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科大】往事漫忆

↑↑↑ 点击蓝字，欢迎关注并转发

第35期

（一）爆炒羊肉

我17岁时，搭车到兰州边上的农村去办事。

车出了兰州后，先是爬山。我搭乘的是解放牌大卡车，这解放牌大卡车的方向盘是老式手动，方向盘做得很大。开盘山公路时，司机不停地在打拐弯。二只手臂不停地握着方向盘在转，看得出要用很大力。到了下坡时，这路从驾驶室朝前方看就是悬崖，觉的要冲过路坎了，才看见转弯。司机马上猛踩刹车，打方向盘转弯，刹车也不是液压的，全靠腿拼命踩。这真不亚于坐迪斯尼的翻滚过山车。这公路司机才是真正的老司机！我坐在司机边上，负责帮他点香烟，就是点上抽一口后，塞到他嘴里，再讲点大学里的趣事给他听听，他听了高兴瑟特了（开心坏了），叫我以后没事就去搭他的车。

翻过山后，就进到黄土高原了，这是回民地区。那里的土都带粘性的，弄湿做成方砖晒干，房子的墙都是用这砖砌起来的。有的房顶用瓦，有的就用草。远远望去，土地和房子都是一体的。公路两边还种了点榆树，村庄里树不多。

到了中午，我们来到一家路边饭店。进门一看，左面是二个灶头，一个灶头上在蒸馒头，另外一个灶头带个风箱。右面是饭厅，放着几个桌子和长凳，桌子边上一个取暖的炉子上不知在炖着啥。在饭厅和厨房之间的房梁上挂着几头剥了皮的整羊。大勺，也就是饭店老板，讲这是今天早上刚杀的羊羔子。老司机指着羊大腿那个部位：来二斤！

大勺用一把小刀，利落地割了二斤羊腿肉下来，喊了声："升火"。从里屋走出来个小伙计，往炉子里铲了一锹媒，然后拼命地拉动风箱。等火苗起来时，大勺已经把羊肉切成丁了。架口大铁锅在炉上，放一大勺油，这时，小伙计也加快了拉动风箱，一会儿，油锅就着了，火苗窜到一人高。大勺一扬手，一盘切好的羊肉丁飞入锅中，顿时油锅吱吱大响，把一人高的火苗压到一尺高。大勺的左手快速翻动锅子，火苗和羊肉在锅里翻腾，再一扬手，一把大蒜飞入锅中，再一扬手，一把大葱飞入锅中，这时，锅里的火苗才熄灭。大勺用一把大勺翻了几下，倒入盆子，这爆炒羊肉就做好了。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羊肉！

等我们快吃好饭时，大勺踱步过来，掀开那个取暖炉子上那口大锅的锅盖，原来里面炖着几个羊头。大勺说："来碗羊头汤撒？" ，我们说不要了。大勺有点遗憾地说："这汤喝了，婆娘都高兴撒"。我好奇地问他："那没婆娘咋办？"

大勺说："那你就流鼻血呗！"

（二）新时代的旧女人

小时候，我住外婆家，家对门有个50多岁的妇人，大家都叫她孟氏姐。孟氏姐，名字有些特别的特别，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时，几乎全中国，女的都不吃（抽）香烟，但孟氏姐是吃（抽）香烟的。上海的夏天天黑的晚，饭后，家有阳台的，就在阳台上乘凉，没阳台的，在弄堂里乘凉。这时侯，孟氏姐就到阳台上来浇花了。孟氏姐浇好花，如果我外婆也在阳台上，二个人总要东一句西一句的打打招呼，这时，孟氏姐手里总拿着一根香烟。孟氏姐拿香烟是反手拿的，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捏着香烟。吸过一半，从头发上拔下一根发夹，夹住香烟，还是反手，捏着发夹继续抽。

我有时在弄堂里打玻璃弹子，见孟氏姐从我身边走过，她走路的样子很特别，小步，有时见她急匆匆地走，依旧是小步，就是频律快了点。我看到她时，总要喊一声“阿婆好”，她总是笑眯眯的，有时孟氏姐还给我颗糖吃，有次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她为啥用发夹吃香烟，孟氏姐讲这样吃，手指不黄。

那时理发店没烫头发的，孟氏姐的头发不知用啥方法，总弄成波浪。

我外婆讲，孟氏姐是大小姐出生。她父亲是会计，大概是最厉害的一种，可以二只手同时打四只算盘。在旧社会，二家银行聘请他，就月底去二天。打个二天算盘，把银行一个月的帐算好，上海话叫"轧（发各音）平"，每家银行给他200大洋。

到了90年代后，一些反映旧上海的电影出来了，"金大班最后一夜"，"摇啊摇"，等等，里面都有女的吃香烟。这时，我才发现，她们都在学孟氏姐，而且都没学好。

这女的吃香烟，是吃功架，男的吃香烟，是吃腔调。反手捏香烟，这手腕，要外翻，接下来这小臂和大臂弯起的三角，不是用言语能描写的，大部分女演员都能做到这一步，但，这只是三分之一。

中间的三分之一，看腰。在把烟送入口时，这头和腰要配和，讲扭不是扭，讲抖不是抖，就是优雅吧。

最后这三分之一，就是烟袅绕升起时，眯眼的那一霎那。其实那烟离眼睛还挺远的，这是最传神的一刻了。

反正，我再也没看到吃香烟功架比孟氏姐好的了。

孟氏姐走的是碎步，长期穿旗袍穿出来的。

我家里人把孟氏姐103岁时的照片转给了我，孟氏姐还在吃香烟.........

【作者简介】刘明，中科大8211，计算机系学生，在12系化学系读的研究生，也算跨行业了。后又赴美，在多家银行从事软件编写。

【编者按】第一次见刘明，是我科大报到第一天的走廊相遇，明嘴里叼一根雪茄，玉树临风，俊逸潇洒。彼此因为老乡的缘故，寝室又是紧挨着隔壁，自然热络。刘明不是书读头，喜嬉闹，侃大山，毕业多年后，最近才联系上，倒是惊讶于他现在的舞文弄墨，喜喝几杯，做几句歪诗，写的文章平实自然。

（责任编辑） 黄振南8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