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乐（一）

“雨儿飘，风儿扬。风吹回好梦，雨滴损柔肠。风萧萧梧叶中，寸点点芭蕉上。风雨相留添悲怆，雨和风卷起凄凉。风雨儿怎当，雨风儿定当，风雨儿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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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一场暖，一场秋雨一场寒，然而二狗并不觉得雨水有什么区别，湿漉漉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寒冷。来自塞北的二狗此前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雨水，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江南的细雨，自己是如何的惊喜，他想到了家里那两亩干裂的地，要是能有这么一场雨该有多好啊。可是在江南带了三年，这不绝的雨水只能引来他的咒骂。雨水总是顺着皮甲的缝隙流入，慢慢的浸湿里面的衣物。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淤泥裹住的蠕虫。

此刻的二狗趴在挖好的坑道中，头上是一层木板和浮土。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战场的中间挖这么一个壕沟，然后让大家躲在里面，就像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战场上，他只是一个农夫啊！

滴答，滴答，不断有水珠滴落下来，落在人们脸上、甲胄上。“一定是又下雨了，这贼老天！”二狗想着。周围有人在小声地说着话，声音在坑道中回荡着，二狗分辨不出来自哪里。四周都黑漆漆的，二狗看不见任何东西，仅存的感觉只有前后左右热腾腾臭烘烘的身体。迷迷糊糊地，二狗想起了家里干裂的两亩地，和婆娘做的馕，喷香。

“雨儿飘，风儿扬。风吹回好梦，雨滴损柔肠。风萧萧梧叶中，寸点点芭蕉上。风雨相留添悲怆，雨和风卷起凄凉。风雨儿怎当，雨风儿定当，风雨儿难当。”隐约地二狗听见有人在唱着曲子，他从梦中醒过来，用沾着泥水的手抹了把脸。这首曲子是将军从京师带来的歌女唱的，被传令的小兵听到，后来就在军中传了开来。二狗听不懂这些词啊曲的，就是觉着美。同伍的有个老兵，据说过去是个说书的，他有一次就跟大伙讲这首曲子：“雨在飘洒，风在吹扬。地场好梦风惊醒，细雨断人肠。风过梧桐叶，寸点落芭蕉。风雨交加令人增添悲怆，雨和着风卷起阵阵凄凉。风雨让人如何承受，但是它却一定让人承受，它实在难于让人承受啊！嘿，听不懂吧？要不怎么只有将军才能听呢！”二狗听不懂老兵的话，可在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年夏天，塞北难得下了一场大雨。他婆娘在雨中转着圈，发丝扬在空中，就好像…雨儿飘，风儿扬…之后婆娘用那场雨水给他做了几个白面的馕，喷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