等机场，都是属于很标准的吃喝购物一体化的机场。”
亚洲机场们还很年轻，但是发展速度够快。根据国际机场协会（ACI）的公开资料，2006 年，北美和欧洲机场占到世界客运总量的六成。仅仅过了 12 年，国际航空运输协会（IATA）2018 年产业报告显示，亚太地区位列世界客运量榜首，占全球市场份额的四成。全球发展最快的机场也都在亚太地区。
以一个旅客的角度，邓嘉熙推荐了新加坡樟宜机场。“设施足够完备。”他评价说，“（樟宜机场是）我见过拥有最多沙发和躺椅的机场，还有可供洗澡的地方，很适合不想住机场酒店的沙发客。”除了绿色生态环境，更重要的是，“要啥啥都有，像是一个迷你新加坡”。樟宜机场已经连续 8 年被英国航空服务调查机构 Skytrax 评为“全球最佳机场”。
樟宜机场的客流量主要来自国际旅客，其中转机旅客占总客流量的三成。2019 年 4 月之后，去新加坡旅行或转机的旅客又有了一个新的目的地——“星耀樟宜”。这是个集航空设施、购物休闲、景观花园等多功能于一体的综合性建筑，由此，也有了更多探索艺术展览与旅客互动的空间。
机场空间拥有更多让旅客体验加分的可能性与潜力。毕竟，逛够了无尽的免税区、看够了无数广告海报，你可能只想在机场找个地方，拥有一人独处的自在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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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邢梦妮 | 编辑：赵慧
校对：李起光 | 微信编辑：吕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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