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形团体 GELCHOP：“叛逆”20 年，还不够！ | 设计，原来如此
当加热马桶圈遇上座椅，新的设计脑洞诞生了。
最近，宜家又让艺术家和设计师“搭伙过日子”了。从 2015 年起，他们推出了 IKEA ART EVENT 企划，让艺术融入家具设计，并在网络与线下门店限量销售。2021 年新一季的艺术联名商品里，就有一组“六角扳手”做成的手电筒和台灯。
这两件作品是来自日本 3D 造形团体 GELCHOP 的脑洞设计。在日语里，“造形”指的是以各种物质为媒介，制造出有形状的物体，因此，造形艺术是个很宽泛的概念，往往包括绘画、雕刻、工艺和建筑设计等等。对 GELCHOP 来说，六角扳手不仅仅是组装家具和 DIY 工作工具，本身的造型也足够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
这个想法可能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却是 GELCHOP 一贯的路子——拆开手边常见的物品，通过 DIY 改造为新的设计。
日本生活方式杂志《POPEYE》2021 年 3 月刊中，GELCHOP 同样带去了两件“幽默”的 DIY 作品。其中一件致敬丹麦设计师 Verner Panton 的名作 VP GLOBE——那是一个亚克力材质的透明球形外罩，与五枚反光的金属部件串联的经典照明用具。到 GELCHOP 手中，他们直接尝试用锅盖、烟灰缸与木质涂漆碗来还原造型，并起名 Globe Lamp 2021。
替换材料、分解设计，是 GELCHOP 的拿手好戏。制作另一件 DIY 作品时，他们拆开了芬兰设计师 Alvar Aalto 设计的椅子 Chair 65 座面，安上具有加热功能的智能马桶圈。马桶圈与椅脚间衬有一块 6mm 厚的钢板，并用扭矩式螺帽固定。如果你冬天能坐在这张椅子上办公、阅读，屁股底下暖融融，说不定会赖着不走。
早在 2012 年，GELCHOP 就在《POPEYE》上连载 Let's D.I.Y. 专栏。他们尽向读者介绍一些搞怪的事——用简单的素材还原 Louis Poulsen 最畅销的灯具之一 PH5，雨伞加晾衣夹的雨天晾晒设备，拉近恋人距离的连体摇椅，加装扫帚和地刷的皮鞋……每一期专栏里，GELCHOP 都会详细介绍制作方法，大到材料的选择，小到需要在哪个位置打孔，方便读者“复刻”。
GELCHOP 至今已经有 20 年的历史，成员只有森川绫太、小泽哲也和高桥量平三个人，但他们受到日本工艺杂志 DIYer(s) 尊重，被编辑部称作“DIY 界的大前辈”。GELCHOP 在埼玉县有一家工坊，小泽哲也担任“工坊长”，负责技术上的事，而森川绫太则负责工坊的对外事务，两个人经常一起讨论作品。
除了各种设计装置，他们也做过雕塑。森川绫太十几岁起开始接触现代艺术家大竹伸朗等人的作品，开始对古典雕塑产生兴趣，深深憧憬“什么都能包容”的造形艺术。20 岁的时候，他一边为了旅行打工储蓄，一边制作作品。
在快到 30 岁的时候，他意识到“再不好好工作就有点糟糕了”，但无论如何怎么都要工作的话，还不如做点“喜欢的事情”或者“轻松的工作”。“我决定靠造形这行吃饭。”他说，但他如今再去想这件事，就不禁感慨当年的乐观，“这条路完全不轻松。”
小泽哲也的生活也差不多，他把自己走上艺术道路这件事称为“像不良中学生的反抗心”，当同龄人已经定好就业公司时，他还在凭兴趣改造自行车，悠闲地过日子。2000 年，GELCHOP 成立，他们开始做些“艺术家团体”会做的事。
GELCHOP 对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东西充满兴趣。“想成为艺术家拿奖的话，一般会选择制作一些大体量的作品。但当时我们背道而驰，想着‘即使是小物件也没关系’，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尝试做出有趣的东西。”森川绫太认为这是他们最初的想法。直到 2009 年，他们把目光移到了日用品上面。“当时会定制日常品，通过组合，改变物品原来的用途和意义。”森川解释说。
让 GELCHOP 变得有名气的可能是展览会，那让他们有机会遇到更多人。森川绫太回忆说，当时他们不断举办展示这些恶作剧一样的作品展览会，后来《POPEYE》的编辑找到他们，问要不要到杂志写连载。
这个连载一直持续到 2016 年，一共 50 期。2021 年《POPEYE》3 月刊的“回归”无疑让读者惊喜了一把，但 GELCHOP 告诉未来预想图，目前并没有重启连载的计划。
GELCHOP 的成员们都出生在一个工艺人受尊敬的年代，缝纫也好，修自行车也好，甚至连修建房屋都是家家户户自己完成的。耳濡目染上一辈对于日常事物的动手能力，让他们坚定地走上“DIY”之路。
坚持 DIY，也让 GELCHOP 更倾向于“探索作品”。他们在着手制作时，往往没有详细方案，只知道自己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东西。素材要从头打磨，可能会碰到不合适的，也可能在改造中蹦出新点子。比起“制作”，“DIY”带着一种没有后顾之忧的玩心，在创作过程中不断发现新灵感。
这种精神也能从他们的名字里看出来。“玻璃纤维增强塑料”（FRP）是 GELCHOP 最常用的材料之一，也是 GELCHOP 的名字来历——GEL 是合成树脂，CHOP 指玻璃纤维。其实，玻璃纤维很脆弱，无法弯曲、剪切，但一旦加入合成树脂，它的强度相当于钢材，又具有玻璃的色泽形状，可以当成工程强化剂，也可以用来塑形，这让成员小泽产生了兴趣，不过森川补充说：“当时我只是觉得音色很好听。”
但 FRP 并不容易掌控，它精细的特质导致艺术家只能靠手工固定造型。GELCHOP 认为，这种材料很像他们——秉承 DIY 精神，通过高度可塑的材料实现灵感。“虽然有很多人觉得我们是 FRP 组合，其实我们不是只想用 FRP 做东西，而是想把‘会因为树脂而改变形态的材料’做出形状。”森川绫太说。
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直到现在，GELCHOP 成员们做设计草案时，仍习惯用素描笔画线稿。这与成员森川绫太、小泽哲也的大学经历有关。两人是同一所大学的前后辈，森川绫太主攻雕刻，小泽哲也则是平面设计出身。在电脑尚未普及时，他们打字需要用文字处理机，印刷要靠写真植字机（注：将活版字体通过摄影感光的方式，印到感光材料上来印刷制版）。通过大量手工操作锻炼而来的技术，让两人比起电脑，更信赖自己的双手。
GELCHOP 的作品里潜藏着生活的幽默与智慧，令人会心一笑。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不只是简单地把物品组合在一起，更会赋予它们新功能。一加一的效果往往大于二，将司空见惯的东西改造后，会看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设计的乐趣隐藏在日常之中。
奢侈时装品牌 sacai 是 GELCHOP 的老主顾——在 sacai 大部分门店，都能看到 GELCHOP 的作品。sacai 以解构主义著称，将不同材质面料剪裁拼接，体现服饰丰富的层次感。这一点与 GELCHOP 擅长的“拆解+重组”手法有共通点。GELCHOP 主要负责店内货架与展台设计，主要材料是二手家具，他们会用铁、亚克力、镜子等素材二次加工，融入现代元素，创造出独特的氛围。
GELCHOP 自己也没想到会接到 sacai 的案子，“打破人们熟知的印象，组合不同的信息，制作出全新的风貌——sacai 的理念也在不断刺激着我们。”森川绫太说。GELCHOP 和 sacai 的合作始于 2013 年，迄今为止为 sacai 设计超过 40 家店铺，遍布东京、上海、北京、纽约、伦敦等城市。
现在 GELCHOP 的工作主要分两种，出售自己设计的家居用品和承接商业委托。受到 sacai、宜家、无印良品等品牌的青睐，接下来 GELCHOP 或许会接到更多商业合作，但他们并不担心这会打破创作的平衡。
在森川绫太看来，商业和创意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我们并不想把自己归为设计、手工、艺术等任何一类。商业中蕴含着创意，创意同样可以转化为商业。每个人都会对同一件作品有不同看法。”
森川绫太说，他们平时总关心一些看上去毫无用处的技术。GELCHOP 热衷于把看似毫不相干的物品组合在一起，强制给它安上功能，并愿意称此为“一种创造性的工作”。GELCHOP 主张，无论是高级还是廉价，流水线还是手工，商品在发售时都具有一定的属性，如果将这些属性打乱、重新组合，就会诞生新的价值与创意。
森川绫太告诉未来预想图，他对“与艺术完全无关”的世界充满兴趣，比如，当身体逐渐衰老，那人们还能享受哪些新的社会事务；他也关心食物与生产的新关系、社会构造变化中的居住环境等。“我们将持续以积极，甚至有点叛逆的视角，来看待这些身边琐碎的小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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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戴楚云 | 编辑：赵慧
实习编辑：邢梦妮 | 校对：李起光 | 微信编辑：易晓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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