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专题 | 粤方言学者发声：传承方言，建设本地方言博物馆还不够【转发】

       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语言是文化的重要载体，乘着文化传承的东风，国家语言资源保护工程项目（下文简称“语保”）进行得如火如荼，传承地域方言的呼声日益高涨。在记录保存语言资源的基础上，近来有专家提出建设本地方言文化博物馆、方言走进中小学课堂等建议。

“语保”形势：走得快，但不可盲目乐观

       粤语是北方话以外最强势的方言，在全球化、人口流动高度频繁的趋势下，正面临着与普通话、英语等语言竞争的挑战。有报道和研究指出，广州本地学生到了学龄阶段，接受普通话教育，粤语能力急速下降，英语教育却趋低龄化。此现状已经引起广东地区学者和民间人士的高度关注，引发不少民众的忧患意识。媒体出现旨在发扬保护方言文化的节目和公众号，岭南方言文化博物馆在政府和民间力量的推动下正在筹建，某些小学把粤语和广府文化纳入兴趣课堂。近日媒体还专文报道某重点小学配合课间操集体大唱粤语经典童谣的活动。可以说，广州在粤语保护、传承方面意识跟进到位，行动迅速及时。

       然而在感到欣慰的同时，我们依然看到方言传承之路的艰辛。衡量一种语言是否有活力，除了考量语言使用者，特别是青年使用者的人口多寡，还要考察该语言本身是否有创新的能力，其承载的文化是否获得认同。不可否认，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粤语最有活力的时代。珠江三角洲在改革开放的头十年走在中国经济发展的前端，加上受到香港的影响，粤语利用音译、意译或两者结合的方法吸纳许多像“芭蕾（ballet）”、“侍应（waitor）”、“啤酒（beer）”等外来词融入到自身的词汇系统，创造适应于蓬勃经济生活的语言新形式，如“捞世界（到社会闯荡）”、“有料到（有新消息）”、“走鬼（无牌经营小贩）”，以粤语承载的流行文化红遍大江南北，更辐射到全球华人社区。经典粤语歌曲、童谣、影视作品、粤剧、“讲古”评书等文化产品大量涌现，学唱粤语歌、追看粤语剧是民众茶余饭后普遍的娱乐活动，学讲粤语也成为当年非粤语区人们的一种时髦。粤语词“打的”、“埋单”、“宵夜”、“写字楼”、“炒鱿鱼”、后置副词“先”等陆续北上，有的已被普通话吸收。那时候没有人担心粤语传承的问题，因为粤语凭借自身的创造力以及层出不穷、深受大众欢迎的粤语文化产品影响深远。进入二十一世纪，内地经济的发展与穗港地区拉近了距离，以普通话为载体的文化产品日益兴盛。每隔一段时间就产出一些吸睛度极高的影视作品或综艺节目，往往能引起社会全民的热议。“富二代”、“高大上”、“装逼”、“打call”等说法也逐渐渗入到粤语里。手机即时通讯应用更助长来自通用语的流行语的传播。反观粤语，无论是自身在创造新词还是相关文化产品的创作方面，都已大不如前。目前所开展的保护粤语、发扬地域文化的活动，内容大都围绕怀旧而少见创新。

从粤语的发展和保护中获得启示：传承最终得依靠创新

       在谈论方言的萎缩时，不少人会归咎于普通话的推广。普通话作为全国通用语、政府官方语言，在促进全国各地人民之间的沟通交流上功不可没，它作为高层语言的地位毋庸置疑也无可厚非。一个多元包容的社会，应鼓励多元文化，包括地域方言多样化的存在。普通话和方言的和谐共处，各有分工应是我们期盼的语言生态。关注方言的生存现状，是“语保”的第一步。这一步我们已经迈出去。记录保存方言资源、发起保护方言的各种活动，是第二步、第三步，我们正在路上。接下来，要怎么走？也许，我们可以在审视粤语由强势方言到显露危态的过程和粤语保护现状后得到启示。语言传承依赖于有效的传播，语言使用者是语言传播的主体，传播形式上用年轻一代喜闻乐见的方式，这是“新瓶”，让他们产生认同，乐于接受，成为传播主体的接力军。内容上，新瓶装旧酒是必经的阶段，而富有深度和力度的传播还有待于旧酒能再次发酵成新酒。只有语言本身与时俱进，能表达社会发展的新内容，成为创新文化产物的载体，才会焕发勃勃生机，才可能被广泛而有效的传播开去。

       传承是当今一个热词，传承容易让人重视旧的内容。在社会主义新时代，要让文化展现出永久的魅力，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必须保持创新的意识。从方言传承来说，传播主体能在生活中使用方言表达社会新内容，文化工作者能使用方言创作出精品，方言和方言文化产品出现在越来越多的新媒体中，这些将是日后“语保”工作的重要目标。由此看来，“语保”工程并不是学术界的专属，“语保”工程的持续蓬勃发展有赖于芸芸众生中的你、我、他。

作者：单韵鸣（华南理工大学，广东省公共外交与跨文化传播研究基地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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