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与美食（音频）丨忆“冰室”
忆“冰室”【广州话】
陈卫强
华南师范大学城市文化学院
（普）广东的夏天，太阳是非常猛烈的，广州话叫做“热头好猛”，尤其是到了下午，日头晒在身上热辣辣的痛，明晃晃的阳光刺得眼睛几乎睁不开，一走上街就会大汗淋漓，汗流浃背，就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所以在白天，除非不得已大人们是不会出门的。但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孩子们来说，夏天是一个欢乐季，一是可以到河里欢快淋漓地畅游，二是可以吃到香甜可口的冷食。冷食有“雪条”、“雪批”、“雪球”、“冰水”之类，广州话似乎没有与“冷食”对应的词，倒是会把冷食与生食如西瓜等瓜果统称为“生冷嘢”。冷食和生食是夏天消暑的食品，但多吃会闹肚子，大人会常常告诫说“不要吃那么多‘生冷嘢’啊！”不过大人的提醒往往不起作用，毕竟孩子们都是馋嘴的。
（粤）广东嘅夏天，太阳系非常猛烈嘅，广州话叫做“热头好猛”，尤其系到咗晏昼，热头晒到成身热辣辣，光橙=橙=射到只眼都几乎擘唔开，一行出街就会大汗䂿细汗，就好似喺水入边捞上来敢=样。所以喺日头，除非实在冇办法，啲大人系唔会出街嘅。之不过对于我哋嗰个年代啲细路哥来讲，天时热系最开心嘅，一系可以去河入边洗身，二系可以有“雪条”、“雪球”嗰啲冷嘢食。冷食有“雪条”、“雪批”、“雪球”、“冰水”之类，广州话好似冇“冷食”嘅讲法，而系将冷食同埋生食例如西瓜嗰啲瓜果统称为“生冷嘢”。“生冷嘢”系天时热消暑嘅食品，之不过食多咗会肚屙，啲大人成日都话“唔好食咁多‘生冷嘢’啊！”不过大人讲啲嘢通常都冇乜用，毕竟啲细路哥都系为食嘅。
雪条
（普）“雪条”就是北方的冰棍儿，下午放学路上遇到卖“雪条”的，小伙伴们就会不约而同一拥而上掏出零钱来买。那时候“雪条”五分钱一根儿，一般有红豆“雪条”和绿豆“雪条”两种，红豆“雪条”上半截是红豆，绿豆“雪条”上半截就是绿豆。恍惚记得更早期还有光身的“雪条”，就是不带豆子的，口感不如带豆子的，后来逐渐少了。那时候还没有冰箱、冰柜，卖“雪条”的小贩通常把“雪条”放在一个木头箱子里售卖，箱子外面用红漆手写上“雪条”两个醒目的大字。箱子里头填上泡沫，再垫上一层棉布，这样可以防止“雪条”过快融化。小贩把“雪条”箱子绑在自行车后架上，走街穿巷叫卖：“卖雪条，卖雪条······”。听到卖“雪条”的声音，孩子们就会精神一振，然后死缠烂打向大人讨钱。如果走运碰上大人心情好，给个一毛钱，那就可以买到更美味好吃的“雪批”了。木箱子里大半装“雪条”，卖五分，“雪批”也有一些，比“雪条”贵，卖一毛钱。“雪批”就是牛奶冰糕，颜色奶白，吃到嘴里奶香四溢，那是极致的享受。那时候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都不富裕，孩子们往往是买“雪条”的多，买“雪批”的少。“雪批”在那时无疑是高大上的代名词，所以吃“雪批”那家伙总是一脸满足陶醉捎带一点儿洋洋自得，而其他人只有羡慕妒忌恨咽口水的份儿。
（粤）“雪条”即系北方嘅冰棍，下昼放学嗰时遇到卖“雪条”嘅，啲同学仔就会不约而同敢=围埋去攞啲散纸来买。嗰时候“雪条”五分钱一条，一般有红豆“雪条”同绿豆“雪条”两种，红豆“雪条”上半截系红豆，绿豆“雪条”上半截就系绿豆。好似记得早期仲有光身嘅“雪条”，就系冇豆嘅，口感冇红豆绿豆嗰啲咁好，后来就唔多见得到了。嗰时候仲未有冰箱、雪柜，卖“雪条”嘅贩仔通常将嗰啲“雪条”放喺一个木箱里边卖，个箱外边用红油漆写住“雪条”两个醒目嘅大字。个箱里边填上啲泡沫，再垫上一层棉布，敢=样啲“雪条”就融得冇咁快。啲贩仔将“雪条”箱绑喺单车后尾架上边，走街串巷敢=嗌：“卖雪条，卖雪条······”。听到卖“雪条”嘅声，啲细路就会精神一振，然后冤住问大人攞钱。如果好彩碰啱啲大人心情靓，畀一毫纸，咁就可以买到仲更好味更好食嘅“雪批”了。木箱入边多数装“雪条”，卖五分钱，“雪批”都有一啲，贵过“雪条”，卖一毫纸。“雪批”就系牛奶雪糕，颜色奶白，食入口入边好香，嗰种系最好嘅享受。嗰阵时普通老百姓嘅生活都唔富裕，啲细路哥多数买“雪条”，买“雪批”嘅好少。“雪批”喺嗰时唔使问肯定系高大上嘅代名词，所以食“雪批”嗰条友总系好满足陶醉敢=嘅样，仲有啲得得戚戚添，其他人就喺旁边眼金金兼夹吞口水啰。
（普）能吃上“雪批”还不算什么，要说最开心的，莫过于能跟大人上“冰室”，那心情就跟现在的小孩上“麦当劳”差不多。“冰室”是专门售卖各式冰激凌和冷饮的店铺，当然也卖“雪条”和“雪批”，因为“雪条”和“雪批”就是在“冰室”里制作出来的。不过上得“冰室”来，就不要吃“雪条”和“雪批”这些低“卡司”的食物了，那得吃点儿上档次的，譬如来一杯红豆“冰水”加“雪球”，或者来一份双色“雪球”，更豪气的话，上个三色“雪球”就最威风了。哇，那真是太美妙啦······
（粤）食得到“雪批”都唔算犀利，要讲最开心嘅，莫过于跟啲大人去“冰室”，嗰种心情就同宜家啲小朋友去“麦当劳”差唔多。“冰室”系专门卖各种雪糕同冷饮嘅铺头，“雪条”同“雪批”就梗系有得卖啦，因为“雪条”同“雪批”就系喺“冰室”度整家嘛。不过来得到“冰室”，就唔好食“雪条”同“雪批”呢啲低“卡司”嘢啰，要食就食啲有档次嘅嘢，譬如要一杯红豆冰加“雪球”，或者要一份双色“雪球”，再豪啲嘅话，要个三色“雪球”就最威了。哇，恁起都流口水啊······
（普）“雪球”就是雪糕，“冰室”的售货员拿一个半球形的钢勺从冰柜里舀出雪糕，形成球状，因而得名。那时普通人家还没有空调，到了炎热的夏天，“冰室”便成了人们消暑降温的好去处。白天“冰室”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一到夜晚，人们就会纷纷从闷热的屋里走上街头纳凉，或者上“冰室”吃冰。“冰室”由一面玻璃墙隔开，里头放着大型冰柜，冰柜打开时向外冒着丝丝凉气。外头摆放桌子和凳子，头上方是呼呼旋转的吊顶风扇。顾客坐在“冰室”里吃着“冰”吹着凉风，身上的燥热一扫而光，无比惬意。到“冰室”吃“冰”，“雪球”是必点的，“雪球”有白、黄、红三种颜色可选，顾客可随意点单色、双色或三色“雪球”。“雪球”盛在透明的玻璃碟里，碟子边上放一把小巧的不锈钢勺子，“雪球”鲜艳的色彩和牛奶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吃“雪球”千万不宜拿勺子大块舀来吃，这样不仅破坏了“雪球”的完美外形，而且狼吞虎咽吃到嘴里会冻得口齿麻木，毫无感觉。更佳的吃法是拿小钢勺在“雪球”上轻轻一刮，细腻的雪糕在晶亮的钢勺里卷起满满的一层，然后送入嘴里，雪糕在唇齿舌之间慢慢化开，散发出浓浓的甜香，让人回味无穷。“雪球”可以淋上红豆，雪糕绵软，红豆有嚼劲，是最佳搭配。“雪球”还可以加进“红豆冰”里，“雪球”像冰山一样浮在“冰水”上，好玩又好吃。喝一口“冰水”吃一口“雪球”，你就能轮番体验到冰水的刺激与雪糕的柔情。
（粤）“雪球”即系雪糕，卖“雪球”啲人攞个半球形嘅铁勺喺雪柜入边笔=啲雪糕出来，好似只球敢=，所以咪叫做“雪球”啰。嗰阵时普通人家仲未有空调，到咗天时热，啲人都中意去“冰室”消暑降温。日头“冰室”仲唔系最热闹嘅时候，到咗夜晚，屋企入边好曀焗，啲人就会出街敨凉，或者去“冰室”食冰。“冰室”由一面玻璃墙隔开，里边放住大雪柜，雪柜开咗，啲冷气就会走出来。出边摆啲台同埋啲凳，头顶啲吊扇不停敢=转。啲人客坐喺“冰室”里边食住“冰”吹住凉风，成身燥热就会一扫而光，好鬼写意。去“冰室”食“冰”，“雪球”系必点嘅，“雪球”有白、黄、红三种颜色可以拣，啲人客可以随便点单色、双色或者三色“雪球”。“雪球”装喺透明嘅玻璃碟里边，个碟便边放条不锈钢羹仔，“雪球”鲜艳嘅色彩加埋牛奶嘅香气使人忍唔住流口水。食“雪球”千奇唔好攞条羹大啖笔=来食，敢=样唔单止破坏咗“雪球”嘅完美外形，而且狼吞虎咽食到嘴入边会冻到口齿麻木，冇晒感觉。最好嘅食法系攞条羹仔喺“雪球”上边轻轻敢=刮，细腻嘅雪糕喺条羹仔度卷起一层，然后送入口入边，雪糕喺口唇、牙齿同埋条脷嗰度慢慢化开，散发出浓浓嘅甜香，使人回味无穷。“雪球”上边仲可以淋啲红豆，雪糕绵软，红豆有嚼头，系最佳搭配。“雪球”仲可以加入“红豆冰”里边，“雪球”好似冰山敢=样浮喺“冰水”上边，好玩又好食。饮一啖“冰水”食一啖“雪球”，你就可以轮番体验到冰水嘅刺激同雪糕嘅柔情。
（普）那时没有大品牌雪糕，不同的“冰室”出品各有千秋，为了获得顾客青睐，雪糕师傅会各出奇招，尽力做出与众不同的美味雪糕，因此到不同的“冰室”吃“冰”，都会有不同的味觉享受。90年代以后，空调走进千家万户，人们不必到“冰室”吃“冰”消暑了，“冰室”渐渐式微，有的结业，有的转营为茶餐厅。现在广州西关还有顺记冰室，依然售卖招牌“雪球”，不久前去怀旧试了试“名三色”，三十大洋感觉有点贵，不过味道还好。如今满大街都是花样繁多的品牌雪糕，“雪条”、“雪球”这些词语对于现在的孩子们来说已经不知所谓。不知不觉间，去“冰室”吃“冰”已经成为我们70后一代人甜蜜的童年回忆了。
（粤）嗰阵时仲未有大品牌雪糕，唔同嘅“冰室”出品各有千秋，为咗赢得多啲人客帮衬，雪糕师傅会恁好多招数，整啲与众不同嘅美味雪糕出来，所以去唔同嘅“冰室”食“冰”，都会有唔同嘅味觉享受。90年代之后，家家户户开始有空调了，啲人唔使去“冰室”食“冰”消暑，“冰室”慢慢式微，有啲结业，有啲转做茶餐厅。宜家广州西关仲有顺记冰室，仲喺度卖紧招牌“雪球”，前嗰排去怀旧试咗下“名三色”，三十蚊觉得都几贵，不过味道仲过得去。宜家周街都系花样繁多嘅品牌雪糕，“雪条”、“雪球”呢啲词对家阵啲细路哥来讲已经唔知道系咩来了。唔经觉，去“冰室”食“冰”已经成为我哋70后一代人甜蜜嘅童年回忆了。
2017年3月10日于南海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