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永伟：江西殡改的未来

中国早点 - 新一叶

江西连月来力推的殡葬改革，过去几天引起舆论哗然。事缘相关惊人的视频和照片最近在网上广为流传，看了不禁让人唏嘘。

视频显示，当地官员进村入户，强行将村民的棺材抬走。一副又一副的棺木密密麻麻地在空地上堆积如山，数台挖掘机一锤又一锤地把棺材捣毁成碎木散落遍地。

还有报道称，江西一些村庄不仅活人的棺木要抢，死人的也不放过。当地官员强行将墓掘开，把棺材撬出来，将尸体抬出火化。

当地政府“抢棺砸棺”的举措引发村民的强烈不满。相关照片可见，有的村民默默流泪，有的瘫地痛哭，还有老人跳进棺材不愿出来。一些网民讽刺说，中国其他地方都在“抢人才”，只有江西官场在“抢棺材”。

江西这次推行的殡改，简而言之，就是以较为环保的火葬取代传统的土葬，旨在节约用地，促进生态发展。事实上，当地政府早在1998年便发布文件要求“积极地、有步骤地实行火葬，改革土葬，节约殡葬用地，革除丧葬陋俗，提倡文明节俭办丧事”。

2015年，江西官方又印发文件列下具体目标——到2020年全省火葬区遗体火化率达到100％，公益性公墓节地生态葬占比65％以上。

于是，江西这些年来推出了一系列的“绿色殡改”措施鼓励民众选择火葬，包括免费遗体火化、设立棺木回收补偿款、建设公益性墓地等。

尽管如此，改革的阻力仍然不小。土葬这个存在几千年的传统殡葬风俗，以及“入土为安”的传统观念，已在许多民众尤其是年长村民的心中根深蒂固，不是要改就能改的。何况根据当地风俗，不少长者从四五十岁就为自己准备棺材，因为他们相信越早准备好，其寿命就会越长。许多人因此至今仍然抗拒火葬，也就不愿上缴棺木，甚至不愿领取补贴。

面临这样的挑战，一些地方政府加大对土葬的打击力度，不仅强行回收棺木，还当众予以销毁。有些地方甚至下令从9月1日起，所有新增遗体一律实行火化，实现100％火化率。火化后的骨灰一律安葬在本辖区公益性墓地内，同时严禁遗体装棺入土，严禁骨灰入棺土葬，违反规定者将拆除坟墓，强行火化。

显然，这些为了加快殡改进程而推出的强硬“一刀切”措施，非但无法赢取村民对改革的认同，也无助于消除部分舆论对官员急于殡改是为了卖地挣钱的质疑，反而引起民众更为激烈的抗议，无疑加大了改革的难度。

此外，虽然江西省民政厅昨天对殡改所引起的风波作出回应，但相当一部分的官媒报道与评论已陆续被删，显示官方正试图控制其影响范围，这恐再加剧外界对殡改的质疑。

事实上，急于求成的殡改最终适得其反，已有先例。近年引起舆论较大反弹的是2012年的河南周口平坟事件，当地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强制平了300多万座坟头，遭到民众的强烈反对。

这类事件一再发生，显示急功近利的“官本位”思维在中国仍然浓厚，也凸显公权依旧缺乏有效、公开、透明监督的现实。据说，江西一些地方的“毁棺”工作还直接与政绩考核挂钩，各县近期纷纷汇报回收了多少多少副棺材，还定下了什么时候必须实现什么的目标，改革由此演变为欠缺周全计划、并未顾及民众利益与感受的政绩竞赛。

改革是项长期的工作，也应该是渐进的工程。类似江西这种殡改如果继续以简单过激的手段推行，将无法从根本上获得民意的认可和支持，最终注定失败。周口一些被平的坟头后来又重新出现，便是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