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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请给我一份《麦琪的礼物》

2017-08-27 枫叶君 精致小号

农历七月初七是七夕节,因为源于牛郎和织女的传说,自然有着爱情的元素,如今,它已成为中国的情人节,于几年前列入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情人节总少不了礼物,而且互赠礼物的氛围该是暖暖的,如果是在都市中,莫过于选一家环境幽雅的餐厅,在柔和的烛光前,把心爱的礼物送给她或他。情绪呢,自然是惊喜,感受彼此的爱,在一顿美餐之中度过属于两个人的七夕。


可是,这就是最好的了吗?还有没有更好的呢?回答是:有。一个世纪以前,一位美国作家用他的笔告诉人们,世界上有一种礼物,比情人节的所有礼物都更加打动人心,他称之为《麦琪的礼物》。

欧·亨利


这位美国作家叫欧·亨利,与法国作家莫泊桑、俄罗斯作家契诃夫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他于1905年发表了《麦琪的礼物》,用细腻的笔触向人们讲述了一个让人既感动又伤感的故事,小说讲到的互赠礼物不是发生在情人节,而是在西方人眼中最隆重的圣诞节。



在情人节提一个伤感的故事,这好吗?没有什么不好。快乐的爱情当然好,可是很多时候,伤感的爱情会让人的灵魂更加纯洁。


让我们跟随作家的视线,走进一百多年前纽约的一栋廉租公寓,那里住着一对贫穷的年轻夫妇,丈夫叫吉姆,妻子叫德拉。他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可那毕竟是平时,而今天则不同,因为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德拉是个柔情似水的妻子,但是,她手头实在太紧了,现在离圣诞节只剩下不到24小时了,她数了一下自己可以支配的钱,仅有一元八角七。这是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可是,那哪里是攒呀,简直就是厚着脸皮从别人手里硬抢过来的。


一元八角七。全都在这儿了,其中六角是一分一分的铜板。这些分分钱是从杂货店老板、菜贩子和肉店老板那儿软硬兼施地一分两分地扣下来,直弄得自己羞愧难当,深感这种掂斤播两的交易实在丢人现眼。德拉反复数了三次,还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了。  


德拉显然是纽约的工薪族,更是月光族,只是这“月光”不是因为她大手大脚,而是因为吉姆的薪水太过微薄。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从日常的生活中去省,更确切地说是“挤”,而这种“挤”要豁出脸去,所以,她把每一次买东西都当成一场拔河,她要让杂货店老板、菜贩子、肉店老板都让她几分,只有这样,她才能攒下一点钱来。


可是,这终究是攒不出多少钱的,所以,她花尽了心思,脸皮掉了几层,也只攒下了一元八角七分。



这一元八角七分实在是微不足道,可是,它在德拉眼中却是神圣无比,又勇敢无比,因为它少得是那样可怜,却担负着一件在德拉心中最最重要的使命,给吉姆的祖传金表买一条白金表链。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穷人,穷人之所以可怜,是因为他们的情感和其他人一样,甚至内心比富人们更加自尊,然而,现实常常是冷漠的,冷漠到要将他们的自尊一点一点粉碎,直到不留一丝痕迹。


此时的德拉就是这样的心情,她被焦虑和委屈折磨得无所适从。


除了扑倒在那破旧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显然别无他途。  


德拉这样做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统治地位。  


如果时光可以穿越,德拉或许已经来到中国,她可以住在北京郊区的某个地下室,也可以住在深圳的某个廉租房,还可能在上海某个狭窄的弄堂里,总之,她一定是以一个完全的,彻底的劳动妇女的面貌,生活在中国城市的某个角落,说一口带有浓重外地口音的普通话,在傍晚时分等待劳作一天、即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昏暗窄小家中的丈夫。


只是现在,德拉还是身在纽约,在这个廉价公寓的一个房间里,可供她趴着哭泣的只是那张破旧的小睡椅。至于这个所谓的家,作家用一个词来形容它的凋敝:乞丐帮。这种描述真是太传神了,对很多穷人来说,最准确的描述就是有房子——最广泛意义上的房子——住的乞丐。


在光怪陆离的大都市里,在有钱人的灯红酒绿中,你不得不产生这样一种幻觉:走在充满欲望的街道上,自己仿佛就是一名乞丐。不要以为乞丐就是伸手向路人要钱的,眼巴巴等待老板发工资,甚至恨不得早一天拿到钱,去填补那些各种窟窿的,其实也是乞丐。


毫无疑问,吉姆和德拉就是人们常说的“贫贱夫妻”,他们什么都不如那些有钱的夫妻,只是有一样不输给他们中的任何人,尽管吉姆的薪水已经从每月30美元减少到20美元了,可是每天下班的时候,当德拉听到上楼梯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是丈夫回来了,她会迎出去,伸开双臂给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这对于没有新大衣、连手套都舍不得买的22岁的吉姆来说,是最奢侈的温暖。


德拉爱吉姆,她平时每天都会给他拥抱,可明天不同,因为明天是圣诞节,拥抱远远不能表达她对他的爱,她想买一个好的礼物给他。吉姆虽然很穷,可是他有一只祖传的金表,他的祖父给了他父亲,父亲又给了他,这是他所拥有的最名贵的东西。这块表好到什么程度呢?用作家的话说,即便是拥有金银财宝的所罗门王看到这块金表,也会嫉妒得眼睛发绿。


一元八角七分,这怎么可能买到好的礼物!就算买到,又怎么能配得上吉姆的祖传名表?在昏暗的屋子里,在那面镜子里,德拉看到了自己,一个拥有一头瀑布般秀发的自己。


如果示巴女王(《圣经》记载的第一位女王——作者注)也住在天井对面的公寓里,总有一天德拉会把头发披散下来,露出窗外晾干,使那女王的珍珠宝贝黔然失色……此时此刻,德拉的秀发泼撒在她的周围,微波起伏,闪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



老天不会把穷人剥夺得一无所有,总会给他们留一丝希望,就像很多今天在城市里打拼的人们一样,他们是繁华都市的外来者,可是却有着卑微的希望,他们或许有一个漂亮温柔的女儿,或许有一个懂事上进的儿子,总之,那是让他们对未来有所憧憬的拥有,使他们不至于被生活碾压到彻底失去希望。


就如同德拉,她拥有一头美丽无比的秀发,这就是她的骄傲。此时,这骄傲让她点燃了希望,她要用它来为她的吉姆购买一份圣诞礼物。于是,她跑下楼,来到索弗罗妮夫人的理发店。


“你要买我的头发吗?”德拉问。  

“我买头发,”夫人说,“揭掉帽子,让我看看发样。”  

那褐色的瀑布泼撒了下来。  

“二十美元,”夫人一边说,一边内行似地抓起头发。  

“快给我钱,”德拉说。  


当听到20美元,德拉的内心是喜悦的,因为那够给吉姆的金表配一条表链了。可是,她的内心又充满了惋惜,刚才在镜子前,她把头发披散下来,又神经质地把头发梳好,她有些舍不得。可是,明天就是圣诞节,吉姆的礼物在等待着她,踌躇只是一分钟的事,当两滴泪水滑落到破旧的红地毯上时,她就下定了决心。


为什么人们憎恨贫穷?就是因为它会剥夺人们心爱的东西。


一位朋友告诉我,小时候家里穷,但农村的奶奶每次来都会捎来半口袋花生米,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可是父亲总是把它藏起来,不让他吃。他曾到处翻找,始终不知道父亲把它藏在哪里。每次只有等到父亲要拿出来送人的时候,他才能看上一眼。长大以后,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吃不上奶奶送的花生米,因为母亲从乡下来,没有工作,父亲要把花生米送给厂领导,好让人家给母亲在厂里找个活干。


花生米和贫穷本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可是这位朋友说,他后来一见到花生米,就能想起小时候的那段穷日子。


卖掉了秀发,德拉像蝴蝶一样,在各家店铺之间飞来飞去。终于,她找到了一条漂亮的白金表链,雕刻着漂亮的花纹,和吉姆的那只金表简直是绝配。德拉毫不犹豫地卖下了,表链21美元。现在,她的手里只剩下八角七分,但是心里却是快乐的,因为她知道:


金表匹配这条链子,无论在任何场合,吉姆都可以毫无愧色地看时间了。  



回到家中的德拉慢慢恢复了理智,表链有了,可是她的一头秀发却没有了。她知道,吉姆是多么喜欢她的头发!可是,一元八角七分能买什么呢?这也是一种“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吧,如同现在城市里的打工仔,明明知道有些活很危险,还是要冒着风险天天攀高;明明知道有些工作环境对身体不好,说不定将来会得肺病,可是还要硬着头皮继续干。这就是生活,不,确切地说,这叫谋生。


就像现在的德拉,没有了瀑布般的秀发,就只好求助于烫发铁钳,把短短的头发烫成一绺绺小卷发。她在心中祈祷,但愿吉姆会喜欢它!



即便是小卷发,吉姆也会喜欢它,可是,他却不可能不惊讶。


吉姆站在屋里的门口边,纹丝不动地好像猎犬嗅到了鹌鹑的气味似的。他的两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无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既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又不是不满,更不是嫌恶,根本不是她所预料的任何一种神情。他仅仅是面带这种神情死死地盯着德拉。  


德拉不愿意让这种意外和吃惊再多持续哪怕一秒钟,她和盘托出实情,她是为了给他买礼物才把头发卖掉的,并且安慰他,头发很快就会再长出来。可是,这种自我安慰只存在了一小会儿,直到她看到吉姆给她带回来的那包东西:


还是因为摆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两鬓用的,后面的,样样俱全。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汇的一个橱窗里见过并羡慕得要死的东西。这些美妙的发梳,纯玳瑁做的,边上镶着珠宝——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发相匹配。她明白,这套梳子实在太昂贵,对此,她仅仅是羡慕渴望,但从未想到过据为己有。现在,这一切居然属于她了,可惜那有资格佩戴这垂涎已久的装饰品的美丽长发已无影无踪了。  


看到这套梳子,德拉已是泪眼朦胧,她把手摊开,掌心中是那条漂亮的白金表链,她要吉姆赶紧把它配在金表上,好看看那是怎样的一种般配和神奇。可是,吉姆却笑着淡淡地说,我卖掉金表,还钱给你买了发梳。


漂亮的表链再也找不到金表了,梳子有了,瀑布似的秀发却没有了。可是,作家在小说结尾处却明白地告诉人们,在所有的礼物中,失去了金表的表链和失去了秀发的梳子是最宝贵的,而赠送它们的两个傻傻的年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们就像《圣经》里给降生的耶稣赠送礼物的东方三贤人(麦琪)一样聪明。


如今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礼物的世界,节日生日都会送出各种礼物,也会收到各种礼物,很多时候,这礼物是以价码来体现价值的。回头看德拉的礼物,吉姆的礼物,我们不能说那白金表链不珍贵,那全套的精美发梳不珍贵,问题的实质在于,无论是吉姆还是德拉,都是在捉衿见肘的情况下,牺牲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来给所爱的人献上一份礼物,这礼物已经超越了21美元,超越了那套梳子的价钱,它们是爱的象征,也是爱的奉献。


如今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物质的世界,有人说,爱她吗?掏出信用卡,让她刷去吧。爱情能离开物质吗?绝对不能,就像穷苦的德拉也要每天奔波在杂货店、肉店和菜贩子之间一样,总要吃喝穿用。可是,让你随便刷卡就是爱情吗?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时代的小三们就是爱情的女王了,因为她们手中的各种卡可能比那些大奶还要多。


吉姆和德拉之所以在一个世纪后,还能从纽约那间廉租公寓里,用他们的言语、心理和行动感动这世上的男男女女,我想,最主要的就是那颗为了爱人愿意付出一切的心吧。


欧·亨利不愧是短篇小说巨匠,在他的笔下,德拉在看到那套发梳时的感情爆发极为真实,她“像一只被烫伤的小猫跳了起来”,“喔!喔!”地叫着,她不是对那套漂亮的梳子没了用武之地感到懊悔,而是从中感到了吉姆那颗深爱她的心,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到吉姆面前,摊开掌心:



“漂亮吗,吉姆?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现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时间了。把表给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样子。”


当然,吉姆用不上这条漂亮的表链了,可是,当他看到妻子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时,内心又何尝不是满满的幸福?


在看电视剧《伪装者》时,当看到明台站在子弹横飞的城墙上,死死拽住系在于曼丽腰间的绳子,而于曼丽为保护明台毅然用刀隔断绳子时,我忽然就想到了《麦琪的礼物》:一个割断绳子,一个剪掉秀发,都是为了所爱的人所做的放弃。在这里,放弃就是伟大而无私的爱。


对于吉姆和德拉这种心甘情愿的放弃,作家是怎样说的呢?


我们对现今的聪明人说最后一句话,在一切馈赠礼品的人当中,那两个人是最聪明的。在一切馈赠又接收礼品的人当中,像他们两个这样的人也是最聪明的。无论在任何地方,他们都是最聪明的人。他们就是麦琪。  


七夕节,我们需要精美的礼物,更需要麦琪的礼物。


-END-

作者:枫叶君

前新华社记者,现定居加拿大

著有长篇小说《移民》(新华出版社)

公众号:精致小号


除有特别说明,本文所用图片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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