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韵》第十五集 爱国词人
宋之韵
《宋之韵——宋词》创作历经12年,由国内顶尖纪录片人联袂奉献。她秉承了《唐之韵》的一贯风格,全片以词人和流派为分集,但她没有停留在文字解析的层面上,而是更关注那些作词的人——关注他们的命运、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对事物的观察,以及他们对国家和人生的态度。该片画面唯美、制作精良,即将再掀观众对宋词的关注和喜爱。
第十五集 爱国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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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五洲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是南宋爱国诗人陆游临终前写下的诗,强烈地要求收复失地,驱逐金人洗雪国耻,是陆游一生歌唱的理想,是他永不衰谢的灵感。写诗这样,写词也这样。
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铁骑无声望似水,望关河雁门西青海际。
睡觉寒灯里,漏声断月斜窗纸。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
这首词上片记梦,下雪的早晨到处是胡笳声,说明到处是金人,战事紧急,然后是“铁骑无声望似水”,一支纪律严明的骑兵,开赴前线。这梦游处虽然说不表是什么地方,但总不外乎词人萦回脑际的雁门、青海湖一带。这一带远在宋金以淮河边界的边界线以北,说明词人经常想的是彻底驱逐金兵,收复整个中原地区。而可悲之处正在于,收复失地只能在梦里进行。
下片写梦醒后的凄苦,一觉醒来,室内只一盏冷清清的油灯,窗外是一钩冷清清的月亮,想着要封侯万里,可毕竟已开始秃鬓,已不是最佳年龄了。这是陆游五十岁左右,在四川任职时写的词,而梦中所见,则是他四十八岁时在梁州,今汉中从军的经历。这段经历是他终生都铭刻在心的,直到晚年仍念念不忘。还在词中回忆说: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这时词人被弹劾罢官住在故乡,今浙江绍兴。与上面那首词叹息“鬓虽残,心未死”相比,按说该是另一种心情了,然而这首词苍凉悲壮,虽说晚景凄凉,但壮志未酬的感愤依然是那么强烈。起句“当年万里觅封候,匹马戍梁州”,极力突出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结尾却用“心在天山,身老沧洲”的反差出凸现年光虚度的痛心疾首。
把这两首创作时间相隔二三十年的词摆在一起来读就会发现,在那风雨飘摇的时代,作为一个有血性的诗人,陆游不能没有这种杀敌报国的愿望,但实际上他既没有这种能力,也没有这种经历。仅仅是凭着一股血气,因而说多了就不免重复。诗人六十八岁那年,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风打门窗,雨敲房顶,如同千军万马逼压过来,他躲在床上,显然是想起了岑参的诗,“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于是,由轮台想到了驻守边疆。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在这风雨声中,他相信自己肯定会梦见铁马冰河的战斗场面,其实这正是上面介绍的那两首词中他所梦见的“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铁骑无声望似水”,还有“当年万里觅封候,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反过来看,他在词里吟唱的“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还有“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也正是他在诗中悲叹的。
大散关头北望秦,自期谈笑扫胡尘。
收身死向农桑社,何止明明两世人。
除了写诗什么也不会的诗人,都会觉得自己有搬着石头打天的本事,总认为自己能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因而也必定认为受到了时代不公正的待遇。悲愤出诗人,悲愤就这样把李白、杜甫和陆游逼成了杰出的诗人。陆游毕竟是个大诗人,因而尽管一再写“万里觅封侯”,但换个角度,也还是能写出新意来。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
写这首词的时候,陆游显然想起了他那们同乡盛唐诗人贺知章。贺知章告老还乡时,唐玄宗曾赐予镜湖一角给他捕鱼用。陆游当时有小李白之称,自然不会把贺知章这样的诗人看在眼里。然而且不说没有告老还乡的殊荣,他甚至还是被罢官的。更可气的是“匹马戍梁州”时那些酒徒,由于会看风使舵,跟着主和派转,后来“一半取封侯”都当上大官了,而他由于主战,不合时宜,就只好“独去作江边渔父”。既然做了渔父,那就只要是一条八尺长的小渔船,往镜湖里一划就行了。“镜湖元自属闲人”,谁闲得没事谁就来,哪里用得着皇帝下命令赏赐给人呢?可见这“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说得虽然含蓄,实际上底下折叠着无法抚平的愤懑和无法排遣的悲哀。
另一首《鹊桥仙》,尤其含蓄有味:
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
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
暮春时节,凄风苦雨,夜深人静,皎洁的月亮浮出蓝天,万籁俱寂中,忽然传来杜鹃凄厉的鸣叫,固执地告诫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漂泊的游子,从思乡的残梦中被惊醒,对着蓬窗暗淡的孤灯,仰望异地冷冷清清的月色,顿时觉得心灵远处依托,在夜空中浮动,找不出稳住重心的立足点。蹉跎岁月,一事无成,而祖国大好河山依然分裂,此情此恨叫人如何禁受?词人于是由不得潸然泪下。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远离人来人往的驿站,又是在不通行的断桥边上,开在这里的梅花,自然很少有人来欣赏,然而爱好幽独的词人却发现了这树梅花,在一个刮风下雨的黄昏,词人赏梅来了。梅花开在早春,并不想在百花盛开时来争奇斗艳。但百花终于开了的时候,都看不惯梅花开得那么早,梅花于是在妒忌的目光中凋落了,被踏成了泥浆,但一直到化为尘土,香气也没有消散。可想而知,这梅花就是词人自己。词人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为此受尽了排挤和打击,然而他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决不肯改变初衷。
读陆游的词,自然不能忘了读《钗头凤》: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词是陆游为唐琬写的,陆游原娶唐琬,夫妻感情甚好。但陆游的母亲不喜欢这个儿媳,终于被迫离婚。若干年后,陆游偶然在沈园与已经再婚的唐琬相遇,沉思前事,万分沉痛,就在墙上题了这首词,据说后来唐琬看见了,还和了一首,不久就抑郁成疾而死。这个故事总体来说是真实的,有陆游的诗可以为证。据记载,与唐琬在绍兴的沈园相遇是1155年,当时陆游三十一岁,四十多年后,他到沈园去春游时,又想起了这件事,于是在一首诗里说: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诗人在另一首诗中曾说,当时沈园已换了三个主人,与遇见唐琬的四十多年前相比,自然早已变了样子,所以说“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这惊鸿自然是指已经离异的唐琬,按这个故事来读这首词,像“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这样的句子就不大好解释,因为既已离婚,双方都已另娶另嫁,又不可能再有什么山盟,更不可能私下还想有书信来往。因此,据考证,这与陆游的婚姻悲剧并无关系。不过这首感人至深的词,既已载入传说,写在沈园这里的墙上,我们又何必大煞风景,硬要来驳正这个美丽的传说呢?还是让这首词,静静地隐居在这里,永远向游人诉说这个无法弥补的悲剧吧!
陆游纪念馆(沈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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