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特朗普掀起贸易战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3月29日，北大国发院举办了第110次朗润格政论坛，主题是当下最热的“中美贸易摩擦新进展与应对策略”，林毅夫、姚洋、卢锋等多位教授就相关话题发表观点。

核心观点：

【林毅夫】

1、既然中美贸易逆差的原因主要不是在中国，那特朗普为什么拿这个做事端呢？我想最主要是有他个人的动机，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跟国家利益相关。

2、中国应该如何应对？第一点，按照自身的需要跟步伐来进行必要的改革和开放；第二点，可以采取一些必要的反制措施；第三点，加强舆论引导。

【姚洋】

我个人觉得把注意力放在贸易上面恐怕是小看了特朗普。我们最终要关注的是，美国对中国的技术封锁。不仅仅是美国，我估计欧洲会与美国联手，因为欧洲现在的情绪跟美国是差不多的。

【卢锋】

贸易战没有赢家，所以中国现在克制的政策是合理的，并且我觉得仍然有可能避免贸易战，这是应该争取的。当然，不能排除两国可能会第一次发生贸易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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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易研究局为大家整理的文字实录如下：

林毅夫：

特朗普掀起贸易战可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林毅夫（国家发展研究院名誉院长）

林毅夫：我认为特朗普掀起这次的贸易战可以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表面上看起来是说，美国对中国的贸易逆差很大。1984年以前我们是有逆差，他们有顺差。1985年开始我们有顺差，当时也就只有差不多是600多亿美元。那么增加到现在，3700多亿美元。1985年美国的贸易逆差只有0.3%，现在40%多。表面上看起来美国的贸易逆差主要来自于中国，可是我们应该认识到一个事实，就是美国从50年代、60年代开始就从亚洲的经济体来进口劳动力比较密集的产品。开始的时候是50年代、60年代，美国从日本进口劳动密集型的产品，所以美国对日本有贸易逆差。后来随着日本的经济发展，这些劳动密集型的加工业就转移到亚洲市场上了。美国从70年代、80年代开始对亚洲四小龙就有相当大的贸易逆差。

80年代我们改革开放以后，亚洲四小龙进入到新兴工业化经济体，工资上涨。劳动密集型加工业就转移到中国来生产。那么美国对东亚的贸易逆差就从亚洲四小龙转移到中国大陆来。随着中国大陆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对美国的出口越来越多，确实我们对美国的贸易顺差是占美国的比重越来越多。可是如果我们把东亚作为一个整体，美国在90年代的时候他对外的贸易逆差当中超过80%以上，最多的时候像1994年的时候他的对外贸易逆差超过100%，是来自于东亚的。那么现在他对东亚的贸易逆差降低到现在的50%，实际上也就是说美国贸易逆差扩大的一部分不是来自于东亚，当然也不是来自于中国。

那为什么美国的贸易逆差可以不断的扩大？首先我们应该看到美国在70年代以前，虽然50年代、60年代他从日本进口劳动密集型加工的产品，他跟日本有贸易逆差，但在70年代以前他的贸易总体是平衡的，是没逆差的。是70年代以后贸易逆差才变的越来越大。原因是什么？其实是因为1971年美元跟黄金投顾，他就进入到后来的金融自由化。金融自由化以后就可以让银行准备金率比较高，金融自由化以后准备金率就下降，让银行可以提供的贷款就增加了。这些贷款当中有多数是拿去支持消费，所以他消费的比重越来越高、储蓄的比例越来越低。这是美国贸易逆差很重要的一个来源。

我们知道，一个国家的贸易逆差基本上是储蓄率跟消费率之间的比重。如果储蓄少了消费多了，这样一定会贸易逆差的。反过来，如果储蓄比重高、消费比重低，那就会有贸易顺差。美国的贸易逆差实际上是因为它的储蓄率不断下降，当然了在其他国家如果贸易逆差持续一段时间以后，一定会出现一些金融经济危机。那美国怎么能够持续从70年代到现在的贸易逆差，这跟美元是国际储备货币有关，他可以增发美元来购买国际上的产品，然后不会像其他国家，如果贸易逆差太大持续时间太久会触发金融危机，这是背后最主要的原因。首先我们应该把这个问题先搞清楚。

第二个，既然原因主要不是在中国，但是特朗普为什么拿这个做事端呢？我想最主要是有他个人的动机，当然也有一部分是跟国家利益相关。从个人的动机来讲，我们知道美国工人的一般工资，真实工资已经有40多年没有上涨，这是一个事实。第二个美国中产家庭占他整个经济当中的家庭的收入分布的比重是不断在上涨，这种状况之下，当然了很多老百姓就有失落感，工资没上涨，中产阶级家庭的数量不断在减少，有失落感。但这种失落感造成的原因是什么？它真正的原因，一方面随着美元跟黄金投顾以后，金融自由化带来很多金融创新，财富就大量的往这块集中，这一是部分。第二部分是硅谷，他的高科技创新创造了很多新的，像Google、Facebook，这些既是创新的天才，那么财富往硅谷集中。那么一般家庭他不是在金融业服务，又不是在高科技产业就业的话，他的收入水平就不提高。另外那些有财富人的比重增加，所以中等家庭比重就下降。那么这种状况下，一般人有失落感。可是一般人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在这种状况下就有一些政客、有一些人就把矛盾的焦点指向中国。

而特朗普这次在选举当中能选上，就是利用一般选民的失落情绪，然后把中国作为替罪羔羊。但是美国真正的精英他们是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他们的解释，一般选民不太能够听得懂，而特朗普把所有的困难都给中国，这个比较容易得到一般选民的信任。这是他选上的一个很主要的原因。

他选上一年多了，马上面临期中选举。如果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他怕期中选举选输，所以他就在这个时候对中国的商品要扣加25%的关税。但是仔细想想看，他对中国的这些产品扣加25%的关税能不能解决美国就业的问题、一般居民收入的问题？实际上不解决。然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说中国的崛起，造成了美国一些战略思考的人觉得对中国应该采取一些遏制的措施。所以我们看他五百六百亿商品目录的话，主要还不是他进口最大的那一部分，主要还是我们中国制造2025的那些产品。其实那些产品对美国的出口当中，我们附加价值的比重是高的，因为大部分是高科技一点，但是在中国的部分只是劳动加工的这一部分当中的，比如说芯片、关键部件，我们是进口的。所以他对策上面采取措施，最主要的还是跟美国国内有一批研究战略的人想遏制中国，这两个力量的合力。

搞清楚了特朗普为什么要对中美贸易引起这样的争端的原因之后，我们应该怎么样应对呢？我想既然他针对的主要是他自己选举的利益，以及他想遏制中国崛起的目的。那这种情况下，首先我们要保持定力，不能够按照别人的音乐跳舞。我们还是一个转型中发展中的国家，我们还是在中华民族伟大的征程当中，所以在这种状况之下重要的就是，我们必须按照我们的需要跟我们的步伐来进行必要的改革、必要的开放。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对特朗普采取的措施我们也可以有一些必要的反制措施。因为他有期中选举的目的，如果他增加了关税，那么进口的商品的价格会比较高，一般选民要支付的价格就比较高。我们也可以采取一些必要的反制措施，对他进口的商品施加关税。这种状况下，我们出口到美国的商品，美国消费者会付出比较高的价格，利益受损。比如说美国跟墨西哥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禁止墨西哥的劳动力进入到美国以后，今年1月份我们在华盛顿和纽约就听到很多声音，比如说西红柿，因为墨西哥工人不进来了，现在西红柿的价格涨了好几倍，所以一般老百姓就受到损失了。同样的情形，他把我们出口的产品增收25%的关税，那么他的一般消费者就要出比较高的价格，会受损失。另外，我们对美国进口的产品当中增加了一点关税，那么他出口到中国的就少了，他那边的生产也会受到损失。

第三点，加强舆论引导。舆论引导也不只针对国外，我们还是应该站在全球化、贸易自由化的道德制高点。同时我们也可以按照WTO框架对301条款进行抗诉。

姚洋：

美国和欧洲极有可能会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

姚洋（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

姚洋：我们今天在这里谈贸易战，应对贸易战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如果美国打贸易战，中国反制的话，其实对中国是不利的。为什么？是因为中国的开放度已经非常高了，我们大量的投入品是靠进口来的。把关税拉高之后，实际上是增加了我们的成本。我个人觉得把注意力放在贸易上面恐怕你是小看了特朗普。你算一下，五、六百亿听起来是个很大的数字，实际上它占中国的出口比重很小。我们总出口是两万多亿，如果是五百亿的话只占总出口的2.5%，是个非常小的数。再者，美国提高关税并不意味着我们无法出口，所以贸易制裁的作用是会非常小的。刚刚淼杰算的数据都是百分之零点几，就全国而言，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这个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什么呢？特朗普要对中国的企业进行限制，特别是对在美国的并购进行限制，这是最关键的。最近网上流传周其仁老师2006年写的一篇文章，文章写道，萨缪尔森在89高龄的时候发表了最后一篇文章是关于中国的。他指出，如果中国在其具有优势的产品上取得技术进步，比如服装鞋帽，那么美国人会受益，因为这些产品的价格会下降。但是如果中国在美国具有生产优势的产品上提高了劳动生产率，那么美国会受损，像李嘉图模型说明的那样。所以最终我们要关注的是美国对中国的技术封锁。不仅仅是美国，我估计欧洲会与美国联手，因为欧洲现在的情绪跟美国是差不多的。像德国的副总理明确说，我们欧洲应该联合起来抵制中国的并购。

我们中国现在处在技术的什么阶段呢？我们工信部部长说的比较客观：我们还很低。我们提升技术 45 39785 45 18002 0 0 1182 0 0:00:33 0:00:15 0:00:18 4070实力最方便的方法是什么？并购，通过购买获得技术，这是我们进步最快的方式。而美国把我们定义成竞争对手，所以他要防着我们中国，这是根本性的。我觉得贸易这些东西小打小闹，其实可以忽略不计。而更多的是什么？就是国家形象，简单来说就是面子。如果我们不去管面子问题，其实贸易问题不是大问题。但是技术问题是真实的，而且对中国的影响会非常大。

那我们如何去应对呢？刚刚几位老师都谈到了，特别是淼杰谈到更多的开放，其实对中国是有利的。所以我还是想重复上次在一月底会议上提到的，就是我们应该按照本国的需求来确定我们的政策。有70%、80%的可能性，美国和欧洲要对中国进行技术封锁。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国内环境是有利于中国技术进步的？然后与此同时其实也是要把美国的那些梯子给撤掉，你不是说中国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吗，那我们现在都改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呢。

在国内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我非常同意淼杰刚刚说的，降关税。中国的关税实在是太高。我们以前认为中国是个发展中国家，但中国不是一般的发展中国家。你跟外国人讲，中国是发展中国家。外国人会说中国都是世界第二了，看看沿海这些城市，哪里是个发展中国家啊？财大气粗地去购买人家的资产，不像个发展中国家。降低关税对中国是有利的，通过淼杰刚刚的计算我们也能清楚这个道理。

我想补充一点，中国缺什么？缺中产阶级的市场。通过抬高关税造成的结果是什么？我们的市场是分割的。奢侈品市场，我们买不起，外国人也买不起；还有一个是极其低端的市场——地摊，中产阶级也不愿意买。我们开放这个市场，其实可以制造一个中产阶级的市场，比如说汽车。我们在加入世贸组织之前，我们的关税曾经是从220%降到85%，从85%降到25%。大家说我们的汽车工业不要发展了。但恰恰是我们加入世贸组织之后，我们的关税下降才让国内的汽车厂商有了生产低价汽车的动力，也有让那些国际厂商生产低价汽车的动力，我们才看到汽车销量井喷式的增长，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是国有企业改革。如果说中国经济有肿瘤的话，最大的肿瘤就是国有企业。国有企业当然有它的优势，很多国有企业的技术是世界一流的，设备是世界一流的，产品在某些行业里也是世界一流的，科研人员绝对也是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的，那为什么就做不好呢？第一是激励不足。激励是最基本的，我们改革开放改这么多年就是要把激励搞对，国有企业不把激励搞对，就没有人干活了。第二是无穷的扩张冲动。反正钱都是国家的，是银行给我的，随便买东西，随便扩张，最后欠了一屁股债，反正过了一轮，政府又会帮它给解决一轮。这是典型的，最后是低效。我们国有企业多少资金就这么给浪费掉了。我想这对我们整个竞争环境、创新环境有非常大的伤害。

第三方面我们要做的就是负面清单管理。早些年我们跟美国还有战略经济对话，我记得汪洋副总理那时候是领队，他有两个承诺，一个是准入前国民待遇，另外一个是负面清单管理。这次李克强总理的报告里又提出负面清单管理，我觉得这是我们下一步必须做的一件事情。我们在各个领域有那么多的限制，有人说我们现在对一些行业的对外限制，是因为我们国内企业没有竞争力。事实上，我们的金融已经开了一些口子了，我们的银行业，从WTO开始到现在也快20年的时间了，我们受到冲击了吗？HSBC到中国来做，做不过中国银行,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经常说“四个自信”，我们难道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我们应该有这个自信，我们可以，我们就放开了。我们的股权限制，为什么就非得要人家给50：50？特斯拉是个绝好的机会，特斯拉做电动汽车跟中国的发展完全是一致的，股权非得说50：50，最后使得像特斯拉这样的企业也开始抱怨中国了。

我们老说中美经贸关系是中美关系的压舱石。那我们现在把这些朋友、把这些来参加发展论坛的人得罪了，我们的压舱石没了，那中国怎么稳定？我觉得中国企业发展到了今天是有能力和国外的企业竞争的，绝对不会输给他们。我们可以看一下我们这些年，今天在座的有MBA的同学，七八年前大家都愿意去外企工作，今天大家都愿意到本土企业工作。这么巨大的变化，我们还怕什么呢？我们为什么就不敢开放呢？

2011年的时候给领导写了一个报告《中国2020》，报告里面就提出来一元、多极、共治。一元是一元的秩序，世界的秩序应该只有一个，我们不应该让世界陷入经济冷战或者其他冷战。美苏的冷战给我们一个极其的教训，这是人类的一个噩梦。我们应该在一个秩序下面争取我们的地位。那我们做的怎么样呢？其实我们过去这几年成绩还是非常好的。IMF的股权改革完成了，中国派去一个副总裁，我们现在把它占住了，就永远地占住了。人民币要进入SDR，我们也进去了。我们林毅夫老师去做了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现在我们每一届都可以派一个副行长过去。也就是说在这个体系里我们是可以逐步壮大，实现多极共治。美国没衰落，如果说衰落也只是相对的衰落，不要被迷惑。中国的地位提高了，中国在这个体系里地位是可以逐步提高的，意识到这一点，我觉得我们以开放来回击特朗普的这种倒行逆施，是最好的办法。我们是开放的，特朗普是封闭的，那么我们就站在了一个道德高地上，在这个体系里也能争得更多的话语权和实际利益。

卢锋：

美对华301调查最终会怎样？ 存在五种可能性

卢锋（金光经济学讲席教授）

卢锋：题目是怎么看待美国对华301调查现状，我就这个问题讲三个看法。

第一个，301到底实现有多长？第二个，301靴子落下来到底怎么落。我觉得可以结合中国在历史上曾经五次受到美国301调查的历史，但这个历史不能够准确的预知未来，但或许通过找历史案例跟这次调查做比较，能给我们一些启示。最后我想对整个这一轮新的博弈的变化，提供一些对策。

22号，美国公布了对华301调查的结果，并且开了招待会，郑重其事地有一个签署仪式。签署仪式的英文标题可不是中性的表述，是“应对中国的经济侵略”，话说得还挺重的。内容我们都知道了，基本上是四项指责，美国调查了7个多月，认为中国四个方面是有问题的，然后提出三点措施。最重要的措施，我们最关注的也就是美国对500亿或者6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可能要征收25%的关税。

但问题是到底要多久呢？前几天一些媒体上就讨论了，大家都认为可能两三个月或者是90天。29号又有一个最新的消息就是美国的贸易代表说“我给中国宽限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达不成协议我们就要实施。”那怎么看呢？我跟我们的小组也做了一些研究，我觉得从整个的301调查来讲，它有四步：发起调查、磋商、裁定、实施、，我们现在大概是处于第三步到第四步，初步有一个裁定的决定，但这个裁定又是一个过程，然后再到最后实施。

我觉得特朗普发表备忘录大概最短两个半月左右，最长可能还有半年多。当然这个过程是都取决于特朗普他作为总统个人的判断，也就是说这多少是一个技术性的问题，但是我觉得讨论这种事情可能要搞明白。不然的话大家可能会非常的有焦虑感、急躁。

第二个就是说301调查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呢？是不是真会大打出手呢？我觉得这个事情就是最严峻的问题，就是这个靴子怎么落下来，是重重的落下还是轻轻的放下，还是干脆就没有落下。这个问题我觉得没有一个准确的预知办法，但是我们通过这历史上美国对中国的301调查，我觉得是能有启发的。

为什么媒体把301调查称作是保护主义的核武器，这是有它的讲究的。它跟一般调查不一样，一般调查针对个别产品、个别企业，301调查是针对政府的，针对政府的政治、制度、法律以及政府的一些行为，包括的范围特别宽泛美国对华有过五次301调查，第一次是围绕知识产权，第二次是围绕市场准入，第三次和第四次是围绕第二轮知识产权调查，最后一次是中国能源补贴这方面的产业政策被起诉。

我觉得看一看过去301调查的特点，对于我们看现在的形势还是有帮助的。第一个，他有过五次调查，四次都在90年代。第二点，最终都达成了和解协议。尽管在这中间也提出过报复清单，中国也提出过反报复清单，甚至有时候不止一轮的提出清单，但最后都通过和解解决了问题。第三点，这个施压和谈判肯定对中国造成了压力，客观上我们当时的一些体制不完善的因素也因此得到了改革的推动力。但是我觉得这次跟前几次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换句话说，用历史上的一些例子来推论现在的结局，我觉得可能也是很困难的。

这里面有几点不同，就是产生根源不同，我这里没有时间展开讲了。第二个直接背景也不一样，它是整个的政策变化；第三点，制裁的规模、数量级也不一样。过去的制裁一般是二三十亿美元，现在一开口就是五六百亿美元。第四点，具体内容也不一样。因为过去制裁的对象是知识产权，像盗版光碟， 美国会说30个工厂你还没关闭，关闭了15个，还有15个，是很具体的。我觉得这次不是这样的，这次制裁的对象更加宽泛了。第五点，郑智化色彩特别强。过去就是一些行业，现在是整个美国的公众舆论、各方利益，包括特朗普个人的因素。最后，我觉得这次调查的公众关注度跟过去是不一样的。每天大家都在关注，包括微信、媒体。

最终会怎么样呢？我觉得有两种可能，我的一个推测是这样的，打不打贸易战两种假设，有五种可能性。

在两种情况下可能避免严重贸易冲突：

第一种，要是不打贸易战，现在尽管大家的口气说的都很重，但是贸易战毕竟对大家都不利，再加上中国积极努力的化解，美国的政策也许还有软化的可能。如果这样的话，必然冲突，我觉得仍然有可能形成一个没有贸易战的格局，这当然比较好。还有一个，万一美国国内政治经济形势出现超预期的逆向变动，使得美国政府很难聚焦中国的政策转变问题。这个尽管是极小的概率，但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排除。

还有万一要发生贸易战，可能会有三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性，到最后贸易战很可能外需上中国是要吃亏的。他制裁你五百，你也制裁五百，最后我们的出口比他们多得多，但是从宏观经济角度来讲，我们的经济承受力和持续性比他强。所以最后是他有可能更打不下去，然后又重新找一个台阶回到中美合作的轨道。万一打贸易战，这种可能性是比较大的。

还有一种可能，尽管是很小的概率，这个是中国要注意防范的。就是贸易战一打起来，国内会不会有一些比较激进的情绪占上风，甚至会影响到我们改革开放的进程。我觉得这种概率可能很小，因为我们有党的坚强领导，再加上社会主流意见对改革开放的共识。 最后，有一种小概率事件，美国打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中国也可能宜将剩勇追穷寇。我们在改革开放的基础上，去跟他做一个更大的交易。美国在更大的战略利益上接受中国，承认中国崛起。我觉得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也不一定完全是坏事情。

总之我的结论是，贸易战没有赢家，所以中国现在克制的政策是合理的，并且我觉得仍然有可能避免贸易战，这是应该争取的。第二点，美国对华经贸和整个政策的转变，观察美国301调查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历史上301调查的特点，我们也不能排除两国可能会第一次发生贸易战。我觉得可能要对这个事情有一个务实的清醒的认识。

我刚才讲了贸易战是没有赢的家的，只有输家。但我觉得贸易战从事后看是可以评价输赢的。我前面讲的几种可能，只要避免第四种中国就不会输。其他的几种可能中国都会赢，无非是赢多赢少的问题。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中国的政策叫不挑事也不怕事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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