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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约作家】李彦良讲故事之嫩玉茭和倭瓜把

2017-07-11 李彦良 新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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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版



嫩玉茭和倭瓜把

李彦良


(十三)嫩玉茭


玉茭,产量大,易耕作,自古以来就是家乡太行山区栽种的主要农作物。在我们那里,解放初期还种小麦和水稻,可随着松溪河的断流,没有了水源保障,也不种了,谷子的种植面积也不大,所以一年的收成好赖,是丰年还是欠收,主要就看玉茭的产量了。嫩玉茭是我小时候难得的吃食。嫩玉茭煮熟后那甜丝丝的清香味,让我想起来说起来就发馋。但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嫩玉茭是轻易吃不得的。爹说:“春种一粒籽,秋收一斤粮,玉茭对人最孝顺,怎么敢在它发嫩,还没有长老的时候就把它吃掉呢?吃嫩玉茭是糟蹋粮食,是造孽,土地爷看见了会发怒的,来年就不让玉茭秀穗了。”尽管爹是种地的把式,我是他的独生女儿,可他除了在八月十五过中秋时让我吃一次嫩玉茭,就只能等到大秋收罢后切穰时,才有可能吃到几穗从玉茭秸里切出来的巴豆豆(没有长饱满)玉茭了。切穰,就是在入冬前为给过冬的驴牛等大牲畜准备饲草,把玉茭秸用铡刀切碎,囤起来备用。切穰时常会把没有收尽的还发嫩一点的小穗玉茭切出来,孩子们如获珍宝,快速地用小手拣起来,交给家长,用锅煮上。等把玉茭豆煮的开了花,一掀锅盖,煮玉茭的清香味四处弥散着,孩子们围上去,各人用筷子插上一截,在院子里连喊带叫,连蹦带吃。

至于中秋节的嫩玉茭,其实也不很嫩了,只不过是看见秸秆还发点绿就认为是嫩的了。爹常常是在八月十五当天下午才挎个挎篮,挎上䦆头和镰刀,带我去地里找嫩玉茭。找见了,先用镰刀把玉茭连秸秆一并割起来,再把留下的玉茭茬用䦆头刨起来,把茬上的土擞掉,然后把茬扔到地边上,而后才把玉茭连着秸秆放到挎篮里。爹说:“玉茭秸能喂牲口不要丢了。玉茭茬晒干还能烧炕。嫩玉茭煮熟后得先祭拜了月亮和五谷神爷人才敢吃。”然后再刨些红薯,摘个倭瓜,割几把毛豆,满满地一挎篮了,收拾停当,等爹在地头吃袋旱烟,我们就回家了。太阳落山后,妈把嫩玉茭、倭瓜、红薯、毛豆煮好放到盘子里,再把月饼、桃子、李子、苹果、红枣都摆到磨盘的顶上,等月亮升起来了,就对着月亮磕头。爹说“拜月,是出门人盼团圆,咱庄稼人过八月十五,主要是感谢五谷神爷。妮,你记住,七月十五,蒸上面羊(样子像绵羊一样的面塑)上坟,不光是祭祖,也是祭拜五谷神爷。从七月十五到八月十五这一个月,是五谷神爷在人间值班,千万不要得罪了他老人家。人要是得罪了五谷神爷,就要遭饥荒挨饿。”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依着爹的规矩祭拜过月亮和五谷神爷后,就开始吃嫩玉茭了。日子年复一年地过去了。等到我有了孩子了,爹仍然不随便让我们吃嫩玉茭。爹一年比一年老了,庄稼人不轻易吃嫩玉茭的习惯彻底地在晚辈身上改变了。

进入21世纪后,嫩玉茭已经成了人们一种普通的吃食。 不只春夏秋三季人们能够吃到嫩玉茭,即使在大冬天三九严寒的街上也有叫卖嫩玉茭的小摊贩,扑鼻香的嫩玉茭总是热腾腾的。爹活着时,看见我们不分春夏秋冬地吃嫩玉茭,总是叹口气说:“玉茭是等老了时磨了面吃的,怎能这样吃呢?这社会的人咋不怕遭荒年?”我对他说:“爹,旧皇历怎能管了新社会的事?他们想吃就吃吧!我还馋呢。”老人家来了拗劲:“庄稼是老了才该收,饭食是饿了才该吃,不饿也吃,会得病的!”爹有爹的理论,我也就不辩解了。在爹过世后,凡遭旱遇涝,就禁不住想起爹的话:“这社会的人怎不怕遭荒年?”如今的人,确实是不惧怕局部地区遭荒年了,人们的饮食习惯也变得越来越与传统相悖了,吃反季节的菜显贵,吃生猛的动物排场,不饿也要吃,有好的不吃赖的,吃细的不吃粗的,吃精的不吃糙的,吃嫩的不吃老的,吃贵的不吃便宜的,吃方便的不吃麻烦的,吃的时尚说道也越来越多了,还美其名曰“吃文化”。于是,转基因食品、防腐剂、化肥和杀虫剂也吃进肚子里了,寄生虫也钻进人的体内了,因此得怪病的人也多起来了。

仔细想来,当年爹不让随便吃嫩玉茭,固然是因为穷,可爹那“庄稼是老了才该收,饭食是饿了才该吃,不饿也吃,会得病的!”的话并不全是愚昧和迷信。童年记忆中的嫩玉茭永远喷香。倒不是嫩玉茭吃不得,是传统的美德不该丢。


(十四)倭瓜把

“吃把儿啦!”“吃把儿啦!”“快回来吃把儿啦!”是我小时候常听到的家长唤孩子回家的呼叫声。把儿,就是倭瓜把儿,是倭瓜带着一小节把儿的臀部,煮熟后给小孩子们吃时,手可握着,方便,也好玩。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妈给煮的倭瓜把儿,那甜甜的味,仿佛不是在遥远的前天,而是就在刚过的昨天。

爹种的倭瓜,又大又甜,从盛夏的嫩瓜到深秋的老瓜,爹摘瓜的时候总是把瓜的把留得长长的,并对我说:“妮,把把儿留下,也好让你妈为你煮把儿吃。”妈也不吝惜,切瓜做饭时总把把儿带上一大截倭瓜给我煮着吃。煮好后,把把儿倒放在碗里凉一凉,等凉好了说:“你自己用手握住把儿吃吧。倭瓜留了把儿,就是让你拿的。记住,做什么事也得寻找个下手的把儿,吃东西也一样。”我觉得妈说的有道理,就照她说的办。直到我上了小学,常常是放学回家,炉台上就有一个煮熟的倭瓜把儿等着我。吃起来,沙沙地甜。它是伴我走过童年的山珍美味,直到现在还想吃。

倭瓜把儿好吃,种倭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秧苗苗,到栽种,至长大,一片辛苦。我好奇地看着爹,跟着爹种瓜收瓜。先是选瓜籽,专挑肥的、大的和好的,然后一个一个地把选好的瓜籽放到秧盆里。秧盆,其实就是一个预先盛了炉灰、马粪的破碗或破盆。往秧盆里放瓜籽是很讲究的,首先是要头朝下,不能放反了,为得是看在秧出苗时是不是有顶劲,顶不出来就夭折了。二是在距离上也得不稠不稀,万万不可挤到一起。三是要浇适量的水,盆里不可太干,也不能过湿。因为,太干了,籽儿不发芽;太湿了,会把籽儿烂掉。四是得保持恒温,育秧的时间多在初春,天气还不暖和,因此有的时候,还得把秧盆放到稍微暖和点的炉台边。卧瓜秧的苗刚出来是圆圆的两片芽叶,然后才长真叶,等真叶长出一两片,就该往地里下秧了。下秧前,先整地,把地翻松,且施上厚厚的粪土。一个坑一棵苗。栽时,把瓜秧的根理顺,把土培严,有条件就浇点水。

瓜秧得地后长得很快,随气温的升高,瓜蔓越串越长。爹带我去看瓜,黄黄的瓜花开了,蜜蜂和蝴蝶都往花上落。爹顺手采了一把给我玩,说:“妮,记住,这是狂(谎)花,你看这花的下面没有瓜,留着也没有用。”然后,指着长有小瓜的实花说:“妮,记住,这才是结瓜的花,是不能动的。”爹还把瓜蔓上长出来的枝头指给我看,说:“妮,记住,一根瓜苗上只留一个正顶就行了,多余的枝头不去掉,瓜蔓往四处长,四下都有头,也结不下个大瓜。”而后就把枝头掐下来带回家煮饭吃。爹还说:“如果正顶损了,那就得挑一个壮实点的枝头留着,不然也就长不出瓜来了。”又说:“这就叫打掐,不打掐的瓜蔓成不了气候。”我默默地看着爹,把打掐后的瓜蔓用土埋了埋,就回家了。在整个夏季,隔不了几天,爹就去收拾一回瓜地。秋天到了,瓜丰收了,瓜多多,瓜把多多,倭瓜煮的饭真是好吃。慢慢地,我明白了爹告诉我的“种卧瓜就得打掐枝头,不然四下都有头,也结不下个大瓜”和“狂(谎)花只好看,不结瓜”的道理。

如今,爹妈都早已远去了,我也老了。当怀旧成了我打发时光的主要任务时,爹种的瓜,妈煮的把儿,似乎还在我的唇齿间留有余香。爹那种瓜的哲理,和妈让我拿“把儿”吃瓜的嘱咐是那么地刻骨铭心。亲情教诲,伴吾终生。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李彦良  山西昔阳人,1948年生,无党派界别,退休教师,省作协会员,退休前为副教授职称。2004年由文史出版社出版《三音集》,2011年由九州出版社出版《瓦妮说童年》,2015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点击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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