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幕后外交渠道 不可忽视

近代史上最著名的秘密外交，当推改变世界战略格局的尼克逊总统访华事件。近来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朝鲜领袖金正恩不断高姿态互相吓唬对方，但知情人士透露，其实特朗普政府正透过幕后外交渠道与朝鲜进行秘密接触，商讨两国关系恶化的问题。

虽然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朝鲜领袖金正恩近月来不断摆出高姿态互相吓唬对方，但知情人士透露，其实特朗普政府在过去数月透过幕后外交渠道与朝鲜接触，商讨在朝鲜被囚禁的美国人的处境以及两国关系恶化的问题。

乐观者希望有关秘密外交或能为双方日后展开正式谈判乃至建交铺路。

美国国务卿蒂勒森上周六访问北京，为特朗普总统访华铺路时在记者会上首次承认，美国有三个直通朝鲜的沟通渠道。美方正通过这些管道试探朝鲜是否愿意直接谈判。他还敬请记者密切留意后续发展。

此言一出，不断升温的朝鲜核武危机似乎露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曙光。

但好景不常，国务院随后马上澄清蒂勒森的谈话，说朝鲜没有谈判意愿。

隔天，特朗普更不留情面，扯国务卿后腿，说蒂勒森想跟朝鲜会谈是在“浪费时间”。让蒂勒森好没面子。

特朗普表示，他认为不值得寻求和朝鲜协商：“省点力气吧，我们会做该做的事！”

他接着又推文说：“向火箭人示好25年来都不管用，现在又怎么会有用？克林顿失败了，布什失败了，奥巴马也失败了，但我不会失败。 ”

（这又是特朗普缺乏常识和数学不及格的一轮语无伦次：金正恩今年33岁，在位刚满七年，扣掉25年那岂不是8岁登基？）

特朗普并未说明他是否已指示蒂勒森停止与朝鲜的对话。

美朝秘密外交渠道渐少

蒂勒森没透露是哪三个渠道，但媒体之前已报道其中一个是美国官员所谓的“纽约渠道”，在奥巴马任内，它多年来都是时断时续，特朗普上台后立即重启，由美国国务院朝鲜政策特别代表尹汝尚与朝鲜驻联合国代表团资深外交官朴成日负责接触，互相传递信息。据了解，在朝鲜服刑的美国学生瓦姆比尔6月中获释，就是两人在奥斯陆和纽约秘密谈判的成果。

另一个渠道是所谓“二轨秘密外交”，平壤派出的是高级外交官，美方与会人员都是前政府官员及朝鲜问题和核问题顶级专家，据说曾在柏林、新加坡和北京举行过会谈。第三个渠道则不明。

但朝方7月已宣布将关闭“纽约渠道”。

随着特朗普对美朝秘密协商冷嘲热讽，两国秘密外交的渠道已越来越少，正式谈判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秘密外交很普遍，任何政府都有秘密外交，它不为大众所知，但是各国外交活动所必要的。近代史上最著名的秘密外交，当推改变世界战略格局的尼克逊总统访华事件。它是时任国家安全顾问的基辛格一手策划的秘密行动，不但把国务卿罗杰斯蒙在鼓里，也没给盟国透露一点风声。

中美建交过程曲折复杂，也富有戏剧性。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际形势出现大变化，打破了当时的势力均衡。美国除了与苏联争夺霸权，还陷入越战泥沼，消耗了美国很大的精力，另一方面，中苏关系也在恶化，1969年初两国在珍宝岛发生冲突，苏联在中苏边界囤积重兵，甚至摆出不惜动用核武器的姿态。

为寻求新的平衡，尼克逊和毛泽东都迫切需要打开中美关系的大门。

基辛格是搞秘密的天才

1969年初，尼克逊就任总统一周后交给基辛格一份备忘录表明要和中国建立关系，他同时改组外交体系，架空国务院，把外交活动主导权交到直接隶属白宫的国家安全理事会手里。此举正中基辛格下怀，给了他大展拳脚的机会。
 
基辛格的传记作者称他是搞秘密的天才，在玩弄暗室作业方面比同时代的任何人都出色。他亲历或策划了许多重要的历史事件：与中国的秘密外交、与北越的秘密和谈，对柬埔寨发动秘密战争，对老挝进行秘密轰炸等。

虽然中美两国都有改善关系的意愿，但苦于长期隔绝，没有接触的途径。为了同中国取得联系，美国尝试了包括罗马尼亚、法国和巴基斯坦在内的多个秘密渠道。

过去，人们往往依赖西方尤其是美国当事人的回忆录，了解中美以幕后外交渠道为载体进行沟通的互动过程。近年来，随着中国更加开放和更多史料的解密，中国这方面的著作也迎头赶上，而且所参考资料客观完整。有些读起来还饶有趣味。

中方许多论文都强调，中美由对抗变谋和，秘密外交是法宝。

去年，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助理研究员茅文婷在《中共党史研究》期刊发表一篇长文：《尼克松（逊）访华前的中美秘密渠道考察》，就详细介绍了尼克逊访华前巴基斯坦、罗马尼亚、巴黎、纽约这四条渠道的建立、运作、信息传递内容，相互关系及其发挥的作用。

文章提到秘密渠道初建时，中美之间的信息是由第三国——巴基斯坦和罗马尼亚传递，这种方式为中美提供了更大回旋余地。它套用基辛格在《论中国》书中的评语：“双方都可说并没有肌肤接触，也都不必因遭拒而蒙羞。”

这两个渠道成功传递了美国欲派特使访华和尼克逊本身有心访华的意向。

文章说，随着基辛格访华，中美交换意见和了解彼此的基本态度后，就不再劳顿第三国斡旋，而由面对面会晤取代，巴黎渠道和纽约渠道由是登场。双方先是约定在巴黎直接接触，由驻法大使黄镇和驻法使馆武官沃尔特斯联系，继后又有驻联合国代表黄华和基辛格在纽约会晤，两条渠道并行，但又以巴黎渠道为主。尼克逊访华后，巴黎渠道转为公开，但纽约渠道继续秘密运转，一直延续到中美双方互设联络处之后。

黄华和黄镇退休后，都在回忆录里或访谈中，分享了他们的外交生涯和经验，对纽约和巴黎渠道着墨不少。

黄华如此形容：“这种会晤是中美两国在没有正式建交的情况下进行的特殊形式的外交来往。它避开了媒体，免受外界干扰，又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安排了基辛格的几次访华，推动了中美之间的一些贸易、科技和文化往来，使中美双边关系取得了一些进展。这也是我在纽约工作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毛泽东接受叶剑英“三国鼎立”战略方针

曾参与中苏边界谈判的中国老外交家丁原洪则透露，珍宝岛冲突后，毛泽东委托四大元帅叶剑英、陈毅、徐向前、聂荣臻认真研究中国周边的安全形势，尤其是美国和苏联的形势。情报和外交老手熊向晖也在《我的情报与外交生涯》写道：1969年6月至10月，四大元帅受毛泽东委托，全面深入分析了国际形势，为打开对外工作新局面提出了战略性建议。叶剑英说：“魏、蜀、吴三国鼎立，诸葛亮的战略方针是东联孙吴，北拒曹魏，可以参考。”

易中天后来研究发现，原来叶剑英一生喜欢三国，对诸葛亮三分天下的理论很有研究，认为适用于当时的美中苏形势。毛泽东接受了这份报告，而叶剑英其后也参与了对美政策的制定。

2002年，上海公报30周年纪念，多位见证中美关系发展进程的美国高级外交官共聚北京回首当年。两位前驻华大使洛德和芮效俭都认为，建立秘密外交渠道是适应了当时客观形势的需要，如果不是双方在高度机密的情况下进行接触和对话，中美关系解冻和建交都可能实现不了。

历史的机遇一旦错过，不知要再等多久。

秘密外交对中美建交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如今，中美两国领导人早已不再秘密外交，每年他们都会在大大小小的国际场合碰头或定期互访，有商有量。

历史发展也离不开关键人物，尼克逊担任副总统期间，以极端反共著称，当上总统后，他却能以大政治家眼光，审时度势修正自己固有的观点，随着冷战形势的变化打起中国牌。尼克逊和基辛格、毛泽东和周恩来，都是当代绝配。

特朗普外交上学尼克逊抓权
 
特朗普在大选中标榜里根总统的口号：“让美国再度强盛！”但许多学者认为特朗普的政治偶像是尼克逊，他在外交上学尼克逊抓权，委任门外汉蒂勒森为国务卿，想架空国务院。但尼克逊是最具有外交战略眼光的大师，特朗普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坏者。

蒂勒森开局稍显迟缓，但很快就挑起了重担，被视为特朗普政府内的理性声音。

蒂勒森最近访华表现可圈可点，彭博社赞他“已掌握与中国领导人对话的艺术”。

虽然外传他和特朗普意见不和有意辞职，但他和军人出身的防长马蒂斯和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在外交政策方面都是更具主流思想且成熟稳重的人物。马蒂斯本周初公开挺蒂勒森，称五角大楼“全力支持”蒂勒森寻求外交方案解决朝鲜核问题。加上白宫幕僚长凯利暗中相助，美国外交政策目前还是由稳健派主持。

问题是，蒂勒森对总统扯后腿搞小动作和冷言冷语的无理行为，还能忍多久？

少了秘密外交，只有公开较劲。

特朗普和金正恩要到什么时候才意识到他们不能再这样硬碰硬，动辄取消对话管道，断了改善关系之路。

特朗普说，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对朝鲜示好都失败了，但他不会失败。

但这三人起码不去刺激朝鲜领导人，不会对朝鲜的挑衅反应过激，更不会擦枪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