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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霖视频访谈(上):辣评万科股权大战

2016-08-03 何伊凡 盒饭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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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九霖消瘦了很多,眼睛显得更大,手上青筋凸起。


精神头,却更足了。


都说人生像过山车,陈九霖的经历不像。他更像蹦极,从一个高点,陡然急坠,再反弹。最绝望时,他还真有过冲动,从31层办公室纵身一跃,只是,身上不会系保险绳。


陈九霖曾名为陈久霖,他曾任中国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中国航油)总裁9年,自2002年起,还被任命为中国航油集团副总经理。因中航油新加坡有限公司贸易巨额亏损事件,陈九霖曾在新加坡入狱4年零三个月。出狱后,他更名“久”为“九”,亦有“九死一生”之意。这段经历,我们会在下期详表。


正因这段经历,陈九霖对正在胶着的万科股权大战,有一些特别的感悟。这也是我们访谈的第一部分,他的核心观点是:

1、政府的有形之手不要过早介入,而是让市场这双无形之手去解决这个问题;

2、一定要在法制的轨道上运行,不要偏离法制的轨道;

3、有关各方应该加强沟通,该放下的就放下。越拉越紧,大家都是死路一条。


他还对如何与国有大股东相处有独到的见解:

1、要勤汇报,要熟悉国有的汇报体系;

2、注意人情,不但与董事长熟悉,也要和具体负责自己公司的那个部门一把手比较熟悉。


陈九霖访谈实录 · 上


何伊凡:最近的万宝大战引发了很多人关注,您也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认为在万宝大战当中,不应该过多地干预,这个观点其实是和许多人的看法不一样的,因为很多人认为政府出手太晚了,你如果早一点干预的话可能会好一点,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陈九霖:首先我倒觉得不是万科大战,我倒觉得实际上是管理层和股东之间的一场论战或者一场争夺,因为管理层不能完全代表万科,万科还有众多的股东所组成的,而且宝能也是万科正式的股东,所以万科不应该说是独立的一方,是当事的一方。


我之所以不建议有形之手过早地介入,而是让无形之手,让市场去解决这个问题,是因为我当年有切肤之痛。发生在12年前,也是2004年的中国航油事件,我深陷其中,中间的一些遭遇告诉我要吸取历史的教训,不要让历史的覆辙重演,不要让历史的悲剧重新发在另外一个中资企业的身上。


那么发生这亏损事件之后新加坡当局又介入其中,把一个本来非常单纯的商业事件政治化了,把它搞的越来越复杂,最后牺牲我个人,把我做一个替罪羔羊来结束这个事件。



何伊凡:所以您对一个事件被政治化怀有深深的恐惧,您还专门谈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说觉得讲情怀也是一种讲政治,这和很多人的感觉也不太一样。


陈九霖:我觉得讲情怀也好,利用媒体也好,在事件还没有真正接触到它实质之后,你去拧它本身就是一种引导。



何伊凡:当年您感觉自己是被冤枉的,当时有没有用过情怀这个武器呢?


陈九霖:我没有。我说实在话,我当年没有用到这些内容,但是有关的人用了很多这样的事情,我举一些例子来讲,新加坡证券投资者协会会长的大卫·杰乐(David Gerald),他在中间就扮演了一个跳梁小丑的角色,因为他是狭私报复。他找我去募捐,我还没有见到他之前,他的助理也给我打电话,说陈先生你保安安排好了没有?你要亲自到地下室来接他怎么样,摆了很大的一个谱,为后续的募捐来做工作,但我没理这个茬有些面子上的事我会做,但是也确实忙,一天排着很多活动,跟我聊之后,我就没有给支持。所以事情发生了,好,正好是落井下石的机会,到处兴风作浪。把矛头对着我,在舆论上说陈九霖不是打工皇帝嘛!一年年薪不是490万新加坡币吗?正好把这钱拿出来来解决小股东亏损问题等等。


所以我就觉得万科这个事件一定要避免这种事件。



 何伊凡:您的具体建议是什么?


 陈九霖:第一条是商业化,一定不要把一个商业案件政治化,这是我的切肤之痛。第二个建议是法制化,一定要在法制的轨道上运行,都不要偏离法制的轨道。第三个有关方面应该加强沟通,该放下的就放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不是?你中间较劲,就像一个猴子,看它玻璃瓶里面有花生,把手抓进去,不肯放手,你总也拿不出来,你一放手,手拿出来再倒出来,花生不是全是你的吗?是不是?



何伊凡:您现在觉得哪一方责任更大些?


陈九霖:两个方面都有,一个从股东层面讲,一个成功的投资,一定要有管理层的支持与配合,要与管理进行充分沟通,要给人家出路,不要把人逼到墙角去,人家担心、人家害怕,做了那么多年企业和自己没关系了,这也很正常。任何企业都是可以挑出毛病,你要给人出路,你不要把人推的没路可走,没路可走当然狗急跳墙了。我搞了这么多年企业,收购过这么多家公司, 凡是跟到管理层对着干的这种投资人,你要去成功并购一个企业几乎是不可能的,最后偷鸡不着蚀把米。



何伊凡:您也确实做了很多并购的项目,对此应该有很多感触。


陈九霖:包括并购新加坡的国家石油公司,那个时候也是中间费了很多的劲,也是吃了亏,当然也很多成功的,譬如说西班牙的CLH也好,上海浦东航油公司也好,茂名油库也好等等,我们和管理层协调的很好,最后管理层还给你出主意,怎么帮我和其它的股东去交流、去沟通。

第二个方面从管理层来讲也该放手,见好就收,也不要一定要较劲,是不是?就管理层来讲,你就是个打工仔。你要沟通,而且要和所有的主要大股东来沟通好,甚至与小股东也要按照规定,按照法律及时地披露这些信息。没有必要说我一定要选择某一个股东,民营企业一定就不行,央企一定就是好的。万科也不一定是央企的万科,  你有那么多的公众的股东,是不是?


何伊凡:您这建议听起来有点像和稀泥,就是各方大家都各让一步。


陈九霖:我讲的是事实,不是各打五十大板。我当年还是从中国航油事件走过来,如果我反过去,让我来处理万科这个事件,因为我有当年的经历,估计可能现在要圆满得多。如果我站在宝能这个位置上,我现在也是一个投资人。


那我的做法我可能不一样,我一定要想办法要去跟管理层沟通,不可能说跟哪一个股东会的提议,把所有人都给免掉,我肯定不这样做,这个结果是适得其反。



何伊凡:如果你是万科管理层呢,比如说王石?


陈九霖:我也一定是要很好地去沟通、充分地沟通,不管谁来,你保障万科的发展就行,这是大家共同的利益所在,同时你保证我管理层能不能继续管理万科就行了。其实现在这么谈还来得及,你知道吗?不是说现在谁昂起头来就可以挣足面子,其实没有面子,你低下头来,别人才给你面子。要说情怀的话,这是最大的情怀,有一句俗话,成熟的稻子会低头,空瘪的稗子才昂首。


你老昂着一个头,好像谁欠你的一样,没有那个事情,我觉得这个事到现在为止是该收手的时候了。当然,收手解铃还须系铃人,谁系的?你看两方面都有,彼此给别人套套,你给他脖子上套东西,我给你脖子上套东西,互相拉。



何伊凡:越拉越紧。


陈九霖:越拉越紧,大家都是死路一条,是不是?那还干嘛?我首先松掉,我松完我迈出去一步,你也松掉,这不是弱者,相反,这是一个强者,是一个智者,你给人家一看,人家觉得这个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相信这个问题只要谁低头,谁第一个低头谁会赢得最高的奖赏。



何伊凡:您收购了这么多公司,自己化敌为友的本事在哪?


陈九霖:当年收购新加坡的石油公司,新加坡淡马锡通过吉宝持股77%,我第一次收购的时候,向董事会和股东会报告的价格是1.2美元,也就相当于1.4到1.5新加坡币,我们测算这是可以的,但当时它的股价是0.8元新加坡币,我这个运作团队站在公司的利益上考虑,就报价0.9元。而通过我的情报系统,我了解的对方也是希望1块钱收购过来,但是中间我就听信了运作团队,按照9毛钱去谈。被收购方的管理层就非常不高兴了,说我的净资产都有1.1新币,你怎么按照9毛钱?你就是对我的不尊重了。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教训,如果我那个时候不完全听取运作团队的意见,而是充分地尊重管理团队的意见,摩擦就小很多。我会说既然你净资产1.1元,现在股价0.8元,我们搞个折中,一块钱可不可以,我估计就谈下来了。所以我估计宝能和万科之间也难免会有这样的一些事,万科不欢迎你,那宝能就应该去做工作,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我就按照你的条件大家谈,我分的利益哪怕份额小一点,我的大利益还在那里。



何伊凡:其实根据您刚才讲的这个例子,就是说在收购当中既要解决利益问题,也要解决情绪问题,有的时候你没有解决好利益的问题,就会产生情绪的问题,甚至你没有解决情绪问题,就算利益到位了,可能这个情绪还是一种对抗性的状态。


陈九霖:我觉得万科管理层与股东之间冲突参与了很多情绪化的东西,一定要去情绪化,走回商业的本质上来。



何伊凡:万科的第一大股东也是国有企业华润,然后中航油过去也是央企。根据您的亲身体会,管理层与国有大股东沟通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是什么?


陈九霖:首先要勤汇报,而且要熟悉他那套体系。他那套体系就是要有文字的汇报。你还要把自己的还是要摆到比较低的位置。当然上市公司汇报是不一样的,要汇报你所有的股东,不能对某一个股东。但你如果不是上市公司的股东,那你可能经常要就他重大事件进行汇报,要进行沟通。另外国有企业还有一个人情在那里,说句实在话,你跟一把手和具体运作的那个部门的一把手,这两个关系都要把它处理好。



何伊凡:很多人不知道这个,只觉得跟大老板关系很好就行了。


陈九霖:每个央企它专门有个管理的部门,对下面的子公司进行管理,这个人也是很重要的,有时候阎王好办,小鬼难缠,搞不好,这一群人给你私下吹点阴风、点点鬼火那很难弄。因为国有企业要办事的时候,往往是要达成基本共识,这样老板才好拍板,作为万科这上市公司来讲,不好单独去向央企汇报,而是要向所有的股东要披露重大事项。但是在合规的情况下,你私下的来来往往,有时候需要交流一下,不要摆出我是老大怎么怎么样。



何伊凡:你当年在中航油的时候是如何处理的?


陈九霖: 我当年在新加坡也算是有名气的人,虽然国内没几个人了解我,国外的名气还蛮大的,但我那时姿态也是非常低的,国内的任何一个人过去了,不用说处长、司局长,科员过去我亲自到机场去接。有时候甚至我自己开车,然后我一般陪的是三顿饭,早餐、午餐、晚餐。就是这种情况,到最后的时候我还是得罪人,人家说,中国航油新加坡公司不就只有陈九霖嘛。



何伊凡:所以这是人心,人家觉得荣誉都是你担了,扛雷还不应该是你。


陈九霖:民营企业的股东这个方面坦率来讲它还不一样,民营企业赚钱就行了,你对我态度好不好,它可能不一定在意。



作者:何伊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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