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分析：三名经济学家评论瑞典央行新冠疫情下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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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3月份新冠疫情登陆瑞典之后，瑞典央行就发布新闻表示要增加各种债券的购买量来刺激经济，在2020年底之前增加额度高达3千亿克朗（约合2.3千亿人民币）。如今疫情还在持续，瑞典央行也计划在2021年继续购买各种债券，预计购买的总价值将高达7千亿克朗（约合5.4千亿人民币），目的是为了降低利率，刺激经济和增加通货膨胀。

在2021年，瑞典央行的采购单中计划购买的产品包括：

- 价值2.8千亿克朗的房屋债券，目前已经购买了2.1千亿克朗；

- 价值6.85百亿克朗的市政债券，目前已经购买了4.50百亿克朗；

- 价值3.20百亿克朗的公司存单，目前还未购买多少；

- 价值1百亿克朗的公司债券，目前已经购买了0.4百亿克朗；

- 价值1百亿克朗的国库券，目前已经购买了0.2百亿克朗。

另外，央行向各大银行提供价值5千亿克朗的贷款，让银行借给企业和个体户，目前已经贷出去1.65千亿克朗；还提供6百亿美元的贷款，但目前还没人使用。

瑞典媒体Bulletin询问了三名经济学专家对瑞典央行这轮操作的看法：斯德哥尔摩学宏观经济学教授Annika Alexius，隆德大学宏观经济学副教授Fredrik NG Andersson，以及Mannheimer Swartling律师事务所的高级经济学家Klas Eklund。

记者问：瑞典央行为什么要购买公司债券和政府债券？

Annika Alexius：央行希望压低利率，增加整个经济体系中的货币总量。我不认为这会有什么效果。

Fredrik NG Andersson：央行希望支持企业并且刺激消费。我们之前就已经知道这类刺激经济手段对通货膨胀的作用是有限的。但我们知道这种做法会让股价和房价都迅速都增长到新的高度。

Klas Eklund：瑞典现在依然处在经济衰退中，一些行业，比如旅游业，都处在很严峻的危机之中。给这些行业一些支持来帮助他们渡过危机是必要的。但在基准利率已经是0以及半数以上的政府债券都已经在央行手上的情况下，任何货币政策的作用都是有限的。所以央行被迫采取了购买债券的手段，虽然大家都知道这种方式并不怎么有效。另外还有一个原则上的问题，就是央行以购买企业债券的方式来支持独立的企业真的好吗？信贷损失谁来承担？

记者问：让央行购买7千亿克朗债券是刺激经济最好的方式吗？

Annika Alexius：不是的。最好是降低利率和使用经济调控政策。但是利率已经是0了，所以货币政策这方面已成为死局。日本在近30年的时间里持续的增加经济体系中的货币总量也没有看到任何效果。

Fredrik NG Andersson：我觉得不是。现在经济体系中并不缺少货币量。我们必须接受在短期内刺激经济的手段是非常有限的事实。我们必须展开疫苗接种工作并且逐步减少社会限制，比如社交距离，跨境旅行之类，之后经济才可能重新启动。最好的经济刺激方式是对劳动市场和住房市场进行改革。我们还需要督促欧盟打开边境开放贸易往来。目前刮起的市场保护之风对依赖出口的瑞典来说特别不利。美国和中国都在建造贸易壁垒。世贸组织因为特朗普政府拒绝任命争端解决机构的法官导致法官数量不足而一直无法正常工作。

Klas Eklund：我个人对购买债券是否是刺激经济的最好方式持怀疑态度。如果只看货币政策的话，也确实没什么其他的手段可以使用的，但具体购买多少，就是一个完全开放的问题了。我个人认为是没有必要买这么多的。另外还有一个原则上的问题，就是央行是否应该被允许控制金融市场这么多的方面，给这么多的工具设定价格和利率。我担心的是我们会慢慢的离自由定价的原则越来越远。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认为使用财政政策（通过政府的财政预算）的手段更好，而且可以更容易有针对性的救助最需要救助的那些行业。

记者问：央行可以不可以给民众发无抵押贷款？可不可以买更多的企业债券？央行可以采取什么救助措施有没有什么限制？

Annika Alexius：央行可以继续购买债券，想买多少都可以，反正也就是给民众一个信号而已。美国在给民众直接发钱。央行具体买哪种债券随便了，反正都没什么用。央行只不过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工作而已。

Fredrik NG Andersson：瑞典民众手里的钱已经够多了，背负的贷款也够多了。我们不需要更多的钱。我们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增加了15%的货币量，这已经够了。不过具体什么时候收手，还得看央行的想法。

Klas Eklund：同上。我对央行增加债券购买量持怀疑态度。

记者问：你们认为最坏的情形会是什么样的？

Annika Alexius：我看不到什么坏的后果，但交易量会下降，因为政府债券都被央行买走了。

Fredrik NG Andersson：资产泡沫膨胀。资产的价格远远高于实际价值，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这最终会被纠正。当这些新钱进入经济体系之后，我们也可能会有高的通货膨胀。央行的资产负债表爆炸式的增长。那些央行购买了债券的公司的估值可能是完全错误的。央行并没有信用评估的经验，他们必须信任其他人的评估。他们跟投机者一样。

Klas Eklund：最坏的情形当然是疫情出现第三波，疫苗对新型变种病毒无效。但如果我们要讲传统上的经济风险的话，我最担心的是民众的存款下降，原料价格上升，产能利用率上升 - 然后通货膨胀上升。我们目前离这个还有些距离。但央行现在面临一个困难的选择：是允许通货膨胀上升还是压制通货膨胀。如果要压制通货膨胀的话，利率就必须上升 - 但这样的话就会给房地产市场造成很大的打击。

记者问：你们认为最好的情形会是什么样的？

Annika Alexius：我也看不到什么好的可能。这些债券到底被谁持有并不重要。最好的情形是金融市场看到央行在行动后会让克朗的价格不要太高。

Fredrik NG Andersson：最好的情形就是经济迅速恢复，然后央行在高通货膨胀出现之前就把撒出去的钱撤回来。但央行卖掉这些债券的时候利率可能会大幅度上涨。美国在2016到2018年之间就尝试过买回债券，但是市场反应过于负面，导致它不得不放弃。

Klas Eklund：最好的情形是疫苗迅速普及，经济好转，同时通货膨胀继续保持在较低的水平。

记者问：央行的刺激政策对普通民众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Annika Alexius：不会影响普通民众的。央行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Fredrik NG Andersson：那些有资产的人会更富有。那些没资产的人会更穷。当房地产价格调整（注：房地产泡沫破裂）发生的时候，整个经济都会受到影响。国家会被迫救助，最终的账单由纳税人支付。瑞典家庭现在的负债率（包括他们间接通过业主委员会背负的债务）已经高达可支配收入的200%了。

Klas Eklund：这些刺激手段并不影响普通民众，但它们长期的副作用会。金融市场不能正常工作，突然出现的高通货膨胀，僵尸公司，等等。所以重要的是这些紧急救助措施不能变成长期的，而且在危机结束后就慢慢被收回，然后用对经济活动更友好的政策替代。

参考新闻：

https://bulletin.nu/zombieforetag-och-inflationschock-ekonomernas-farhagor-om-riksbankens-st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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