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核问题就在刘欢的这首老歌里
1991年，刘欢为电视剧《辘轳、女人和井》录制了一首片尾曲：《不能这样活》。电视剧播出后，大街小巷的店铺里经常传出这首歌，流行一时。
在刘欢录制这首歌的三年前，即1988年下半年，美国对外宣布，朝鲜有可能正在进行核武器开发项目。消息传出，国际社会顿感震惊。
近30年过去了，朝鲜不顾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无视联合国的谴责和制裁，在拥核道路上越走越远，致使争取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国际努力遭受重大挫折。
演唱《不能这样活》的刘欢，包括听过这首歌的人们，都绝对没有想到，这首普通的歌曲冥冥之中竟唱出了朝鲜拥核的曲折历程，也唱出了争取朝鲜半岛无核化的艰辛和无奈。它唱的不是东北农村，而是朝鲜。
一首老歌，居然是“写给”一个重大国际问题的，听起来是奇闻，说起来却不是笑谈。
东边有山
西边有河
前边有车
后面有辙
……
说起朝核问题，人们就会自然联想到六方会谈，其实，朝核问题远早于六方会谈。朝鲜的原子能研究从50年代中期就开始了，美国也早在70年代就开始关注朝鲜的核项目，而六方会谈是从2003年8月才开始的，出席方为朝鲜、美国、中国、韩国、日本和俄罗斯。
在六方会谈中，除了朝鲜这个核心当事国外，最重要的参与者是美国和中国。对朝鲜来说，这“东边的山”就是美国，“西边的河”就是中国。
美中在六方会谈中的特殊地位，来源于朝鲜战争的历史遗产，同时也是由朝鲜核计划的具体指向决定的。
1953年7月27日在板门店签署的《朝鲜停战协定》只是从行动上结束了朝鲜战争，却没有从法律意义上结束朝鲜半岛的战争状态。按照停战协定，相关各方应该召开更高级别的会谈来和平解决朝鲜问题，但是这一会议未能如期举行。这就使得朝鲜战争的后续解决处以悬置状态，为各种不利于半岛稳定的因素出现预留了空间。
《朝鲜停战协定》在板门店签字
朝鲜停战后，外国军队撤出朝鲜未能得到顺利解决。在1958年底志愿军全部撤出朝鲜后，美军仍驻留韩国。因为美国和韩国之间签有《美韩共同防御条约》，因此，朝鲜为保证自身安全，于1961年7月与中国签订了《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根据前一个条约，美国对韩国的安全负有义务，而根据后一个条约，中国要保证在朝鲜受到外来侵略时，“应立即尽其全力给予军事及其它援助”。
虽然条约义务是相互的，但是，由于中美之间发生直接军事冲突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这两个条约实际上是把美国和中国绑到了朝鲜半岛这辆战车上。因此，当朝鲜核问题浮出水面后，美国和中国既是朝鲜半岛安全的主要维护者，也是实现半岛无核化的关键方，不管主观愿望如何，都责无旁贷。
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朝鲜核开发的具体指向就是美国。朝鲜第一代领导人金日成早在50年代就提出要搞核武器，后来到了金正日、金正恩这两代，虽然国际环境发生了变化，但是朝鲜拥核的目标却始终没有改变。因此，当朝鲜核计划被披露后，美国立刻介入，因为这不仅危及到韩国的安全，更涉及到美国在朝鲜乃至东北亚的战略利益。
因此，从渊源上讲，正是因为有了朝鲜战争这辆“车”，才碾压出了后来朝鲜拥核这道“辙”。原因在于，一来朝鲜相信，拥核可以保证自身安全，因为虽有《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但是在朝鲜半岛上，朝鲜毕竟自成一方，中国在朝鲜并没有驻军，相反，美国自朝鲜停战以后，一直在韩国保持军事存在，目前美国陆军第8军、美国空军第7航空队、美国第7舰队部分人员以及少量美国海军陆战队，共计两万多人，都部署在韩国各基地；二来朝鲜认为，美国阻遏其统一半岛的战略不会改变，唯有拥有核武器才能在必要时吓阻美国干预，才能避免朝鲜战争时遭遇的局面。
再来看《朝鲜停战协定》，会发现什么问题？作为交战方之一的韩国竟然不是签字方，原因在于，当时的韩国总统李承晚坚决拒绝停战谈判，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在停战协定上签字。但是，由于美国政府的压力，韩国虽然不是《朝鲜停战协定》的签字方，但实际上仍受协定的制约。
然而，《朝鲜停战协定》毕竟不是和平条约，朝鲜与美国之间没有签署和平协议，从法理上说，朝鲜半岛依然处于战争状态。况且，朝鲜也一直宣称要实现国家统一，这个目标从未改变。因此，朝鲜核计划既是朝鲜战争的历史后遗症，也是半个多世纪半岛南北双方军事对峙状态的自然延伸，虽然这个结果是美国、中国，乃至相关利益方日本和俄罗斯，所不愿看到的，但是，对朝鲜来说，它完全在国家的整体战略计划之中。
究竟是先有山还是先有河
究竟这挂老车走的是哪道辙
哟呵……
在朝鲜半岛问题上，朝鲜与美韩从来没停止过相互指责。美国和韩国指责朝鲜穷兵黩武，从未放弃对南方的军事威胁，而朝鲜却认为，美国在韩国的军事存在才是朝鲜半岛安全的最大威胁。
在朝鲜的国家政策中，发展军事是重中之重。从90年代中期开始，朝鲜第二代领导人金正日提出“先军政治”，即“在国家事务中，一切工作以军事优先，以军事为重”，“没有糖果可以活下去，没有子弹生存不下去”，成为朝鲜与主体思想并行的政治理论和指导方针。其实，在金日成时代，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先军政治”的具体口号，军事发展也同样是国家的核心要务。
据美国中央情报局估计，朝鲜军费占到其国内生产总值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相对朝鲜较为薄弱的经济基础来说，这个比例很惊人，与韩国仅占国内生产总值2.5%的国防预算比例相比要高出很多。朝鲜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穷，可是，面对三八线以南的韩国，特别是驻扎在韩国的美军，朝鲜的危机感完全可以理解，它这样做无非是想与韩美保持相对军事平衡。
韩国原先的军事力量大大弱于朝鲜，一直到朝鲜战争结束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韩国主要依靠韩美军事同盟来抵抗来自朝鲜的军事压力。在1954年至1960年间，美国为韩国提供了17.7亿美元的无偿经济援助和21.5亿美元的无偿军事援助，帮助韩国发展军事力量。六十年代越战结束后，曾经帮助过美军的韩国得到了美方提供的15.96亿美元的军事援助，对提高韩军的现代化水平起到了推动作用。
尼克松主义出台后，韩国开始了“自主国防”建设，但是，与美国的军事合作依然十分密切。
从1975年开始，美国和韩国每年都会举行代号为“乙支焦点透镜”的联合军事演习，该军演以曾经大败隋炀帝百万大军的高句丽将军乙支文德的名字命名，显示了演习针对可能来自朝鲜的军事行动的意味。联合军演从2008年起改名为“乙支自由卫士”，今年的联合军演前后进行了11天，共有5万余名韩军和1.7万余名美军参加，演练韩美于2015年6月签署的“作战计划5015”，根据该计划，如果朝鲜半岛出现紧急情况，韩美将先发制人攻击朝鲜核武及导弹设施。
参加韩美联合军演的两国军人
如果说，在朝鲜战争结束后，朝鲜半岛还主要是处在一种常规军事对峙中，那么，在朝鲜开始秘密研制核武器，特别是其核计划曝光后，朝鲜的核武计划和美国的军事威胁之间就成了一个罗圈架。朝鲜认为，美国的军事威胁迫使朝鲜必须要掌握核武器，成为核国家，而美国则认为朝鲜拥核令半岛滑向危险境地，必要时美国必须以军事手段解除这一威胁。
春夏秋冬
忙忙活活
急急匆匆
赶路搭车
一路上的好景色没仔细琢磨
回到家里还照样推碾子拉磨
……
朝鲜拥核的想法早已有之，据传，金日成在1953年人民军内部一次讲话中，就提出朝鲜要拥有核武器。五十年代，朝鲜与苏联签订了核能研究合作计划，每年派几十名科学家到莫斯科“杜布纳核子研究中心”学习，同时与东欧国家进行技术交流。1965年，在苏联帮助下，朝鲜建立了“宁边原子能研究所”，培养核技术人才，接着从苏联引进了第一座800千瓦的核反应堆，核技术研究初具规模。八十年代初，朝鲜开始在宁边建造第二座核反应堆。
朝鲜于1985年12月12日正式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但是，其后的态度却几经变化，令外界捉摸不透，不过，从后来的情况推断，朝鲜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只是虚晃一枪，其决心拥核的计划从未受到影响。
事实上，早在1984年，美国就知道朝鲜在秘密研制原子弹，这使苏联感到压力。在苏联的威迫下，朝鲜不得以加入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所以说，朝鲜是被裹挟进条约的，这与朝鲜的意愿完全相抵触。
1991年，朝鲜突然摆出高姿态，主动提出朝鲜半岛无核化。朝鲜喝高了？非也。原因很简单，那时韩国也准备着手研制核武器，况且美国在韩国部署有战术核武器。和韩美比起来，彼时的朝鲜处于明显劣势。
结果，局势真的朝有利于朝鲜的方向去了：1991年12月31日，朝鲜和韩国签订了《关于半岛无核化协议》，一个月后又签订了《保障监督协定》，朝鲜答应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监督并多次接受其核查。
朝鲜宁边核设施
国际媒体普遍认为，在这场谈判交易中，朝鲜是获利者，其一，朝鲜阻止了韩国的核武器开发计划；其二，美国的战术核武器终于从韩国撤出，悬在朝鲜头上的一把利剑没了。
很快，美国人发现上当了，朝鲜虽然加入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又与韩国签订了《关于半岛无核化协议》，可是它还在搞核武器。1993年初，国际原子能机构要求检查宁边核设施，遭到朝鲜拒绝，朝鲜于3月威胁要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 。无奈，美国只好直接出面和朝鲜谈。当年6月，美朝代表在纽约进行了4天谈判后，朝鲜宣布暂不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美国也宣布不威胁朝鲜及对其动用武力，第一次朝核危机出现一线曙光。
可是，朝鲜在接受检查过程中与国际原子能机构发生原则性分歧，导致朝鲜威胁要退出该机构。朝鲜的做法激怒了美国，促使美国在1994年决心对朝鲜动武。但是，朝鲜非常懂得策略，开始示弱。在美国前总统卡特的斡旋下，1994年10月21日，朝鲜与克林顿政府在日内瓦达成《朝美核框架协议》，朝鲜承诺冻结核计划，实现半岛无核化，美国保证不对朝鲜动武。朝鲜躲过一劫。
然而，这一谈判结果却遭到共和党的阻挠，共和党占多数的美国国会拒绝通过解除对朝鲜经济制裁的法案，克林顿政府只能用行政命令解除有限的制裁。此外，共和党还竭力阻挠美国向朝鲜提供重油的补偿援助。由于美国国内的严重阻力，朝鲜认为美国方面严重缺乏诚意。
2003年4月，朝鲜正式退出《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这给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投下了阴影。
回顾从80年代中期朝鲜核计划浮出水面的20年里，“忙忙活活”、“急急匆匆”的是朝鲜，“照样推碾子拉磨”的还是朝鲜，无论是1985年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还是90年代初假模假式地与韩国签订《关于半岛无核化协议》，乃至后来与美国签署《朝美核框架协议》，都没有从内心打消朝鲜拥核的计划，相反，朝鲜一直在“赶路搭车”。相反，韩国和美国，尤其是美国，总以为能以某种手段迫使朝鲜弃核，结果是“一路上的好景色没仔细琢磨”。
到了2002年10月，美国在掌握了朝鲜正在秘密研制核武器的确凿证据后，派特使去平壤问责，结果朝鲜顺势承认了，说自己是在研制核武器。可是，这时的美国已处在9·11事件后的复仇情绪之中，针对阿富汗的反恐战争早已打响，华盛顿已经无暇估计朝鲜问题。朝鲜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喘息，甚至是一次机遇。
闭上眼睛就睡
张开嘴巴就喝
迷迷登登上山
稀里糊涂过河
……
应该说，在2002年以前，无论国际上如何怀疑，朝鲜都矢口否认自己在研制核武器，因为这时候朝鲜还在做台下工作，否认对朝鲜有好处，可以尽可能减少外界怀疑，争取更多时间。到了2002年10月，朝鲜出人意料地对美国承认了自己在研制核武器，这是因为，此时的朝鲜已经开始在为核试验做准备，而核试验属于“大动静”，是遮掩不住的，因此，朝鲜索性承认了。
2003年初，伊拉克战争箭在弦上，美国为了在对付萨达姆的同时不至于朝鲜半岛失控，总统布什派遣国务卿鲍威尔访问北京，希望中国出面斡旋朝核问题，因为美国已经无法再相信朝鲜。虽然中国并不十分情愿，但是考虑到朝核问题的紧迫性，于是答应了美方要求。随后，六方会谈开启。
六方会谈中，朝鲜是核心问题所在，中美是关键方，俄罗斯是中国拉进来的，韩国是陪衬，日本是搅屎棍。美国刻意把朝核问题强调为国际问题，希望借助中国的力量逼迫朝鲜让步，放弃核计划，而自己却不打算做出战略让步。朝鲜也很明细，把保存自己的政权作为第一要务，有悖于此的条件一概不接受。遗憾的是，美国明显高估了中国对朝鲜的影响力，这就使得六方会谈从一开始就包含了不切实际的因素。
2004年第二轮六方会谈各国首席代表合影留念
从2003年8月27日到2007年9月30日至，六方会谈共举行了6轮，形成了一个共同声明和两个共同文件，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三个文件都没有得到切实执行。2006年10月9日，朝鲜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国际社会为之震惊。五天后，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制裁朝鲜的1718号决议。两个星期后，朝鲜重返六方会谈。但是，由于美国在对朝承诺方面前后不一，韩国李明博政府推行“无核开放3000政策”，强硬要求朝鲜先行采取无核化政策，导致朝鲜于2009年4月23日宣布退出六方会谈。一个月后，朝鲜进行了第二次核试验。
虽然有关国家认为六方会谈机制尚在，甚至有重启会谈的呼声，但是，从朝鲜退出之后，六方会谈至今未能复会，这对朝鲜半岛无核化进程是个重大挫折。
必须指出，在六方会谈中，美国和朝鲜都是有私心的，美国企图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朝鲜弃核，朝鲜则有意利用六方会谈争取更多时间。于此同时，有关方面对朝鲜拥核战略存在严重误判，开始认为朝核问题是美国杜撰出来的伪命题，意在削弱朝鲜军事力量，甚至整垮朝鲜，后来在朝鲜承认自己有核计划时，又认为朝鲜是在虚张声势，以此提高谈判价码，向美国提出更多要求，所谓核计划只是朝鲜的外交手段。然而，随着事态的逐步明朗，当发现朝鲜拥核趋向现实时已为时已晚，朝鲜已经退出了六方会谈。
再也不能这样活
再也不能那样过
生活就得前思后想
想好了你再做
……
六方会谈机制的愿望是好的，希望以此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但是，从手段运用和各方策略来看，在具体谈判中，朝鲜的安全忧虑显然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在六方中，除了朝鲜的其它五方虽然各有利益诉求，但在要求弃核这一问题上立场是一致的，那就是朝鲜必须放弃核计划。可是，安全保证是朝鲜首先要关心的，在得不到保证的前提下，朝鲜不会答应弃核。
不断变化的国际形势也让朝鲜越来越深刻意识到，拥核对自己的国家生存至关重要。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和利比亚领导人卡扎菲的先后被处死给朝鲜以极大震动。尤其是卡扎菲，在已经宣布放弃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后依然被法国、英国和美国等西方国家剿杀，在即将垮台前的最后一次演讲中，卡扎菲寓意深长地说：今天，金正日正在看着我笑。
朝鲜劳动党机关报《劳动新闻》曾发文称，“近年来，迫于美国的强权和压力而中途弃核的一些国家的悲惨遭遇，更加明确地证实了朝鲜的选择是何等明智和正确”，“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国家和民族的自主权”。
就在卡扎菲被处死后两个月后，金正日去世，金正恩成为朝鲜第三代领导人。金正恩比其父亲更进了一步，上台后很快修改了宪法，明确提出：朝鲜必须拥有核武器。
金正恩（右二）在视察核设备
从2006年10月至今，朝鲜一共进行了六次核试验，话也越说越狠：一会儿要远程打击美国，一会儿要让韩国变成一片火海，一会儿要让日本沉入大海。每次朝鲜放狠话，美韩日只是一顿谴责，完了也就没声了。
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有句名言：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很多人认为，朝鲜正在验证这句话。可是，事实并非如此。相反，朝鲜是在践行另一种哲学思维，即《孙子兵法·九地篇》中所讲的“陷之死地然后生”：要想不亡，必先疯狂。
其实，朝鲜一点儿也不傻，现在的金正恩更是比谁都正常。完全可以做这样的推测：朝鲜从中国身上学习了经验，从萨达姆和卡扎菲身上吸取了教训，它绝不会放弃核武器。
朝鲜为何要拥核？打击美国吗？这多半是威慑，因为如果朝鲜真的对美国动用核武器，那就是它自己灭亡的开始。应该说，朝鲜拥核的真正目的在于以核武阻遏美国干预朝鲜半岛。
朝核问题确实到了很紧迫的阶段。明智的人们都能意识到，核武器掌握在朝鲜手里非常危险。核武器在大国手里只是一种战略平衡手段，通常情况下，很少会有一个大国在角力中被逼到墙角。而小国则不同，一旦发生不可预测的情况，便会处于绝望状态，从而孤注一掷。这就是为什么朝鲜拥核令相关国家感到严重不安。
六方会谈持续了几年，虽然取得了一些共识，但是由于所有主张朝鲜半岛无核化的大国和周边国家，缺乏一个统一的谈判策略，导致会谈虽经几轮努力，依然没有在遏止朝鲜核计划上取得实质性进展，朝鲜拥核计划依然稳步进行，直至今日。
……
生活就像爬大山
生活就像趟大河
一步一个深深的脚窝
一个脚窝一支歌
悬疑侦破电视剧《沉默的证人》里，犯罪心理学家陈俊威有一句著名台词：一旦你让我开始，我就不会停止。他还特别喜欢拳王迈克尔·泰森的那句名言：我的痛苦所在，就是要和内心的恶魔做殊死的搏斗。这两句话都让人联想到当前的朝鲜。
朝鲜拥核是自己的国家意志，但是国际社会在初期的迟疑和误判，以及后来的缺乏统一协调，特别是相关国家对谈判所持有的私心和侥幸，使朝鲜觉得机会是存在的，它可以从中找到可以利用的空间，在夹缝中一步步把核计划推进下去。
朝鲜很清楚这样做的巨大风险，但是内心对核武的渴望已经让它无法停止。
解决朝核问题要比爬大山、趟大河难多了。对于朝鲜半岛无核化，现在很多人抱着悲观态度，认为朝鲜已没有可能弃核，所以，半岛无核化是个“走失的议题”，已成为相关各方的假设性道义。如果朝鲜国内政治架构不发生变化，拥核就会像列车一样按既定路线奔向终点。因此，国际社会应当降低期望值，重新研判对朝策略。
当然，中国从自身利益考虑，坚决反对朝鲜拥核，并明确表示，无论怎样，绝不允许半岛生乱、生战。但是问题在于，美国特朗普政府将以怎样的手段应对朝鲜，朝鲜又会以怎样的态度回应中国的呼吁，这些都是难以预测的，很大程度上也并非中国所能掌控。
如今的朝鲜是个令人难以琢磨的国家，朝核问题是块令各相关国家感到烫手的山芋，半岛无核化是条不知该如何踏上“深深的脚窝”的荆棘之路。
曾几何时，中国人对朝鲜的人民和山河抱着美好的感情，可是多少年过去，隔江相望的两国人民之间却产生了陌生感。其实，中国人民没错，朝鲜人民也没有错。
在某论坛上，一位网友在一首朝鲜歌曲下面写了这样一段留言：“其实有时候真的是恨铁不不成钢，咬咬牙说，随你们去吧。但是听到这么动听的音乐，回忆起小学音乐课上老师教的金达莱，又觉得，不应该让这些无辜的人们承受这么深重的苦难！”
网上有一篇博文，据说是崔永元在朝鲜7日游之后写的观感，写到在平壤五一体育场观看有10万人参加的大型团体操表演《阿里郎》，有这样一段话：“参演的演员入场了，他们排成一个大大的看不到尾的方队缓缓入场，我一下子意识到，这是一个民族走过来了，他们用规定的或是自己习惯的步子整齐划一地入场，这个叫朝鲜的国家就是他们的舞台，你不许它表演吗？你想用什么方式不许它表演？你想让他表演什么？这是出给全世界政工干部的一道试题。”
《阿里郎》大型团体操表演
如果我在《阿里郎》现场，我会想到什么？或许是一首诗，《沉默的证人》最后一集中，警员周马在审讯室里读给自己老师陈俊威的那首诗，那是陈俊威的母亲，年轻的白远在赴民主德国留学前写下的《1955年赴莱比锡抒怀》：
我懂得灾难
懂得贫瘠
因为我出生后的第一眼
看到的是烽火
看到的是饿殍
你听到了吗？妈妈
我要让你富强
我要让绿树覆盖您的河流
让太空亮起您的灯火
听到了吗？妈妈
我是您的希望吗
告诉我，如果有一天
我的财富如河流如太空
我死后啊，也决不会带走
留给这片土地吧
让它永远沐浴在春天
留给我的那些婴儿吧
让他们快乐地活着并繁衍
我会赤裸地死去
赤裸成灰烟
不带走一粒尘埃
你听到了吗？妈妈！
作者：枫叶君
前新华社记者，现定居加拿大
著有长篇小说《移民》（新华出版社）
公众号：精致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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