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可以陪跑，还好它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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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诺贝尔文学奖再度公布，只是和往年火热的讨论氛围相比，今年声浪明显小不少。原因有二，一则，作家本身在内地名气不大；二是他的作品压根没中译本，了解他的读者群尚属小众。

和往年一样，虽然人们无从得知文学奖具体的提名名单（候选人名单都会在50年后才会对外公布），但辣个男人依旧要被拿出来遛一遛。

没错，村上春树，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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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侃归调侃，村上春树的作品早已畅销全球，对他来说，诺奖拿一个算是多份荣誉，拿不到也无关痛痒。更何况，不少电影人也对他的作品青睐有加，隔几年就能看到他的作品被搬上银幕。

这不，滨口龙介最近就改编了其中一部，并将其带到坎城，拿下74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

影片取材自他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们》中的其中一部同名作，讲述一个失去妻子的丈夫，如何在一次邂逅中与自己的司机建立信任，互相帮助彼此走出低谷的故事。

虽然有长达近3小时的时间跨度，但整个电影给人带来的观感并不乏闷，反而极具沉浸感。滨口龙介用细腻的镜头语言，表现出男主复杂而敏感的一面。

家福（西岛秀俊 饰）做着一份话剧演员的工作，从上座率来看，口碑尚可。工作顺风顺水，家庭和谐美满，这看似童话一般的生活，在撞见妻子背着他偷人那天后被彻底改写。

也正是从那天开始，家福的生活开始失衡。原本融洽的夫妻关系因为这件事蒙上一层面纱，家福开始学会在妻子面前伪装得好似一切如常。

和通常知晓此事随后陷入暴怒的丈夫不同，家福第一时间目睹出轨现场的反应异乎寻常的克制冷静。甚至可以说，他几乎立刻就纵容了妻子的选择。

到故事的后期，这一反常表现的原因才得以揭晓谜底。原来，夫妻俩之前有过一个小孩，后来因故去世，这成为二人之间的一段隐痛。

妻子摆脱痛苦的办法是选择和别的男人出轨，而丈夫除了要忍受丧女之痛外，还要忍受背叛带来的双重伤害。

作为对男主糟糕生活的隐喻，其排演的话剧《万尼亚舅舅》被巧妙植入电影中。

这是一部根据契科夫同名剧作改编的舞台剧。原作讲述一个失去生活目标的人，在遇到“博学多识”的姐夫后将其视为偶像，并甘愿把自己的宝贵年华献给他，为其奔波效力。可后来主人公发现追随的偶像不过是一介庸才，生活的虚无感重新降临，他再次陷入痛苦。

这部本质上探讨信仰坍塌的作品，在《驾驶我的车》中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变形。导演将原著中“偶像毁掉我生活”的部分进行放大，与电影中男主的现实遭遇（妻子出轨毁掉他对妻子的既有认知）形成巧妙互文。

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一部作品，却成为滨口龙介剧本里的轴心，衔接着影片上下文之间的关系。

正因为感受到作品中传递的内容与自己生活的高度相似，万福才会痛苦到主动选择放弃出演男主，转行导演该剧，随后与自己的司机产生交集。

当然，它（舞台剧）在电影中绝不仅仅是串联角色，而是与家福的遭遇密切关联到一块，绝非“无用的嫁接”。

比如在影片的《万尼亚舅舅》里，就多出来一个“新发明”——台上的人用各自的母语表现话剧里的情节，你能在现场听到或看到韩文、中文、日文甚至韩式手语等语言的杂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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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层面的巴别塔其实在万福的生活中也有对应。

影片开头，妻子给万福讲过一个诡异的故事：暗恋同班同学的女高中生，会趁男生家里没人时去他房间东摸西搞，甚至把自己的内裤留在男同学家里。但故事的创意进行到一半就随着妻子的意外死亡戛然而止。对丈夫家福而言，这是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但令人震惊的是，他却在执导舞台剧期间，从一个仰慕妻子的演员口中听到了后续版本。

虽然后续版本同样是一个走向不明的故事，但却和万福原本坚信的事实截然相反。透过这件事，仰慕者告诉万福，他以为已经完全了解的另一半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自以为是，家福夫妻间貌合神离的日常，已然说明了人与人之间微妙却真实存在的鸿沟，让大家很难真正理解彼此，人际关系的脆弱就此展露无遗。

意识到这一点的万福陷入自责，他认为是自己知晓妻子出轨后的冷漠，导致了妻子意外死亡。逃避问题的做法固然影响了夫妻感情，但将不可抗力直接归咎于自己多少有些矫枉过正。女司机渡利的到来，成为他卸下道德重负的救赎。

作为故事主线中唯一没有直接介入到话剧里的角色，她却意外扮演起话剧主人公侄女索尼娅的角色——带领迷失方向的叔叔摆脱虚无论，接受生活的不完美，重拾活下去的信心。

事实上，沉默寡言的渡利与家福颇有几分相似。她的童年并不快乐，从下在谎言和专制中长大，导致她的性格多半时间是压抑的。讽刺的是，如果没有母亲百般刁难，渡利也不会有如此良好的车技，从而成为家福的专职司机。

直到耳闻家福和仰慕者的那次深谈，她才发现家福与自己存在的相同境遇，所以选择了把“害死”母亲的往事（山体滑坡中见死不救）和盘托出。

爱恨并存的矛盾，和对逝者的歉疚令她与家福备受煎熬，但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除了接受再无他法，这大概就是生活的真相。

冬妮娅曾如此劝诫叔叔：“我们只有活下去，耐心忍耐命运带来的一切，唯有如此，直到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刻到来，我们才可以告诉上帝我们饱经风霜。上帝会怜惜我们，而你和我会看到那明亮而绝妙的生活映入眼帘，我们将为此感到欢欣，并面带微笑回顾我们遭受过的悲伤，最后，我们方能安息。”

看罢这场戏，渡利驾驶着家福赠送的老爷车驶向远方。如冬妮娅预言的那般，她最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这一次，她选择和过去和解。前方的路，正朝她迎面而来。

撰文 | Zed

策划 | 轻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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