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孩子，同走一段路

陪开心晨读，一年有余。暑假的时候可能因为增加了额外的升学压力，他突然问我，“妈妈，我们为什么每天都要读这些。”

我和他说：“妈妈一时间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我们晨读，就像一遍遍爬大雄山。那么陡那么长的下坡，你刚开始走的时候，是不是有些难？我们也没教过你，但你自己走了一遍又一遍之后，不但可以飞奔下坡，还觉得特别好玩。晨读，也是这样的。你读着读着，有一天可能就知道怎么读，知道为什么读了。”

今年的暑假，大雄山走得比往年少，开学前才逐渐恢复了频率。但每一次，大山都给了我们惊喜。八月多台风，山泉水会多到在泥路上冲刷出自己的河流。

回想往日不起眼的山路，绵绵春雨会积起小水洼，里面游着密密麻麻的小蝌蚪。孩子们忍不住伸手去掏，淤泥从下面翻腾而起，一片浑浊。夏日暴雨后，水是流动的，从竹林深处涌现，在地面汇聚成河。小河床上石块被冲刷的澄亮，陈铺着细细碎碎干净的小砂石。偶有一片小小的树叶在上面漂浮，水流之急，在落差处还会冒出水泡泡。

夏天空气黏腻，一不留神，汗水就越过眉毛流到眼睛。山里的温度，比山下要低很多，走进竹林，高大茂密的树木是天然的遮阳伞，山间偶尔穿过沁凉的风。热还是热，连我这个往日不喝凉水的人，都忍不住贪嘴，喝几口冰镇的饮料，才觉得爽快。

九月入秋，身在山中，节气变化给身体带来感受尤为明显。还是会出一身的汗，但停下不动时，会忍不住感慨，这风和夏天的真是不一样了。

最近一次去大雄山，遇到了期待的雨。

水在叶脉上流动，雨雾在树林中穿梭，打着伞的蘑菇们吸饱了水，争先恐后从地下结伴探出了脑袋。雨落在树叶上，砸在水坑里，也滑过我们的帽子和衣服。长青苔的石板路和泥土下坡，比往常滑了许多。平常挺滑的下坡，反而因为雨水变得不那么沙滑了。

孩子们爱玩水，雨天爬山竟迎来了如鱼得水的快乐。他们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蹚水的机会，也不愿错过踩水坑的快乐。妹妹索性连帽子都不肯带，任雨水打湿头发，流到脸上。

周先生，是个爱玩的大男孩。过去我常常觉得他耍宝，拿着“每个男人都想拥有”的户外登山杖，从里面变出刀，变出点火石，引一群孩子围观。但最近，我开始欣赏他，感慨他的会玩也是一种能力。滑滑梯路段后面几根下垂的大藤蔓，被他即兴开发了无数种玩法。孩子们跟着他很是快活。这几次，他居然躺平在大坝的草坪上，出乎意料地带头滑起了草。

那些在山里疯跑爱玩的野孩子们，都没有他这么会玩敢玩。如今滑草已经成为大雄山徒步过程中，最受大人和孩子喜爱的项目。

勇敢、坚韧、自由、探索…这些精神，是我们一开始希望徒步可以带给孩子们的。但在大自然中，这一切都需要自然而然的发生，一旦有过多人为的干涉和提前预设，结果或许会发生扭曲。就像当我们穿梭在烟雨中时，我忍不住对开心喊着说：“看，这就是烟雨。”说完，甚觉不妥，便不多说。

最近和他一起读千家诗，每每读到“多少楼台烟雨中”、“沾衣欲湿杏花雨”、“东风吹水绿参差”、“绝胜烟柳满皇都”……我都忍不住暗自惊叹精叹语言的精妙。只是文学的美好和鲜活，终归不能简单地靠三言两语，像摘菜做饭那样可以直接端到孩子面前，喂到他嘴里。

尽管开头，我曾那样回答开心。迷茫的时候，我也会想，这样做，是否真的值得？

当诵读成为一种任务，成为某种手段时，陪读容易沦为一件苦差事，我们关注的更可能是某个生僻拗口的词，可能是孩子一边读一挠头抓耳的小动作，可能是读了那么多遍怎么还记不住的结果。

夜深人静，当我一个人，再次翻开白天那些诗，文字的美妙，朗朗上口的音律，调动着我过去的所见、所闻、所遇、所思，交织成一张张画卷在我眼前展开，我豁然开朗。

和爬山一样，

让孩子真切的感受大自然本身的立体、丰富、美妙，

任鲜活的生气在流动中撞击，

体验当下迸发的感受，这才是初衷。

从现在这个起点，

到未来有形的终点，

过程中的每个当下都蕴藏着无形的未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

心诚求之，

虽不中，

不远矣。

徘徊的时候，不妨取出心中那盏灯，重新照亮前路。

陪孩子，同走一段路。

每一次在山中不经意的遇见，

每一场在文字中的邂逅，

都会化作我们内心的丰富，

让我们的世界变得更为宽广。

与自然常往来，

与书籍常相伴，

在这样的日子里，各安其所，各得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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