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国家中小学必读课外书
今天我来给大家讲一本禁书,起码在1980年代末期以前是禁书。现在不禁了,满大街都是,大家都当成是现代文学经典来看,这禁书是什么呢?
就是我手上这一本《一九八四》。
为什么它会是一本禁书呢?那得从我小时候开始谈起。我小时候正好是冷战中间的高峰期刚过,那个时候在台湾我念初三,第一次读到这本书。当年在台湾,官员、教育部门、老师都很喜欢我们小孩去读这本书,他们说这本书描述了共产主义极权国家的恐怖跟黑暗。
这是当年在台湾或是在美国,乃至于西方很多国家对这本书的认识,一本在批判共产主义制度的书。所以当时这本书的中文翻译其中有一些版本,背后是有美国CIA——中央情报局来大力资助的。在冷战年代,中央情报局的确策划了各种各样文学艺术、电影的对敌渗透工作。
为什么这本书后来又在大陆能出了呢?很简单,那是因为后来我们不觉得,我们这儿是他笔下所描述的那个《一九八四》里,那个恐怖的国家跟社会。
为了打仗而打仗
再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每次西方国家出了什么事,都会有人重新提起这本书,用这本书来批判美国。最近的例子,就是斯诺登事件,当时很多美国的媒体在骂,说白宫不就是《一九八四》里面所说的那个“老大哥”吗?
一个又能拿来批判共产主义,也能批判资本主义的这么一本很猛烈的禁书,它在讲什么呢?
这本小说写完的时候是1948年,当时我们的作者乔治·奥威尔,他把“1948”写完这一年两个尾数一颠倒,就变成“1984”。他在想象一个未来世界,那个世界在经历了一场核子大战之后,整个世界上面变成一片废墟,慢慢地就只剩下三大国家了。
这三大国天天没事就打仗,永远处在战争状态。他们争的还不是什么资源,或者意识形态,而是为了打仗而打仗,打仗能够激起国民的爱国主义情绪,然后仇恨外国,这有利于他们自己的统治。
说到他们的统治,方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都是由一个党非常独裁,控制整个国家。三大党,三个大国,以书里写的大洋邦来讲,这个党从上而下给全国人民洗脑,让大家听话。它甚至不惜去捏造新闻篡改历史,还天天监视着国民,动不动就用“思想罪”的罪名把你抓起来,然后消失掉,蒸发掉。
曾经誓言永不互相背叛
书里的主角叫温斯顿,他在大洋邦里面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工作,这个部门叫做真理部。它就相当于宣传部、文化部、教育部、广电局、出版署融合在一块就对了。
这个真理部平常干的事,与其说是宣扬真理,其实是一个不断说谎的部门。它会篡改过去的历史,天天就给人民洗脑,也会做一些电影、娱乐、小说娱乐大众,让大众麻木在一些非常低俗的娱乐之中。他们甚至还会出流行歌曲,都是用机器编出来的,让大家乐一乐就完了。
温斯顿在真理部里面负责修改过去的新闻,但慢慢地,他开始对大洋邦的统治有疑问,变成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后来他又爱上了一个女孩子,叫裘莉亚。请注意,在这个极权国家里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是不允许的。它是一个性压抑的国度,国家鼓吹老百姓要结婚,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生孩子,给国家的将来培养更多优秀的小同志。
性爱是被压抑的,他们两个享受性爱,进而走上了一条反抗国家的道路,最后被抓住了,双方受折磨,被洗脑,他们曾经誓言永不互相出卖、背叛,但是最后他们都出卖了对方。
根据《一九八四》改编的同名电影中的温斯顿形象,与原著相比,这一形象也许并不够成功。
左右开弓谁都不买账
这本书当年在共产主义阵营内是本禁书的时代,在东欧苏联地下就偷偷有人影印流传,很多人看了之后非常惊讶,为什么乔治·奥威尔,一个1949年死了的英国作家,他那么懂我们呢?他里面写的东西真是入木三分,完全跟我们在体制里面所经历的很相似,他怎么知道呢?这就要说回乔治·奥威尔的经历。
乔治·奥威尔原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左翼社会主义阵营的作家,他参加过西班牙内战,在那场战争里面,他是一个非常英勇的战士,上过前线,还挨过枪,被西班牙的法西斯军队一个子弹打穿了喉咙,居然没死,活下来了。
那场战争,让他有一个很可怕的经验跟反思,当时虽然都是左派,都是来参加的国际社会主义友人,可是奥威尔发现这里面一样分党分派,居然清算自己人、对付自己人、逮捕自己人、迫害自己人、残杀自己人的时候,要比镇压右翼还来得残酷,还来得猛烈。
而且他们还说谎,他们为了要抹黑所谓的“托派政党”,不惜说他们是佛朗哥政权的间谍,包括乔治·奥威尔。他深深受伤了,后来逃回英国幸免于难。
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左翼分子,终其一生都是。但是奥威尔从来都很矛盾,他晚年临死的时候,交出这本书的书稿,看了它出版之余,另外他给一位非常喜爱的女性朋友交了一个名单,这个名单上面是他怀疑的英国共产主义的同路人,而他的这位女朋友,当时在英国外交部一个秘密部门工作,专门干的就是反共宣传。
他好像是背叛了革命吧?但是2007年的时候,英国公布一份档案,原来从1929年开始,英国的军情六处,长期也盯着乔治·奥威尔。他们认为,奥威尔才是共产主义的同路人。他就是这么一个立场,左右开弓谁都不买账,谁都攻击。
英国军情六处总部
真理部要控制你的想象力
所以在《一九八四》里,他要讲的不只是所谓的共产主义国家,其实他在谈的是所有世界上的一切统治,一切政府,一切政权,当它发展到极端邪恶、不道德的时候,它干的事都是一样的。
这本书里有一句名言叫做“谁控制过去,谁就控制未来;谁控制现在,谁就控制过去。”这本书里我们的主角温斯顿的工作就是修改新闻,比如说老大哥今天宣布某某某是叛徒,是内奸,要清算。但是回看过去,可能上个月的报纸他还是老大哥的亲密战友,站在他的左右边。
温斯顿的工作,就是把这个老报纸修改一遍。后来的人再看回过去老报纸就会发现,原来今天被清算的那个叛徒,从头到尾都是叛徒,从来不是我们党的核心人员,从来不是老大哥的亲密战友...
我们人类的理智,我们人类的思想,很重要的一面,就是要认知事实,认知现实,对现实有所把握。而这一面已经被书里的真理部给废掉,同时它还要废掉人类认知能力的另一面,就是想象力。
真理部,他管着大家看什么电影、什么电视,管大家娱乐、管大家的小说,就是要控制你的想象力。想象力是要让我们看到现实的时候,去想象不同的可能性。但是真理部要控制这种想象力,不要你去想象,不要你去想一个比现在所在的这个环境不一样的,或者更好的东西。
你失去了这种想象力,你就完全成为现实的奴隶。而现实又是被它修改跟控制的,所以你就是它的奴隶了。
“奥威尔式的语言”
奥威尔这三个字,已经不止是《一九八四》的作者乔治·奥威尔,他的名字那么简单,它已经变成了一个形容词,常常有人用“奥威尔式的”——Orwellian来形容一种使用语言文字的方法。
比如说小布什总统任内的时候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它们只是为了满足一己当下的政治企图,就不惜去混淆现实,甚至为自己的政治语言塑造一种本来不存在的现实,这种语言就叫做奥威尔式的语言。
而在《一九八四》里面,就叫Newspeak“新词语”。在这本书的附录里面,奥威尔特别写了一个“新词语”的解释跟研究分析。直到现在大家每次要批判一个政府使用语言去忽悠民众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些新词语。它还不只是官腔,它比官腔还要高级,它是去捏造现实,或者透过对现实的重新把握,语言的重新调整,来试图让使用语言的人大脑出现短路。
语言到底是什么?它不只是一个工具,用来表达我们的想法,描绘我们看到的世界,它同时还是能够塑造我们的思想,局限我们对世界的感知的一种载体,一个渠道。所以我们必须要了解,语言的改变和操控,对一个政权,尤其是一个极权政府来讲,是很重要的。
比如说这本书里面的“大洋邦”,它的执政党“英社”,它要发明新词语,不惜把整个国家,整个民族整个英语,几千年来的传统完全改变。
怎么改变?简化它。
它把英文文法进一步简化,把词语进一步缩减,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是为了要更精确地掌握现实,其实是为了含糊大家的脑袋。
奥威尔本人是一个语言文字大师,他对语言很懂。他晓得,语言所谓要精确,如果精确到头的时候,它就是苍白的,无力的。
我举个例子,透过长期的洗脑,跟“新语词”的灌输之后,它会使得一般的老百姓没办法说出一些话,比如:“Bigbrotherisungood”“老大哥是坏的”。
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1903年6月25日-1950年1月21日)
“老大哥在看着你”
这种洗脑是对人的思想跟大脑的一种监控,当然这一切的监控首先是从外部环境而来的。
《一九八四》里有一句名言:“老大哥在看着你”,我们现在一起来读一读原文这一段,你就会知道一个外部环境,如何对你无时无刻的监控,进而到对你大脑的操控。
温斯顿背后那个电幕声音还是喋喋不休地在报告生铁生产数字和第九个三年计划的超额完成。电幕能放能收,不管你在房内说话的声音压得多么低,这机器还是一样收听得到的。而只要你站着或坐的地方对着电幕的视野,那么你的一切举动和言语尽收老大哥眼底。当然,你无法知道他哪一分钟在看管你。思想警察究竟在哪个时候,或者用什么法子去收听哪一个人的活动,你只好自己猜猜看。说不定他们每一分钟都监视着你。总之,他们哪个时候心血来潮,哪个时候就能接近你。你活着就得作这么一个假定:你的一言一语,都被人听见,而除非在暗黑的地方,你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眼中一览无遗。起先这不过是心理上一种戒备,慢慢就变成一种本能了。
在大洋邦这个极权国家里面,所有地方、所有城市街道上都是标语,都是高音喇叭,家家户户里面随时都能够听到党的宣传、党的灌输,能够看到党的领导人老大哥的画像。
你无论住到任何一个角落,你都发现那个画像的眼睛盯着你,而且这个盯是名副其实的盯。你不知道,思想警察什么时候会透过你家里的电幕,去盯着你的日常生活,你总是提心吊胆的。
所谓的老大哥,最具体的一个形象表述,就是他无处不在,就像神一样,他全知全能无所不在,国家就是神,党就是神,他无所不在地盯着咱们。就像大家可能看过的一部电影,金·凯瑞演的《TheTrumanShow》(楚门的世界)。
《楚门的世界》剧照
到底老大哥这个预言,是实现了还是没有实现呢?
1984年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书中所预言的这一切。很多人很乐观地说,这本预言小说伟大的地方,是它阻止了它所预言的世界出现。正因为这本书的受欢迎,很多西方读者深受警惕,觉得不能够被这么一个老大哥监控我们的隐私,归管我们的思想,到今天,人们还常常引述这本书来防止政府作恶,去压制他们。
但是另一方面我却要说,从某个角度来讲,《一九八四》的预言,已经成功了。只不过那个老大哥,并不是一个极权的政府或政党,而就是我们每一个人。
各位,你想想看,我们今天的生活,每个人手上都有手机。我们在拍[一千零一夜]的时候,很多路人都拿手机出来拍,我们都喜欢在网上跟大家分享,在朋友圈里面告诉大家,我到了哪儿要打卡……
我们等于不用老大哥监视我们,不用他来侵犯我们的隐私,我们主动暴露自己隐私,而且是兴高采烈地暴露。我们每一个人集体地去窥看每一个人的隐私,这就是我们这个年代。
没有党性,有的就是人性了
乔治·奥威尔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有很多东西在今天看来不是太好,比如说他歧视犹太人,歧视同性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最讨厌别人对低下阶层的老百姓有偏见,对工人阶层、对无产阶级有偏见,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的童年经历。他在印度出生,父母都是属于中产阶级的中下层人物,他小时候其实生活环境不是太好,他考不上牛津跟剑桥,主要是因为没钱。他有好长一段时间在英国、法国巴黎的一些贫民区域里面混。当过洗碗工、码头工人,教过书,流浪很多年,所以他从来对低下阶层有同情,他才会投身左翼运动,才会去参加西班牙内战。他骨子里是一个社会主义者。所以反映在这本小说里面,我们同样看得到这种情结。
冷战前,他认为所谓的“苏式共产主义”要成为未来全世界主流的意识形态,但在那种很可怕的极权社会底下,其实那些低下阶层的老百姓是不受掌控的。思想警察并不是盯着所有人,大部分的人民百姓,过得相对自由一些、宽松一些,能喝酒、能听听音乐、看看黄色小说、能够赌点小钱、能够买彩券,虽然生活还是很贫困。
奥威尔对他们寄予厚望,他认为底下阶层的社会群众,因为不是党员,因此就没有党性,没有党性,有的就是人性了。他们比较有爱、有感情,有真正的家庭温暖,不像《一九八四》里面看到的党员那些小孩,从小七八岁就举报父母,揭发父母有反动思想,成为党的好孩子。在低下阶层的大部分老百姓那里,家庭是正常的。
只有下半身是叛徒的人
但可惜的是,他们想事想不大,因为受愚民政策的统导,他们从来不会联想到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国家、这个体制有什么问题。他们生活上要是遇到不如意,比如说物资不够、穷困,他们就只是哀叹一下。
比如说做饭的锅子都不够了,他不会去问,为什么一个自称是优秀的、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国家,连老百姓的锅子都要拿呢?都供给不足呢?他们不会问大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小问题,那我上哪去弄一个锅子回来吧。他们还关心的,书里写的每个礼拜彩券开奖,那是整个老百姓们最关心的一件大事。
另一部反乌托邦经典小说: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
同时他们在性生活上也比较自由,《一九八四》这本小说里性占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我们的主角温斯顿跟他的女朋友裘莉亚,就是从一种性爱的自由解放开始来走上了反叛的道路的。在这条道路上面,他明显有一种很粗糙的弗洛伊德式假设,就是一个高压的政治,同时也必然是性压抑的。所以相反地,性解放就能够带来对这种高压政治的反抗。
这个想法恰好跟另一本,也被认为是“反乌托邦小说”的代表作的《美丽新世界》很不一样。《美丽新世界》里面,作者赫胥黎描写的那个未来极权社会,是很鼓励大家纵欲的。因为他们认为,老百姓们越是沉迷于性爱生活,那就越不会有精力去反抗政府。而在《一九八四》里面,这中逻辑是倒转过来的。
温斯顿形容他的女朋友裘莉亚,说她是一个“只有下半身是叛徒的人”。你虽然追求性上面的解放,但大脑上不追求解放。
裘莉亚是什么样的人呢?她是一个不相信党说的话,但每次集会上面都热烈鼓掌,领导出来欢呼喊叫的人。虽然私底下,她完全不信这一套,你说她是不是想反抗这个制度?她也不想,她只是觉得,最重要的是我今天活得爽不爽,我快乐了没有。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讲,她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她懂得钻空子,她懂得这个制度的缺陷,她不会反对这个制度,她不会从根本上怀疑这个制度,她甚至不认为各种的怀疑,乃至于真理有什么意义。她不追求更大的价值,她追求的是我今天快乐不快乐,我的后代怎么样。历史怎么样、整体怎么样,那一点都不重要,跟我无关。
迈克尔·莱德福版《一九八四》剧照,1984年上映
自私和以集体为重,不过一个铜板的两面
我们主角温斯顿曾经在日记中记下一段他看的电影片段:
有一个母亲她坐在一个难民的小艇上面,然后我方的军队直升机,对着她扔炸药开机枪,她护着她的儿子,她明明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不了儿子,但那是一个妈妈的本能。终于这个妈妈,跟着她的小孩,一起沉没在大海之中……这样的一个令人哀痛的场景,居然所有观众看得十分高兴。
这样一个片段,贯穿《一九八四》整部小说,它是温斯顿摆脱不去的一个梦魇。他连做梦都会想起,那位母亲护着孩子的姿态,而这样的姿态,应该让我们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发起一种由衷的怜悯跟同情。但是在《一九八四》的世界里,这种同情心不见了,小孩被教育成只听党的话,随时预备密告、揭发、出卖自己最亲的人。
有一个学者Martha Nussbaum努斯鲍姆,她说《一九八四》的世界,最恐怖的地方是,那是一个不再有同情心的世界。
我们读发展心理学晓得,小孩很小的时候,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他是一个天然自恋的人。对小孩来讲,旁人是被他利用的工具,而他只在乎他自己。但是当一个小孩逐渐成长,在跟其他人相处的时候,他慢慢意识到其他人的存在。他就了解到,其他人也跟我一样是人,不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慢慢地他还会感觉到,其他人笑,我也会高兴;看到其他人哭我也会觉得悲戚。再进而广之,他的整个人格才逐渐发展起来,健全起来。
努斯鲍姆(Martha Nussbaum)
我们过去儒家讲,先从家庭里面培育一个人的基础情感,然后慢慢让他变成一个胸怀天下的人,这才是一个正常合理的人格发展。但是《一九八四》的世界,一个人的整个发展阶段,几乎是从孩童时代开始就被抽离掉了。所以他一辈子,都是小孩,都是自恋的一个人。
这种人我们今天还会碰到:我不高兴,我就揍人,动不动就要发怒,上飞机打空姐,在地上打清洁工,在餐厅里面打服务生……这种暴躁易怒的人格,因为他始终是一个婴儿。这种人他取消掉了自我,反而很容易投进一个特别大的、虚空的、抽象的概念里面,这对国家来讲是最好的,这种人很容易去爱上一个抽象的集体,同时当国家需要鼓动他们的情绪,又很容易就被煽动起来。
有很多人分析过法西斯心理学,为什么那些人看到希特勒就痛哭流涕,激动得不行了?那是因为他们在那一瞬间,把自己都消失掉了,或者说那种消失是透过自我的无限放大才消失的。
一个人只懂得一切为自己着想,与同样的一个人,一切都想着是要为了集体的福利而出发,这其实都是一个铜板的两面,都是一种孩童自恋心理的呈现。
图文来源:理想国imagin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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