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明专访 | 准确、生命力与自我坚持
在与明明聊天的过程中，能感受到她对电影怀有的敬意，这份敬意不仅来自《柔情史》与短片《女导演》的准确表现力度，同样来自她倾尽自我的热忱付出。我调侃说她在创作中似乎是一个“独裁”的角色，从写剧本、亲执导筒、饰演角色以及后期剪辑，到带领本片踏上世界多地的电影节、电影展的旅途，她全程参与其中；其实能将自己的创作理念贯彻到每一步，源于导演对自我的坚持，对每一个环节的把控，作品与创作者之间的联系也由此变得更加紧密。她的坚持并不是偏执与棱角分明，而是一种柔韧的丝毫不退让。近年来我们看到了不少艺术电影，而《柔情史》依旧闪耀，令我们过目难忘。
对谈实录
问：导演在国际与国内奔波了不少电影节，柏林、爱丁堡、香港、西宁，这一站来到成都，我本人很高兴半年后再次接触到您与《柔情史》。首先想问的是柏林展映的版本与国内版本有没有变化？本片在国际、国内的文化环境中您觉得表现各是如何？
”杨明明（以下简称“明”）：公映的版本没有任何调整，是一模一样的。
问：海外的观众对电影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明：最大的区别是在于“笑声”，西方的笑声相对来说可能要多一些。美国和欧洲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欧洲会偏知识分子一些，美国人会更直接一些。国外观众会惊讶电影中的人物关系，并与你一起探讨电影中的问题。国内的话，观众的反应和想法会相对丰富一些，总的来说反应都挺好的。
问：《柔情史》似乎是现实主义的，一个细节令我印象深刻：摇摇晃晃发出巨响的洗衣机——如此真实的捕捉甚至将观众直接走进影片中的局促空间，同时走进母女矛盾的漩涡。描写母女关系可以视作是女性题材，在这个类别中不乏离生活很远、很陌生的电影，是何种原因让您选择了从真实生活的截面展现本片？
”明：其实是因为剧本的进展，我需要靠这个声音来帮忙。声音的创作也是这部电影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我知道我的电影不可能运用很多音乐，它基本就是一个无音乐的片子，这个在我最开始构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所以在创作剧本的时候我就特别注意声源的处理，使电影中有原声的出现，它承担着叙事的一部分。选择真实的角度，这可能是我的特点吧。我没办法直接的去描述生活只有“岁月静好”，因为不是这样的。
问：您觉得现实主义在女性题材的电影中具有什么意义？能带给观众什么感受？
”明：其实我去创作的时候我没有考虑什么主义。我是希望大家看到真实是什么，一谈到真实就会联系到现实，更认清我们自己在社会中处于什么位置。
问：《柔情史》让我看到了描写女性的另一种样子，另一种可能性。
”明：其实是因为我觉得电影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因为我拍的真。电影应该是多样的，是包容的，是包罗万象的。
《女导演》海报
问：您之前的短片《女导演》采用了伪纪录的形式，同样是将视角扎根进女性关系之中，阿明和月月就像是都市汪洋中的两座孤岛，镜头在拍摄与被拍摄之间不断转换，两人的友情也不断滋生出更加复杂的东西。您在展现友情、亲情时都不避讳触及到比较丑陋、阴暗的部分，似乎都围绕着欲望与“饥饿”的状态。仿佛记得您说过您不太会“写”男人戏，您在瞄准女性关系之时是如何构思您电影中“饥饿”状态的女性们？
”明：我肯定不会写看上去很完美的人，我会去塑造一个有生命力的人物。所以我喜欢写有强烈欲望，有极端倾向的人，这样的人物才丰富饱满。
问：《柔情史》中的母女则像共生并缠绕的螺旋，比《女导演》中的朋友关系不同，小雾是母亲生命的延续，母亲把自己价值观中的“好”不断强加给她，两人的生活方式也有分歧。但就像最后在公交站台的场景那样，她们会分裂，却又能粘合在一起。能不能这样说，《柔情史》的母女关系比《女导演》中的友情更加难驾驭？
”明：我觉得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不需要去驾驭，只是需要找到一种相处的方式。比如好友之间，就需要给彼此带来更多美好的体验。
问：《柔情史》的母女关系和《女导演》中的友情哪种关系更难用电影去呈现?
”明：对于创作来讲，我觉得都很难。因为你要去找到每种关系的特点以及有趣的情节。
问：您在饰演《柔情史》中小雾一角时有没有什么趣事？
”明：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趣事，因为其实拍摄空间是很小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把监视器放在眼前，我看着监视器去演的。其实有时候不是演员的感受到了，面部肌肉与肢体动作到位了就能表现出来。
《柔情史》剧照
问：您在《柔情史》中身兼编剧、导演、主演以及剪辑等工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您会担心自己在本片中占据比较“独 裁”的地位吗？
”明：导演本来就是一个独裁的职业，我觉得可能男导演比女导演多，是因为女性更“善良”。如果导演不独裁的话，会面临失控，它是一个不断去说服别人的职业。最终的决定权也应该是导演的。在跟摄影制片的沟通过程中我是特别小心的，导演可能很容易被摄影师“绑架”。说女导演更“善良”也不够准确，可以说女性处理事情方面会更委婉一些，不会那么直接地去表现狂妄的一面，哪怕自己本身很坚持一件事，这可能是因为女性本身带着柔软的属性。
问：您说您喜欢在电影中表现准确的东西，是否在您的下一部作品中还会延续这样的风格？
”明：我觉得好的电影都应该是准确的，不论题材是魔幻的还是现实的。但具体的构思和细节还没有出来，但它是关于爱情的。
问：您自己希望看到什么样的女性题材电影？
”明：我希望看到有想象力的电影，它们可以是多样性的，毕竟人的性格是复杂的，所以我希望电影可以包罗万象。
问：《柔情史》接下来还有什么样旅程？
”明：接下来还会去美国，匈牙利，今年有机会可能还要去金马电影节。
采访：翘楚
整理：安素杭
排版：梅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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