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竟然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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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加·赖特为数不多的作品里鲜少能看到“恐怖片”的标签，即便此前拍过《僵尸肖恩》，他也不忘加入英式幽默进行调和。

新作《Soho区惊魂夜》不太一样，莱特打算尝试不一样的风格，一板一眼拍了部正儿八经的恐怖片，惊没惊着观众另说，但这次着实把男人涮了一遍倒是真的。

影片主要讲述英国一个乡下来的姑娘艾莉为继承母亲遗志，只身前往伦敦学习服装设计，但期间遇上一连串诡异事件。这些事件大部分发生在她的梦里，最终却失控般涌进现实。

起初看似美妙的梦，将现实中不太受同学欢迎的艾莉带进复古的60年代。梦中，她认识了年轻貌美的珊迪——一位梦想成为夜总会驻场头牌的女孩。

以镜子作为两人身份互换的媒介，当珊迪轻点镜子的那一刹那，她和艾莉的空间发生颠倒：

原本作为梦境载体的艾莉被封印在镜子的里世界中，反倒是以虚幻登场的珊迪反客为主，成为梦境主宰。导演巧妙地利用镜面制造二人在现实和梦境中的错位，暗示了本作的真正女主角并非艾莉，而是珊迪。

果然，接下来的故事走向中，艾莉在自我的梦境里大部分时间都是以旁观姿态出现在镜子里，她将一一目睹梦境中这位名叫“珊迪”的女孩为了逐梦所付出的代价。

经历了夜总会的喧嚣浮华过后，留给一个女孩的现实总是残酷的。原本被珊迪信任的经纪人不过拿她当挣钱的工具，承诺的夜总会头牌并未兑现，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风月场所的低级表演和来自位高权重的男人们的阿谀奉承。

珊迪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她一次次拒绝，但终免不了被玷污、被利用的命运。作为旁观者，艾莉由一开始对珊迪盲目的外形模仿，到逐渐代入，直到数度尝试帮助珊迪摆脱骚扰，都反映出埃德加·莱特之于男权社会的某种反思。

影片中，他直面了英国社会中男性对女性的肆意消费，以及毫无道德底线的剥削。这种剥削不单单体现在经济层面，同样也体现在肉体交易层面。

憧憬舞台灯光的珊迪最终没能如愿做到大姐大的位置，她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可怜的陪衬，并不断在酒精和不怀好意的交际中沉沦，从而一步步沦为经纪人的玩物。选曲方面，向来钟情于老调的莱特特意挑选了表现傀儡主题的舞曲，来进一步强调珊迪在资本和权势前的地位与命运。

讽刺的一点在于，发生在珊迪身上的事并没有从跟上得以解决，它依旧以某种变体的形式被延续到艾莉所在的年代。

片中用一个细节论证了这一点。

艾莉将梦中与珊迪遭遇的奇异见闻和盘托出给到警方后，负责做笔录的男警官并不以为然，转身就将这件事当作笑料和同事分享。真正对艾莉的叙述上心的是他的同事，对方不再是一个傲慢的男性，而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警官。

借由这个很小的细节，影片想表达的是：即便在所谓的进步和开明时代，女性某种程度上依旧是被忽略的存在。比起鬼魂带来的惊吓，现实的无力或许更让人虚脱。

不管这个安排是否为导演的有意为之，很显然，它都是对当下流行的“girls help girls”议题的回应。至于有关对男性的批评，其意图自不必多说。只是，将这种指控建立在一段超出常识范围的离奇陈述上，也的确让影片有用力过猛之嫌。

电影另一个比较有趣的设计，来自于那些神出鬼没的男性幻影。

这些影子大有来头，它们全部来自于和珊迪有染过的那群“名流绅士”，不幸的是，在强迫珊迪发生关系后，他们每个人都没能活着离开。珊迪将尸体藏进了自己居住的小屋，进而引发搬进来的艾莉的噩梦。

这个重口味设定乍一看荒诞且经不起推敲——毕竟，要将那么多尸体埋进房间的各个角落，还要做到滴水不漏，之于片中繁华的地理位置而言很难。不过比起严谨，超自然现象背后的所指更重要，因为在恐怖片里，这类现象一般都有某种深层含义。

无论是《寂静岭》有关里世界对人内心世界的具象模拟，亦或《电锯惊魂》系列通过虐待奇观对人性弱点的展示，无一不将意象符号的现实指涉玩到极致。《Soho区惊魂夜》也不例外，它对男权主导社会的批判，就被放置在了这些消费过珊迪的亡灵上。

过后的反转让老房东的身份浮出水面，原来艾莉梦境和幻境里见到珊迪被杀的场面都是假的，真正的珊迪作为连环杀手活了下来，但那个曾经憧憬过舞台、本可能有光明未来的珊迪，却随着她屠杀过的每一个嫖客而”死“去。

伴随真相的曝光，那些原本纠缠着艾莉的无脸鬼居然转换立场，从刚开始的威胁形象，转而向艾莉求助，要艾莉报警向外界揭发珊迪的罪行，甚至要她替自己替天行道。

艾莉对此拒绝，尽管上一秒，她才差点因为发现房东的秘密被对方杀人灭口。

艾莉对鬼魂从恐惧到坦然面对的转变，预示了女性的觉醒。知晓真相以前，鬼影或许是恐怖的代名词，然而一旦看到过他们卑劣的过去，意识到这不过是一堆可悲而堕落的怪物后，一切似乎也没那么害怕。

这大概也解释了艾莉最终不打算像警方揭发的原因，因为她不单单是出于对珊迪的同情，也是她作为女人所保留的最后一丝善意。同样是弱势的一方，女人不会为难女人。

在一场令人窒息的大火过后，珊迪带着她的秘密离开了世界，而艾莉也终于不再受困于和另一个女人间的记忆共享，勇敢踏上了追梦之旅。

全片一共出现了两次点击镜面的动作。第一次在珊迪和艾莉在梦中互换身份，进而引发二人空间错位；第二次在艾莉回到现实完成自己的时装展以后。

两次点击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义。

第一次只是改变叙事视角的炫技产物，第二次则象征着艾莉和珊迪的彻底告别，同时也意味着前者重回生活正轨。电影在两次点击下完成了从虚幻到现实的闭环，同时也宣告了珊迪的胜利。

只不过，这样的“胜利”代价比较大，她也许用私刑成功报复了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们，但她已经没办法像艾利一样继续为梦想而活，这样看来，艾利或许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赢家。

撰文 | Zed

策划 | 轻年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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