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田勘：从向飞机发动机扔硬币看科学素养

6月27日，中国上海浦东机场一个老年女乘客走在停机坪登机时，将一把硬币扔进南方航空CZ380航班飞机的发动机，导致航班延误五个多小时。经勘查，机务人员共发现九枚硬币，其中在发动机内部发现一枚1角硬币。发动机检修完毕、确认可以安全起飞后，该航班于当天傍晚6时16分起飞，约两个小时在广州白云机场安全落地。

据上海市公安局国际机场分局调查，涉事的乘客邱某80岁，没有违法犯罪和精神疾病记录，她宣称抛掷硬币是为了祈求平安。据邱某邻居反映，她平日信佛。向发动机附近抛撒硬币、后续没有造成严重危害的行为，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属于“扰乱单位秩序”，可处治安拘留五到10日、并处500元人民币以下罚款。考虑到邱某已经80岁，且其行为尚未造成严重危害，也没有故意破坏的主观愿望，警方对其不予处理。

向飞机发动机扔硬币这事，一般人都知道不可为，否则机毁人亡，是恐怖分子才会干的事。因此，人们自然会产生疑问，是失智还是没素养造成了这种准恐怖主义行为。警方已经公布，邱某没有精神疾病，显然不可能是失智。

这也意味着，不对邱某处理，并不意味着此事是拔出萝卜不带泥，至少不能忽略此次事故耽误所有乘客五个多小时，以及飞机晚点的重大经济损失。更重要的是，这类事件一直在现实生活中持续，老人抢占篮球场、羽毛球场跳舞，公交车上抢位、谩骂不让座的年轻人……似乎给人们感觉，一些老人是在倚老卖老，甚至为老不尊，肆意妄为。

这种情况也与人生道路走向背道而驰，因为晚秋的景色是最美好的，在经历了酸甜苦辣种种经历，并且享有年龄所带来的知识、经验和行为方式的多重积累后，老人更知道什么样的行为是与人为善，对他人和社会有利，也对自己有利。因此，老人会显得可爱，因为他们的作风优雅和行为利他。至少在人们的眼中应当是这样的形象：慈祥、和蔼、宽容、谦让、谦虚、安静、敢于担当、识大体、睿智等。

老人屡屡失范体现教育失败

但是，一些老人的表现显然并不能享有这些公认的美好形象，反而降低到为老不尊，让社会扎眼甚至辣眼。这就不得不从个体和社会环境追问，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现象？这样的现象其实和每个人都有关，因为这些老人就是生活中无数个体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无论从个体还是从社会来看，人老了还行为失范屡屡闯祸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缺乏常识和科学素养，同时缺少活到老学到老的习惯。这既是中国教育的失败，也是中国科学传播的羞耻。

邱姓老人向飞机发动机撒硬币的确没有恶意，而且是其信善求佛的举动。佛教的基本教义之一是因果律，即宣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劝人行善，以取得善果。邱姓老人显然认为，其作法是在祈求善报。这也是中国人的一种普遍行为，在各个旅游景点、寺庙、重要建筑（如城市广场的喷泉、各种雕像等），无论信佛还是不信佛，都在大量抛撒钱币，以为这就是信佛和行善，以致发展到向飞机发动机撒硬币。

其实，这是在让佛教背黑锅，因为这有违佛教的基本内容和精神。向佛和他人供奉钱财，一是祈福，二是“修财布施得财富”，佛法指的是，如果信众虔诚地献出财物来供养佛法僧，都能获得福报善果。

然而，佛经上说：“一切供养中，法供养第一。”“法供养”可以表现为，如法受持、自行化他、为人演说等。实际上是让人在日常生活和待人处世方面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因此，布施供养佛不是要向菩萨和他人供奉和抛撒多少金钱和物质，而是供养者能够在听闻正法之后，严格要求自己，按照法理的要求去归正自己，不断修身养性，达到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的境界。

日常生活欠缺科学素养

如果做到了这些，无论是老人还是年轻人，都会是优雅得体、令人肃然起敬的人，也是有人格魅力的人。然而，一些人却误解了佛教的基本教义，在不该撒钱的地方撒钱祈福或放生，结果就变成人人手持心中圣旗，满面红光走向罪恶的结局。这也可以归结为佛教的科学教义传播出现了问题。

当然，本无恶意地向飞机发动机撒钱，也反映了日常生活中公众科学素养和常识的缺乏。科学素养是运用科学知识，分析和确定问题，并采取正确和适宜行为的一种养成。科学素养分为三个组成部分：对于科学知识达到基本的了解程度；对科学的研究过程和方法达到基本的了解程度；对于科学技术对社会和个人所产生的影响达到基本的了解程度。

飞机发动机容不得一点杂物是最基本的科学知识，如果拥有了这个基本常识，就不仅不会向发动机撒钱币，还会阻止他人向飞机发动机撒钱币和其他杂物。因此，这既是曲解佛教教义，也是基本科学素养缺失的表现。

第八次中国公民科学素养调查结果显示（2010年发布，也是最近的一次），中国具备基本科学素养的公民比例为3.27％，相当于日本、加拿大、欧盟等主要发达国家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水平。

中国人科学素养低令人担心，但更令人担心的是，如果一些人年轻时就不具备科学素养，到了老年来，还补得上吗？当然，如果坚持和践行活到老学到老的理念，像飞机发动机容不得一点杂物的基本常识和其他基本科学知识也应完全具备。可见，活到老学到老对于每个人是多么的重要。

作者是在中国北京的科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