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蕾：纽约疫情日记(8)：太阳还会升起（4月10日）
【作者按】纽约经历最黑暗的几天，今天777纽约人不幸离去，给人安慰的是所有重症病人都得到了最好的救护，没有发生医院挤兑。近日入院人数和ICU患者连续几天减少。截止2020年4月10日美东时间晚9点，美国总确诊人数超过50万人，死亡18996人。纽约州是疫情重灾区，174551人确诊。新泽西58805人确诊。密歇根22628人确诊。麻省21316人确诊。加州21176人确诊。贾维斯临时医疗中心的2500个床位和“安慰号”的1000个床位，已经启用医治新冠肺炎患者。
饶蕾纽约疫情系列：按下暂停键 疫情升级 哈佛校长确诊 拐点何时到来 纽约的硬仗 希望的羽毛 一线的呼唤
太阳还会升起
文／饶蕾
昨天雨一直下个不停，我半忧半喜。忧得是生命如此脆弱，一个小小的病毒，竟夺走那么多生命，鲜活的生命。喜的是潇潇春雨正在洗涤纽约的大街小巷。北美作协群的生物学博士说过病毒是怕雨水的，我还记忆犹新，于是心里就有了期待和想象，盼望雨水尽快洗净空气里的病毒，把平安还给大苹果（纽约别称）。今天老天依然阴沉着脸，但是已经不像昨天那么黑，淡淡的光从云层中透出来，暗示向转晴过度。这正像纽约目前的疫情，依然严峻，但是出现了缓解迹象。
3月25日到4月3日是纽约医院的入院高峰期，也是重症爆发的高峰期。从4月4日起，入院和ICU人数增长的总趋势都明显下降（图一）。
图一 图片来自网络
虽然还没看到曙光，但是我们已经感觉到阳光辐射过来的温度。如果死亡人数也能同步减少就更好了，祝愿高峰期10天里积攒的患者们加油，再坚持一周或者两周，就能闯过生死大关，回到生活熟悉的漩涡里。有报道经历过西班牙流感、二战和大萧条的二战老兵William Lapschies战胜了新冠病毒（图二），出院庆祝104岁生日。他自己说“这一仗打得不错。”纽约客加油！老先生能打赢这一仗，每个人都能！
图二 图片来自网络
好消息是纽约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最坏的情况做了充分准备，病床充足。加上纽约暂停期间，车祸和犯罪事件明显减少，多数需手术的患者和其他病人选择推迟就医，因此非新冠病人明显减少，甚至这类非正常死亡的人数都比往年少。原本计划用于非新冠病人的贾维斯临时医疗中心和“安慰号”的3500个床位已经改用医治新冠患者。通过纽约州政府采购、联邦政府提供、美国十几家公司上线生产和各州互助等措施，呼吸机紧张的问题也解决了。每一位需要的患者都得到了床位和呼吸机，都得到了最好的救助，这是让我们能安心的地方。再说医疗防护用品，昨天川普总统在白宫听证会上说口罩、防护服、手套等足够供给全国医护人员使用。
这几天从医院前线传来的消息令人振奋。一位医生说“我们长老会医院系统在纽约有十三家医院。现在外科口罩没有任何短缺，保证了每天用量10万个。一线人员的N95也有保证。呼吸机现在有八百个，用了六百个不到，现在在想办法扩到一千一百个。经历了这次，真心感觉到美国医疗系统的力量。”另一位医生说，“还没到顶峰，但是有曙光。纽约虽然新增病例没有减少，但入院率，ICU入住率和插管呼吸机率都下降了。如果这样，新增病例就不可怕，医院就不会被挤兑。我的一个Brooklyn（布鲁克林）的麻醉科医生说她们医院已经三天全院没有新插管的病人了。而且院外帐篷里排队等病毒检测的已经少了很多。”还有一位家长说“纽约确实有希望了。我朋友的孩子在Mount Sinai West Hospital（西奈山医院）作痳醉住院医，每天做气管插管，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病人死亡了。”这些前线的消息和纽约州长库默在听证会上讲的大同小异，他报告昨天气管插管变化第一次出现负值（图三）。这是最好的消息，因为绝大多数的死亡病例是需要气管插管的患者。我期待再熬过一周，死亡的人数会越来越少。我们就能见到曙光了。
图三 图片来自网络
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出现医疗系统挤兑，重症无法入院，呼吸机选择配给，我们都捏着一把汗。病人突然海啸般涌入医院，对任何一个常规医疗系统都不容易，何况有17万病人确诊的纽约。纽约前期轻视了新冠病毒的威力，居家令下得太晚，不幸病毒大规模扩散。但是在重灾之中，能够做到没有医疗系统挤兑，纽约后期的控制、管理、调配、交流的确做得不错。当然能做到这点，是所有人的努力。军队工程队和国家警卫队大力支援纽约，扩建既有医院和搭建临时医院，使床位飞速增长。联邦政府用最长的火车运来无数辆救护车，否则打911，没有救护车，有什么用呢？虽然纽约的医护人员仓促上阵，最初缺少人员和应有的医疗防护用品，但是他们一边担心病床和呼吸机不够，一边坚守在岗位上，尽职尽责地救治病人。纽约州长一呼吁，就来了8万5千名医护志愿者。医疗防护用品让全国人民操碎了心。医药公司、建筑工人、博物馆都捐出了库存的口罩，华人社区立刻组织集资、利用国内的关系采购口罩和防护服，用最快的速度把防护用品捐献给医院，政府的想方设法，老百姓自己缝制，还有海外朋友的捐助，才把纽约的英雄们武装起来。在老百姓心中，医护人员真是这场战役的英雄！警察和消防员给他们送免费食物，每天晚上七点纽约人一起鼓掌感谢医务人员。纽约人在医院周围地上画上感激医护人员的图画。每天医护人员上班、下班，很多人给他们鼓掌、向他们喊“Hero ”。医护人员们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说从开始害怕，到后来就不害怕了。爱的力量是无穷的。纽约客是自由的代表，敢想敢做敢创新。谁都无法想象纽约客会遵守居家令，但是我们做到了，我们的行动平滑了疫情曲线，帮助医院免遭挤兑。当然任何事都有例外，例如有个社区为了宗教领袖的葬礼，倾巢出动2百多人，州长不得不提出以后违规者，罚款1千美元的严令。最近纽约州开展一个“我为谁居家”的活动。有人说为了妈妈，有人说为了孩子，有人说为了医护人员。我的答案是“我居家为了拯救生命。”说完之后，的确有了使命感，感觉这家是一定要居的，让我不“居”都不行了。
现在纽约医院已经有空床了。医院外的气氛也随之缓和许多。超市物质丰富，速冻食品相对紧俏。因为不去饭店，乡亲们对省事的半成品格外青睐。纸巾和厕所纸都有，但是限量购买。大多数人依然在家上班上学，少部分人每天坚守岗位，他们也是支撑我们社会的人，也该得到掌声。我看到许多有爱心的人，特别是看到有爱心的年轻人，实在令人欣慰。耶鲁大学的高材生，Liam Elkind，担心易感的居家老人，组织了7千多年轻人奔波在纽约和新泽西，做给老人买菜送菜的送货小哥（图四）。
图四 图片来自网络
芝加哥的高中生Brandon Cheng组织24位来自全球的大提琴手，居家录制，合奏一曲《动物狂欢节》中的《天鹅之死》，在油管上发布，向逝者致哀，为病着祈祷。当然也有坏事，就在举国捐赠抗疫物资的时候，黑心的商家居然哄抬物价。亚马逊已经封禁了超过3900个卖家账户。纽约华府香港超市、皇后区的伯恩斯药房和曼哈顿的托马斯药店被查封。消费者与工人保护部说最恶劣的是一家公司 一只N95口罩卖20元，暴涨数倍。三家公司共罚款101500美元。纽约市长白思豪说：“在危机中对纽约人趁火打劫不能接受，想都别想在我们这里搞价格欺诈。我们不会接受，会让你负全部责任。”
天空还没有彻底放晴，疫情喜忧参半。全球至少180个国度疫情泛滥。意大利新增病人持续下降几天，又上升了。但是最早封城的武汉已经解封，美国华盛顿州和加州的疫情控制得越来越好。尽管全球抗疫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我们也看到一线希望之光。这个星期天是复活节。虽然是宗教节日，但是这是所有孩子最快乐的一天。各个社区都举办寻找彩蛋的活动。组织者把巧克力放入塑料的彩蛋里，然后把彩蛋藏入公园。一声令下，孩子们拎着花篮飞奔着去寻“宝”（图五），满草坪布满快乐的孩子，让围观的家长们眼里充满喜气。节日活动充满新生的喜气和憧憬。历年的镜头飞快地从我的脑海闪过，可惜今年的小孩子不得不错过，但是明年孩子们还有机会。因为天空不可能永远阴下去，太阳还会升起。
图五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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