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老郑的人生第二春（下）
闹闹给老郑发了条微信：周五一起吃饭吧。老郑看了看日历，正好是14号。手心一阵汗，浑身一股燥热，老郑猜想自己的耳根子有点发红。他明白闹闹的用意，可还是回了句：周五恐怕饭店人太多，周四吧，我请你吃顿大餐。
周四的晚上来得特别慢，好像白天尤其长。忙完了工作，办公室的同事们陆续都下班了，最后只剩下了老郑和闹闹。老郑开车带着闹闹，到了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餐厅是闹闹主动选的，这家老郑没来过，环境倒挺安静，只是灯光有点昏暗，背景音乐也是不着调的慵懒，至于饭菜，坦白说老郑都不觉得自己吃出了什么滋味，他还是觉得川菜馆子里的水煮鱼更好吃带劲。
这顿饭平淡无奇，老郑跟闹闹东一句西一句聊了很多，不过没有什么敏感话题。直到买单前，老郑都相信，这就是一顿普通的同事例餐。服务生在把账单拿给老郑的同时，微笑着说了一句：“先生您好，明天就是情人节了，我们店准备了玫瑰花，请问是否需要买一支送给这位小姐？”没等老郑回答（其实老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闹闹就回了句：“好啊！”
走出饭店门，闹闹拿着花跟老郑说：“谢谢啊！”老郑有点木，怵在那半天没说话。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想抱住闹闹，不过这样的冲动在大脑里已经在瞬间被秒杀了无数遍。
回到家时孩子已经睡觉了，妻子在卧室里津津有味地刷着康熙来了的历史剧集，不时呵呵哈哈嘿嘿几声，让家里显得挺有生气。老郑有点百无聊赖，懒懒地闷在沙发上不想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索性干脆啥也不想了，简单洗了个澡就准备睡觉了。
那一晚，妻子照例把腿搭在他腿上，这是习惯性入睡动作，可是第一次，老郑觉得这条腿有点沉。他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感到鄙夷不屑，可同时又觉得这种感觉像两天不洗头就会出油一样真实而不可抗拒。
第二天一上班，老郑便开始琢磨怎么过情人节，跟妻子。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先给她买个礼物，至于吃饭么，还是省了吧，晚上的饭店肯定都是人满为患，他不想因为一顿饭排上半天的队，他觉得没必要。
趁午饭间歇，他跑到隔壁商场的周大福，给妻子挑了一个铂金吊坠。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销售小姐好像接待了很多他这样的顾客，已经驾轻就熟，了解了送礼物的对象、年龄、平时的穿着喜好，便给他推荐了一个他预算范围内的吊坠。老郑看了不到三眼，就决定买下了。
整个下午，老郑的心情都比较轻松，好像去掉了一件挺重要的心事。
下班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家。一拉抽屉，老郑看到了一张贺卡。外面看不出什么特别，翻开一看，里面用玫瑰花瓣拼成了一个心。卡片没有写名字，但老郑感觉得到，这些花瓣就是昨天那支玫瑰花上的，看起来还相当新鲜。
老郑心里有点堵，特别是回家把那枚铂金吊坠送给妻子，听到她的反应时。当时妻子看到吊坠，又兴奋又玩笑地说：“你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吧，怎么想起来送我礼物了？”老郑这回倒是反应挺快：“不要算了，明天我去退了。”
晚上，老郑给闹闹发了条微信：我有个朋友他儿子人不错，明天我要了照片给你看看。小伙子家庭条件挺不错，适合你。
“可我就喜欢你。”闹闹几乎是秒回的。
“咱俩不可能。”打完这几个字，老郑鬼使神差地把字删掉了。发出去的是：我们一个单位的，不太好吧。
没想到，一个礼拜后，闹闹就辞职了。知道她辞职的那一刻，老郑一阵寒颤，他没想到闹闹这么坚决以及迅速……
一年后。
老郑在微信上发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两张欢快笑着的脸，一个灵动活泼，一个腼腆憨厚。照片上面只写了五个字：老夫的少妻。背景是漓江山水。
又一年后。
老郑的酣梦被一阵尖厉的啼哭声猛地惊醒，像是头上被打了一棒似的昏天暗地。看了下手机，夜里两点。
“你还有空看手机呢，赶紧帮忙拿块尿不湿。”
老郑睡眼惺忪地完成了最近每晚的例行工作，将小婴儿的屁股伺候好，又伺候小婴儿的肚子，冲奶粉，刷奶瓶，动作比几个月前可麻利多了。
一切完成，老郑如释负重地躺下，这是人生最美好的一刻，因为离下一次醒来的时间最长。
老郑快速进入了梦乡，不过他觉得这不是做梦，因为他真实地听到了客厅里那个爱看康熙来了的妻子的笑声。不一会，她悄悄猫进了卧室，钻进了被窝。她轻轻握住了老郑的手，又把腿搭在了老郑腿上，不一会便安静地睡了。老郑无暇顾及到底哪个是梦，反正此刻他很困，一切都等睡醒了再说吧。
清晨的闹铃毫不客气地叫唤起来，第一声就把老郑叫醒了，他把闹钟关上，发现另一只手还被妻子握着。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躺在枕头上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昨晚应该是跟哥们儿老付喝酒去了，聊天的时候他问老付，“如果你现在找到真爱了，会怎么办？”
老付喝了一口凉凉的啤酒，咂嚒了一下嘴，冷笑了一声：“哥们儿你还真相信这个啊？你当初找到的不是真爱吗？这不是你精挑细选谈了好几年的老婆吗？你们不是当初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还有什么共同爱好吗？你以为老天这么开眼，能让你又遇到一个更合适的？跟谁过到最后还不是个一个油盐酱醋，吃喝拉撒啊？”
老郑想起来了，除了吃喝拉撒，老付还提到了半夜给孩子换尿布，以及再一次被鸡零狗碎剥夺睡眠和已经安静安定的生活，重新目睹一个如花似玉到人老珠黄的轮回，会是多么无奈和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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