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明智】那个最有可能拯救苏联的人去世了
1991年8月28日，卢基扬诺夫在莫斯科发表讲话。新华社发
1月9日，苏联最后一任最高苏维埃主席阿纳托利·卢基扬诺夫因病去世，享年88岁。《莫斯科共青团报》发表标题为“可能挽救苏联的人去世”的文章，纪念这位在苏联崩溃阶段、试图挽救国家但没有成功的著名政治家。
苏联最后一位最高苏维埃主席
据俄媒报道，俄罗斯斯摩棱斯克州州长奥斯特洛夫斯基在其官方推特上写到，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俄罗斯国家杜马议员阿纳托利·卢基扬诺夫于周三（1月9日）去世，享年88岁。卢基扬诺夫女儿艾琳娜（俄罗斯高等经济学院教授）向塔斯社证实，父亲已经去世，葬礼日期将在晚些时候确定。
阿纳托利·卢基扬诺夫于1930年5月7日出生于俄罗斯的斯摩棱斯克市，是一名法学专家。最高苏维埃主席团是苏联最高权力机关最高苏维埃的常设机构，其主席团主席等同苏联国家元首。1990年，苏联前领导人戈尔巴乔夫进行“民主化”改革，苏联国家元首转为“苏联总统”，但是最高苏维埃主席这个职位却保留了下来。1990年3月至1991年9月，卢基扬诺夫担任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苏联解体后，他曾当选为俄罗斯国家杜马（议会下院）议员和俄共中央委员会主席团成员。
据塔斯社报道，10日，在俄罗斯共产党主席久加诺夫的提议下，俄国家杜马为卢基扬诺夫默哀一分钟。随后，国家杜马主席沃洛金追忆了卢基扬诺夫1993年至2003年间作为杜马议员领导立法和司法改革委员会工作等情况。久加诺夫也在会上发言，缅怀卢基扬诺夫。
复杂多面、坚守信念的政治家
新一代的俄罗斯人中，很少有人知道苏联最后两任最高苏维埃主席是谁。而在上世纪80和90年代，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卢基扬诺夫，但几乎谁都不理解他。有媒体评论称，卢基扬诺夫是一位复杂多面、坚守信念的政治家。
卢基扬诺夫是一位集胜利与悲剧于一身的政治人物。他的神情、举止具有典型的苏联党政机关官员特征，中规中矩、不咄咄逼人，但内心充满智慧、秉持崇高道德标准，是位勇于坚持信仰、坚守信念的政治家。他能脱稿演讲，其演说也足够有信服力，但相比而言，感染力和魅力远逊于同时代的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
1990年5月16日在莫斯科拍摄的卢基扬诺夫（左）和戈尔巴乔夫的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卢基扬诺夫和戈尔巴乔夫曾有40年的同学情谊，后者曾评价他为自己可信任的战友。因此，戈尔巴乔夫转任苏联首任、也是最后一任总统时，推荐卢基扬诺夫出任最高苏维埃主席。然而，随着戈尔巴乔夫主导的西向改革的推进，卢基扬诺夫与戈尔巴乔夫间的政见不一逐渐显现并扩大，卢基扬诺夫与国内保守势力的关系日渐密切，戈尔巴乔夫的这位昔日可信任战友最终成为其反对派，直至被他亲手送入监牢、身陷囹圄。卢基扬诺夫在出任最高苏维埃主席约一年半后，即从政治生涯的顶端转入悲剧中。
“8·19”事件的策划者？
1991年8月19日至21日，为了阻止戈尔巴乔夫的西向改革，苏共强硬保守派主要代表人物国防部长亚佐夫元帅、克格勃领导人克留奇科夫等组建了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软禁了在外地休假的戈尔巴乔夫并计划废除其职位。卢基扬诺夫本人没参加紧急委员会，但是他在回忆录中承认，实行紧急状态是绝对正当的选择。
8月19日清晨6时，紧急状态委员会占领了电视台，首先发表了卢基扬诺夫关于国内局势的声明；19日下午5时，卢基扬诺夫宣布将在8月26日召开苏联最高苏维埃非常会议，计划批准在苏联个别地区实行紧急状态的决定，此举被认为是支持紧急状态委员会。
8月21日，戈尔巴乔夫宣布完全控制局势，紧急状态委员会成员和卢基扬诺夫先后被捕。政府认定卢基扬诺夫是政变的军师和策划者，最高苏维埃随后也暂停了卢基扬诺夫的主席职务，并于一周后被俄罗斯联邦检察机关拘押。有媒体说，戈尔巴乔夫当年直接过问了对卢基扬诺夫的逮捕、审查和判刑。
1991年11月20日卢基扬诺夫（右）在接受审查。新华社发
卢基扬诺夫在其回忆录中表示，被捕后他从没认罪，政府逮捕他是害怕他将主持于26日召开的最高苏维埃会议，因为他可能主导会议并通过实行紧急状态来阻止改革，如果顺利的话有可能挽救即将崩溃的苏联。
卢基扬诺夫的政治辉煌就这样结束了，但其政治生命并没有结束。就在被拘押期间，他作为俄共推举的候选人当选为国家杜马议员。1994年2月，卢基扬诺夫获国家杜马大赦，并担任国家杜马议员至2003年。
据俄媒采访熟悉卢基扬诺夫的朋友表示，卢基扬诺夫经常因其所经历的苏联末期的苦难而伤心，这位外表谦和、内心强大的政治家没有想过争夺国家元首的位置，其内心的信仰和信念要求他去作出相应的决定。
怀念苏联的人数创新高
俄独立民调机构列瓦达中心2018年12月进行的民调结果称，为苏联解体感到惋惜的人数创近10年新高。民调显示，怀念苏联的受访者达到66%，而2017年只有58%。近10年间这一比例从未超出61%。怀念苏联的受访者主要是55岁以上人群和18至24岁的年轻人。民调显示，俄罗斯人为苏联解体感到惋惜的主要原因是经济体系遭到破坏（52%）、失去了大国公民的感觉（36%）及相互不信任和冷酷无情的加剧（31%）。
2018年3月，在参加全俄人民阵线的媒体论坛时，普京总统在回答“如果能回到过去并改变俄罗斯历史上的一件事，你会做何选择”问题时表示，希望能阻止苏联解体。普京曾表示，苏联解体是巨大的国家悲剧，谁不为苏联解体感到惋惜，谁就是没有良心；但谁试图恢复过去的苏联，谁就是没有头脑。
历史无法假设，更不能推倒重来。卢基扬诺夫曾经有过改变历史走向的可能和机会。但谁又能知道，如果当时的紧急状态委员会上台，苏联又会走向何方呢？
（作者：孙昌洪，文汇报驻莫斯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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