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爆出了个“新郎父亲当众强吻儿媳”的新闻，引燃网络的同时，也把“扒灰”这一别具风味的词汇再度推向前台。好，咱们就来818。

 01 

有句名言：少不读红楼。大抵意思是《红楼梦》描写男女情感较多，有的情节还较为大胆，容易教坏小盆友。

只不过，小盆友的心理，往往是越禁越好奇。诺维斯基少年时，就偷偷读了红楼。

因为之前有《姑妄言》、《玉蒲团》等打底，少年诺维斯基在读红楼时，并没感觉到太多刺激，诸如宝玉试袭人、秦钟会香怜、贾瑞照镜子等经典描写，也只不过让稚嫩的虎躯略略一震而已。相反，真正给小司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第七回里的一句难以索解的话。

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

“养小叔子”较为直白易懂，毕竟都知道好吃不过饺子。但“爬灰”，却是什么意思呢？文中非但不解释，相反还撩了一下，说宝玉问王熙凤“爬灰”啥意思，王熙凤凶了宝玉一顿，不告诉他。

少年心性，越遮遮掩掩越想弄清楚，只不过当时还没有百度或逼乎，新华字典也没查到，于是诺维斯基就傻乎乎地敲开隔壁邻居的门：

“王爷爷，您知道‘爬灰’是什么意思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02 

事实上，直到现在，为啥“爬灰”或“扒灰”是指公公偷媳妇，仍没有一个准确的解释。

有人从谐音上研究，说爬在灰上，膝盖就弄脏了，污了膝，而“膝”“媳”谐音，即“污媳”。

也有人说，古时进香，香炉里焚烧锡箔纸钱，烧完了还剩下不少锡，锡能卖钱，于是就有人趁夜潜入，扒开香灰把锡偷走。而“偷锡”与“偷媳”谐音，所以“扒灰”就暗指偷媳妇。

这些解释，既牵强又平淡，自然无法深入人心，老百姓宁愿相信，“扒灰”背后，必有一段风流故事。于是，就有人借题发挥，造出来些公公媳妇的风流韵事，还把名人拉来站台。

据（xia）说，“扒灰”最早是讲苏轼的丑事！说有次苏轼看到儿媳妇侧躺在纱帐里，美艳不可方物，令人想入非非。于是，他在积满灰尘的桌子上写下两句诗：

“青纱帐里一琵琶，纵逢阳春不敢弹。”

苏轼写完，轻咳一声转身离开，儿媳妇听到咳嗽，又看到桌上写的这句情诗，想了想，续上两句：

“公公何妨弹一曲，肥水不流外人田。”

苏轼走来，看到桌上写的字，不禁胸中小鹿乱撞。然而就这当口，儿子突然回家了！

苏轼一惊，连忙慌慌张张地把桌子上的灰给扒拉掉，儿子见状问他干嘛，苏东坡掩饰道：“扒灰、扒灰！”

名人花边，自然为老百姓所喜闻乐见，是以“扒灰”的这种解释相对流传更广。只不过，这故事十有八九是在杜撰，苏轼包括王安石都曾被编排过，不明不白躺了枪。并且，将“扒灰”理解成“把桌上的灰扒拉掉”，无论如何也显得生硬了些。

诺维斯基反复比较，终于找到了一种比较到位的解释。并且，这种解释逼格也挺高。

 03 

二三十年前，有一样东西很常用——煤炉。 

烧过煤炉的都知道，煤烧完了，会变成炉灰，沉到最下面。煤炉下开的那个口，就是为了方便把炉灰给扒出来的。之前的土灶也一样，柴火烧成了灰，沉进灶底，把这些灶灰扒出来，谓之“扒灰”。这，是真正的扒灰。

但此之“扒灰”，又怎么跟“偷儿媳妇”联系到了一起呢？这就牵涉到文化传统了。中国古代的核心价值观，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就是说，尊卑要有别，长幼要有序。就像生火烧锅，锅在上，火在下，各安其位，不能乱串。

当然，哪里有规矩，哪里就有破坏。有个字叫“烝”，就是形容一种逾矩逆伦的行为。“烝”同“蒸”，意思就是从下往上走，比喻晚辈乱长辈。比如说，隋炀帝杨广，强占他老爹的妃子，历史记载就叫“烝其庶母”。

以下乱上，很形象地叫烝，那以上乱下呢？刚才讲了，炉灶灰都在下面，扒灰都是在下层掏摸，因此，老公公不自重，屈降辈分去偷儿媳妇，就称作“扒灰”了。

犹如灶底撩灰一般，老公公偷媳妇，既下作且肮脏。也难怪，你吃着碗里霸着锅里，啥好事儿都想自己占完，连祖传的规矩都不管了、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吃相难看成这样，谁不戳你脊梁骨？

虽然此事败坏风俗人伦极为不堪，但总还有人甘当反面典型。

五代时的第一位皇帝朱温，就以扒灰而遗臭万年。据《资治通鉴》，朱温六十多岁时，把自己的几个儿媳妇召入宫中，名为侍病，实为侍寝，他拖着老躯，颤巍巍地把一顶顶绿帽戴到自己亲儿子头上，甚至还以儿媳妇的侍寝表现作为册立太子的考核依据……终于有个儿子忍受不住，带兵入宫弑杀扒灰佬。朱温怒骂“汝悖逆如此，天地岂容汝乎”！儿子不多废话，就甩下四个字：“老贼万段！”

这就是明末鼓词里唱的：“朱温家爷们灭了天理，落得个扒灰贼头血染沙。”你就是帝王，敢扒灰灭天理，也难逃报应。

 04 

遗憾的是，现行刑法未设扒灰罪。按照罪刑法定的原则，就算抓到扒灰现行，也只属于道德范畴，无法论罪惩处。

怎么办？只能盼着老天爷打雷了。

当然，天下事难不倒智慧的人民群众，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扒灰”，有些地区开发出了一种别开生面的仪式。

没错，那就是臭名昭著的——婚礼闹扒灰。

在某些地方的婚礼现场，按照风俗，在场宾客会闹老公公和媳妇，一般是给老公公涂上黑脸、带上高帽子，扛上扫灰的簸箕，再写上“扒灰老”之类的字样。婆婆则是戴上一副眼镜，用红纸遮住镜片，代表睁只眼闭只眼。

有的要求老公公在婚礼上致“扒灰辞”，大致内容是：

“很高兴大家共同来分享我无比喜悦的扒灰心情，我决心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扒灰精神，争分夺秒，马不停蹄，手不放空，歇人不歇车，争取扒灰战役的新胜利……”

有的还引入语言艺术类节目，要求公公、婆婆、儿子、媳妇四人共同向到场宾客表演“三句半”，比如：

婆婆：人事有变退二线，

儿子：忍痛割爱作奉献。

媳妇：谢谢婆婆风格高，

公公：我上前线！

更有甚者，既动口又动手，要求公公牵着媳妇绕场一周的有之，要求公公喂媳妇喝酒的有之，要求公公背媳妇的有之……像这种过分的肢体接触，无疑是陈规陋习，令很多人深恶痛绝，也闹出过很多不愉快。

只不过，究其本源，这种闹扒灰的形式，最初目的是为了“打预防针”——先把话说开、把场面体验到位，让老公公切身感受“扒灰”是多么的不堪、多么的被人嘲弄，以彻底息了这个念头，安安分分过日子。

然而，有时候，适得其反。

 05 

那段视频里，公公一出场，手就搂在媳妇肩膀上，司仪说着什么“新娘入乡随俗”之类的话，估计是刚鼓动翁媳二人做什么动作，满座宾朋也是各种欢笑，想必也没少起哄怂恿出歪点子。

只不过，这老公公竟当真了！

霸王硬上，直接强吻！

全场的尖叫声啊，甚至新闻曝出后全国的尖叫声啊！画美不看，真的画美不看。

乃至许多人认为，美酒和音响，使那位老公公错把婚礼现场当成ktv了。

其实，恐怕并非如此。仔细想想，这一惊天举动，相当有来由。

人家老公公可能想了，台下这么多人纷纷为我加油鼓劲，这个喊着抱一抱，那个喊着亲一口，都众望所归了，我一味推三阻四，也怕凉了场面啊！为了满足一下大家的真诚期待，我就勉为其难吧！

再说了，儿子娶媳妇，花的都是老爹的钱，路都是我铺好的，如今就算走两步，又怎么了？

更何况，我是家中顶梁柱，一家之主无上权威，哪怕坏了点规矩出了点格，我自扒我的灰，你又能把我怎么着！

最关键的，谁敢说他自己心里一点都不想呢？

来源：老斯基野驶（ID：lsjyeshi） 作者：诺维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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