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路绥——一个不应被忘记的名字
文 | 李悦
1909年9月29日,一位面容清癯的老妇人躺在病床上,她的床边围着些人,许多人眼中含着热泪,一位年轻的中国女性红着双眼,黑色的眼圈透着疲惫,双手握着老妇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周围的人轻轻哼着Amazing Grace(奇异恩典),歌声环绕在小小的病房里:
"When we've been here ten thousand years
Bright, shining as the sun
We've no less days to sing God's praise
Than when we first begun"
經過許多危險網羅,飽受人間苦楚,
此恩領我平安渡過,他日歸回天府。
在轻轻的歌声中,老妇人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那么安祥,纯洁,她轻轻地吐出了最后一口气,慢慢地闭上双眼。
握住她手的年轻女性觉出了变化,她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又仔细地探了老人的脉搏,眼中热泪夺眶而出,"妈妈被接回天家了!"
歌声似乎突然中断,又立即响起,带着哭声的歌声比之前响了许多。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將來在天安居萬年,恩光如日普照,
好像最初蒙恩景況,讚美永不減少。
这位老妇人叫贺路绥,美国人,她的英文名叫Lucy H.Hoag(露西·霍格),拉着她手的中国女人叫Katie Hoag(凯蒂·霍格),是她的养女。
一个美国人,为什么会在镇江,又为什么会有一个中国养女?
贺路绥,1844-1909
贺路绥是美国卫理教会妇女海外宣教社团派出的传教士,卫理教会宣教部的全称是American Methodist Episcopal Mission,在中国被称为美以美会,来自于它的英文缩写M.E.M,他们向中国等国家派遣了为数众多的传教士。
在卫理教会中有一个妇女组织——妇女海外宣教协会(Woman's Foreign Missionary Society of the 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1869年成立后,她们向亚非拉派出众多女宣教士,带上国内会众的捐资,办学校,办医院,把现代科学知识,医学知识传给了众多地区的女姓,当初的中国也是她们宣教的地区。为了宣教方便,来中国的宣教士们都为自己取了中文名,Lucy Hoag为自己取的中文名字是贺路绥。
贺路绥于 1844 年 12 月出生在美国密歇根州的米兰,她出生后不久,母亲就离开了世界,五岁时,父亲也去世了。父亲去世之前把她托付给了她的哥哥乔治·W·霍格(George W Hoag)。哥哥是个牧师,他将小妹妹带到了他自己的家中——一个充满爱的家庭抚养,在她的童年和青年时期,她得到了兄嫂最精心的呵护,兄嫂给了她最好的影响,她成长为一个内敛善良坚强文静的女孩。
1872年6月她以优异的成绩从阿尔比恩学院(Albion College)毕业,做了一段时间的教师。在教书的这段时间,她认真检查思索了她的理想和信念,决定加入妇女海外宣教协会,全身心投入到去异教或无教导国家和地区教书宣教的工作中。
贺路绥(约1880年)
1872年10月1日,贺路绥与昊格矩(Gertrude Howe,1846-1928)受美国卫理公会妇女海外宣教协会西北分会派遣,踏上了去往中国的行程,11月30日,她们到达九江,从此开始了她们的宣教工作。
这一年,贺路绥28岁,昊格矩26岁。
昊格矩(Gertrude Howe)
1846-1928
贺路绥与昊格矩抵达九江仅仅一个月,她们的女子半日学校就在1873年1月1日开学,最初学校只有 7 名学生。
当时的中国,女子的家庭地位社会地位几乎没有,女性须缠足,童婚是正常,女婴常被溺死,丢弃,虐待,种种现象让她们震惊。她们收养孤儿,弃婴,尽自己的力量救助培养女孩。在1879年的教会报告中,提到“这一年以三十一名学生和五个被收养的孤儿开始;以四十七名学生和四名尚未开始学习的学生结束。”
女子学校的宗旨为:“造就女子文明资格,养成女子高尚程度,使其学识足于服务社会,得与男子同享权利,不复有轻重之别也”。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如此思想不可谓不激进前卫;学校实施“学费不收,衣食均仰于学校”的措施(该措施实行至1902年)。这所学校培养出了中国最早的留美女学生康成、石美玉,她们是中国医学界令人景仰的先驱。
1874年,女传教士医生开始了在长流流域的医疗宣教,第一位医生是莱蒂·梅森医生(Lettie Mason),她1874年12月来到九江,一年后她因为染上严重的肺结核而不得不离开中国,回到美国。
在莱蒂离开九江后,有数名女医生来到九江。
1879年,凯特·布什内尔医生(Kate C. Bushnell)和艾拉·吉尔克里斯特医生(Ella Gilchrist,返回美国几个月后去世)来到九江,尽管当时医院并没有太多适当的医疗设施,但人们还是挤满了诊所。远近贫富的妇女们被抬来,她们盖着被子,躺在屋檐下等着医生看病。贺路绥因为可以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担任着医生与病人之间的翻译工作。
当时的中国需要医生,太多的病人需要救治,这是贺路绥后来入医学院学习的原因。
贺路绥在九江不知疲倦地工作生活了7年,她的主要工作是学校教育,也做许多医护工作,她救过生病的婴儿,也照顾过可怜的摔断了一条腿的残疾的女学生,是贺路绥的关心与治疗照顾让他们得以康复。
在九江,她收养了一个弃婴,取名Katie Hoag(凯蒂·霍格 1875-1965),她对这个养女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她的爱与教育后来有了令人欣慰的回报,在镇江,Katie为学校和演奏管风琴,帮助贺路绥在医院照顾病人,成为母亲最好的助手和亲人,这是后话。
贺路绥1880年3月离开中国回美国休假,昊格矩继续在九江负责学校事务。
妇女海外宣教协会在九江的医疗传教活动直到1882年,因几位女医生相继离开,再没有人接替而中断。
贺路绥回到美国,带着中国医疗需要的使命,进入了密歇根大学的医学系学习,于1883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所有课程毕业。
贺路绥(约1890)
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与英帝国主义于1858年签订了“天津条约”,镇江被辟为通商口岸。因着特殊的地理位置,镇江也成为基督教传播的重要城市与中心,许多在华传教的基督教派别都把镇江作为向苏北和大运河沿线、长江两岸发展的驿站。
医学院毕业的贺路绥医生随即被妇女海外宣教会派遣,由纽约分会资助,与西北分会资助的诺冰心小姐(Mary C. Robinson)结伴,于1884年1月回到中国,来到镇江。
她们将要在镇江开始贺路绥在九江做的工作——建学校,建医院,为镇江的女性提供教育和医疗服务。这一年,贺路绥39岁,诺冰心43岁。
从此,除了休假,她们的所有时间都是在镇江度过的。
诺冰心(Mary C Robinson)
1842-1906
贺路绥和诺冰心到达镇江后的工作生活从一开始就非常艰难。她们首先需要的是找到合适的房子,可以解决住处和开设药房,到镇江后的工作一直伴随着挑选和购置房产。
1884年 6 月 1 日,卫理公会在镇江的医疗服务工作正式开始,她们在银山门教堂的一角开了一间问诊药房,因为贺路绥医生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与病人没有任何交流的问题,病人蜂拥而至,第一个月贺路绥开出了850张处方。(1884年年报, p. 31)
她们到达镇江的同时,在九江的女传教士昊格矩因与其他传教士发生工作矛盾而离开, 去了重庆传教,昊格矩原来照顾的五个孤儿被交给了她们照看。以这五个弃儿为基础,1884年6月镇江女子寄宿学校也开始运转,由诺冰心小姐负责学校的工作。
诺冰心在工作汇报中写道:“没有什么比霍格小姐目前的医疗工作的前景更令人满意的了,来访的病人每天都在增加。”(1884年报,p. 31)
贺路绥常常需要从凌晨4点就开始工作,几乎每天都因为工作太多而筋疲力尽。
诺冰心在给妇女宣教协会的信中这样形容她的同伴贺路绥: "在过去的几周里,她有如此多的病人,她不得不跑来跑去。我真为她担心,因为很难租到合适的地方作为药房,她只能在我们的前厅接待她所有的病人,我想告诉你们,她在这里所做的是了不起的工作。每个人都非常尊重她,她帮助过的人简直是崇拜她。"(1885年年报)
开始,1882年因缺少医生不得不停止的卫理公会在江西九江的医疗服务工作,现在由贺路绥医生恢复,在镇江继续开展。
贺路绥(约1905)
11月份,她们以每年120美元的价格租到了一幢房子,在进行了必要的维修后,作为药房、医院和学校使用。
1885年六月,她们又购置了一幢房子作药房和医院。这一年接受治疗的患者人数为 2,453 人,贺路绥开出了 3,671 份处方。
1886年三月,贺路绥和诺冰心有机会买到了宝盖山东麓的3英亩(合18亩)地。她们非常高兴,贺路绥在给妇女宣教协会的信中说: "我希望你们能看到这个地方,没有比这更整洁卫生的地方了。”(1886年年报, p. 34),妇女海外宣教协会给她们拨款3250美元,买下了这块地,开始建造医院和学校。
1886年年底,几幢房子在宝盖山上建成,用于学校和医院,这些房屋包括土地、学校建筑、房屋和围墙,总成本是8874.85美元。(1888年年报,p. 32)
宝盖山远眺,这是美以美会的镇江女校与医院
1887年2月15日举行了妇幼医院开业典礼,这是镇江历史上的第一所妇幼医院,也是镇江历史上的第一所西式医院,比后来的长老会医院早了35年。
医院开业影响很大,许多当地官员都来到了医院的开业现场,美国和英国的领事、在镇江的外籍人士,以及许多教派,甚至来自南京的传教士及其妻子都出席了典礼。仪式由美以美的一位传教士牧师主持,浸信会和长老会协助。女子学校的孩子们表演了朗诵和唱歌,所有人都对贺路绥医生充满敬意,当地的官员们对她的流利的中文和在中国的经历尤其感兴趣,甚至有人马上约定要送妻子来医院治疗。
医院在这里落成后,医疗工作大大增加,病人络绎不绝。女子学校和医院的大量工作以至于贺路绥向女子海外宣教协会请求给镇江宣教小组提供人手支援。她在信中写道:“我们对一位女士来帮助我们感到非常高兴,我将有更多的信心去做工作。没有人能比Robinson小姐(诺冰心)和我在工作中得到更多的乐趣了。"
镇江地处长江与运河的交汇处,人员纷杂,常有小商小贩争抢生意,流氓地痞争斗闹事。1889年,发生因英国巡捕驱赶小贩,引起镇江百姓与外国人之间的冲突。冲突后来发展成骚乱,最后英国领事馆被洗劫,焚毁,导致英国炮舰被电报紧急召来开到了镇江江面。
街上很乱,矛盾冲突很厉害,"洋鬼子们"遭到百姓围攻,甚至不敢出门。
贺路绥却仍然出诊,为病人她没有太多犹豫,而她的医术与善良保护了她。
一次,她出诊坐的椅轿被一群百姓包围,她的耳边可以听到人群中嗡嗡的声音“杀了洋鬼子!”情况紧急,万一民众手中的砖头石块扔过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时一个男人看到了她的脸,他立刻认出了她,立即大声对其他人喊道:“不要伤她,她是给我们女人看病的贺医生!”这句话使人群马上散开,让她安全通过。
这一年,虽然冲突让镇江许多地方乱糟糟,但贺路绥医生在镇江的医疗工作依然非常有成效。一年里她给2250名患者看过病, 百姓对她尊敬有加,冲突与骚乱没有影响到医院,甚至医院还为许多人提供了保护。贺路绥医生在给协会的信中这样写到:“我们在镇江是安全的。" (1890-1891年年报, p. 40)
女子寄宿学校情况也很好,学生在学校里学习知识,许多女孩放开缠足,在学习中了解知识,了解世界。
病人出院了(照片来自美以美会照片资料)
1890年,考虑到贺路绥医生已经连续18年几乎从未休假,妇女海外宣教协会强制她休假。在她休假期间,她的养女,早年在九江收养的弃儿凯蒂·霍格继续保持药房运传,这些年里,在霍格医生的精心培养教育下,凯蒂已成为一个独立,能干,多才多艺的漂亮女孩。在女子寄宿学校负责音乐课,她教唱歌,弹奏管风琴。在医院,她已经是贺路绥医生的好帮手,病人都叫她"小贺医生"。
1891年,在宝盖山大院西门附近,离市区很近以前用作教堂的地方又建了一间药房。在中外朋友的善意捐助下,它得到了修复和装修。在山上医院的大院里,有一栋两层楼的小楼,上下楼层的病房有适用的壁橱,还有一间药房和诊室。
妇女海外宣教协会的资料上清楚地记着1892年全年病人3263人。
1893年全年病人3799人。
1894年,妇幼医院又经过扩建,有了5个病房,1个药品室和候诊室,还有一些较小的附属室。
“有足够的空间容纳所有可能前来治疗的中国妇女和儿童” (1894年年报,p. 167 )
宝盖山上,现在有一所设备齐全由贺路绥医生高效管理的医院,另外还有一个女子之家,一个女子寄宿学校和一个孤儿院。(The Gospel in All Lands, January, 1894, p. 83)
94年医院的就诊记录如下: 门诊+配药: 3799次; 住院病人79例,出诊74; 中毒病人11例; 手术5例; 共计3968例。
1895年初,贺路绥医生和诺冰心回美国休息了几个月,由宣教士怀特小姐处理和运行着各个部门,直到贺路绥和诺冰心休假回来。随着医院工作日益繁忙,宣教协会决定给镇江医院增加人手,格特鲁德·塔夫脱医生 (Gertrude Taft ) 被派遣到镇江,加入了贺路绥的镇江医疗团队。
1897 年 5 月 27 日。贺路绥给宣教协会的信中汇报了几件事,在Woman's Missionary Friend,Volume 29,p. 78 有记录。
贺路绥的养女凯蒂于1897年4月结婚,有六十四位客人参加了中式婚宴。凯蒂与丈夫住在医院对面的一个房子里,她婚后继续在医院工作,而丈夫则在镇江男校任教。"看到我们的小凯蒂,她总是很有女人味,承担着家务,无微不至地照顾丈夫的起居,这很有趣。"(贺路绥给宣教协会的信)
凯蒂·霍格 (Katie Hoag) 与她的丈夫
凯蒂与丈夫1930年去了上海,他们共同养育了两子一女。女儿在20多岁时因伤寒病逝,两个儿子,Henry Chen 和 Mayo Chen,后来都毕业于密歇根大学,取得了硕士学位。
"凯蒂在九江时的小伙伴康成和石美玉在妇女海外宣教协会资助下完成在密歇根大学医学院的学业,从美国回来后,她们的医生工作非常有成就,这些消息让所有人都非常高兴。"
凯蒂在九江时的小伙伴康成(右)和石美玉(左),她们是中国医学界令人景仰的先驱
这一年,贺路绥与塔夫脱医生修订并重新出版了一本小书,“人体问答入门”,这本书供诺冰心小姐在学校教学使用。
曾有记录说赛珍珠曾在女校教女孩子们卫生常识课,不知道用的是不是这本"人体问答入门"?
12岁的赛珍珠(后排右),在女校给一群中国女孩教卫生和英语
1905年底贺路绥回美国休假加去医学院进行研究工作,这是她最后一次踏上美国大地,就是这次她告诉宣教协会,希望以后她可以安息在镇江,去世后安葬在她心爱的妇幼医院旁边。
贺路绥于1906年6 月 2 日回到镇江。在航行之前,她收到了电报,得知了诺冰心—— 多年来始终如一的朋友和同事于4月20日去世的消息,从1884年一月,她们在镇江一起工作了22年,她们一起收养弃儿,一起为办学校办医院努力。她们买下了学校和医院在宝盖山上的土地,建起校舍和医院,她们分别负责着镇江的第一所女校和第一所西式医院。诺冰心的去世让她非常内疚,为没能对诺冰心的病尽到自己的力量而自责。
在贺路绥休假的这段时间,塔夫特医生工作量和压力巨大,这一年医院有 6313 人次的患者就诊。为了尽快减轻塔夫脱医生的负担,贺路绥说她休假和在美国医学院研究后身心已经焕然一新了,到达镇江就立即开始了医院的工作。
1906年(清光绪三十二年),是中国历史上水灾最为严重的年份之一。这一年三月到五月,广东、四川、湖南等省受到暴雨袭击,洪水泛滥。而苏北地区的水灾尤为严重,灾民达七百万之巨,百姓流离失所。由于水灾,粮食减产甚至绝收,饿殍遍野,流不遍地,镇江及周边地区聚集了三四万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缺衣少食,急需救助。
镇江的消息由贺路绥,塔夫特等宣教士传回了妇女海外宣教协会,她们在美国全国紧急募捐,协会又另外拨款四百美元,连同其他分会的捐款一千九百七十三美元送到镇江,这笔款项够购买近千名饥饿的人数月的粮食,指定由贺路绥,塔夫脱医生安排使用。
贺路绥和塔夫脱采取了救助赈灾与工作结合的方法使用这笔钱。她们招募了几百名劳工,提供工作机会,让这些劳工用工作挣钱养家。她们刚刚买下了学校医院旁的一片高低不平的地,而附近因铁道和隧洞开挖有许多土堆,所以她们让这些劳工用这些土把刚买下的地面作填平整理。
两个月下来,几百个难民家庭得到了救助,同时新买下的土地地面也得到平整。塔夫特在信中写道: "来自总会的救济金已经为数百人提供了两个月的就业机会,他们用土填平了那些讨厌的沟壑,现在土地已经平整好,可以在上面建房造屋了。"
光绪三十二年苏北水灾救济活动的主要领导者是两江总督端方、大臣盛宣怀、杨文鼎等人。他们采取各种手段,广泛吸收各种社会力量,合理资养遣送流民,让他们回到原籍就赈,救济大量灾民;采取了官义合赈的救灾模式,鼓励民间力量赈灾,允许外国力量救灾,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兴办冬赈春赈,让饥寒交迫的灾民安然度过难关,这一切使这次救灾活动取得了巨大成功,而贺路绥与塔夫特的赈灾与工作结合与许多教会发粮发衣相比无疑体现出一种创造性的智慧。
1908年的年度报告中,记录着贺路绥和塔夫特的镇江妇幼医院共接诊5770 人次,全年诊治费收入合 666 美元。她们在这一年中还做了许多手术,在烦重的医疗工作的同时,她们还开始了护士培训工作。她们的第一位学生护士已于 1907年毕业。
1908年10月,塔夫脱医生在工作7年后结束了第二个任期,回到了美国休假。贺医生需要独自承担下一年的工作。
1920年左右的宝盖山妇幼医院与镇江女校
1909年5 月下旬酷热,贺路绥毕竟是65岁的老人了,体力上有些吃不消。她特意停诊一个月,到她在庐山牯岭的小房子休息。她通常用这种短期休息恢复一下体力,她希望这次的短休可以让她有足够的精力在夏天剩下的时间里承担医院繁重的工作。
回到镇江后,工作如她预料的繁忙。炎热的夏天里,她不幸染上了痢疾,严重的腹泄对一个65岁的老人是致命的, 她变得十分虚弱,9 月 29 日她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心爱的医院和她关怀的病人, 在她创立的镇江妇幼医院去世。
贺路绥与另外两位妇女海外宣教社团宣教士合影。照片拍摄时间为1908~1909
中: 贺路绥医生;右: 克劳柯丝女士,她接替了诺冰心任崇实女中校长; 左: 康克劳斯女士克劳柯丝回国时,她负责女中工作
妇女海外宣教社团1910年的年度报告中,刊登了专文,悼念和回顾了贺路绥医生为中国献出的37年。
文章中这样写道:
"露西·霍格博士为中国女性做了许多工作,包括除去缠足陋习,取消娃娃亲。她的一位同事曾将她的性格总结为: 水晶般的真实,简朴,忠诚,无私,无所畏惧,充满爱心和同情心,以及对上帝为中国人服务的虔诚。"
贺路绥医生被安葬在镇江的西侨墓园,与她的二十多年的朋友诺冰心在一起,她的宣教同事、养女Katie、女校的学生和许多她的病人为她送葬,在她的墓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
"Thirty-seven years a missionary in China, Chose to minister before Him forever. (1 Chron. xv, 2)”
"服务中国三十七年的宣教士,被神所拣选的永远的仆人(历代志上15:2)”
(1910年年报)
贺路绥在中国九江和镇江的工作分别由妇女海外宣教协会西北和纽约两分会支持,这两个分会给她共留下5000美元左右的存款(作为宣教士,宣教协会每年给她的生活补贴是650美元),贺路绥留下遗嘱,把这五千美元用于宣教协会在中国宣教需要的地方。遵照贺路绥的遗愿,妇女海外宣教协会在江西庐山牯岭建了一个疗养院,命名为霍格纪念疗养院,供在中国的宣教士休假疗养用。(Woman's Missionary Friend,1909)
贺路绥终生未婚,把她37年的生命贡献给了中国,也把所有的牵挂与财产留在了中国。
从1884年她的小诊室到后来的宝盖山妇幼医院,贺路绥医治过几万人次的病人,她救过难产的孕妇,她也救过病重的孩童,妇幼医院的大楼仍在今天的镇江崇实女中的校园里。岁月流逝,崇实女中几经改名,如今又恢复了崇实之名,而宝盖山妇幼医院的名字,却早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在镇江,现在已几乎无人知道那段历史,无人晓得这镇江历史上的第一所正规医院的存在,多么令人遗憾,宝盖山妇幼医院应该在镇江的医疗史上有浓浓的一笔,而贺路绥更应该成为镇江人铭记在心的名字。
完稿于2022年8月25日
参考书目 .
1. 1874~1917 Annual Report of the Woman's Foreign Missionary Society of the 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妇女海外宣教协会年报).
2. 1918~1940 Yearbook, Woman's Foreign Missionary Society of the Episcopal Church(妇女海外宣教协会年鉴).
3. The Gospel in All Lands, January, 1899.
4. The Heathen Woman's Friend -Volume 20-21.
5. Louise McCoy North, The Story of New York Branch, 1926.
6. Then and Now, the Story of Forty Years 1870-1910.
作者介绍
李悦,江苏人,现旅居美国,就职于高科技公司。曾在镇江工作过十余年。工作之余,对文史有一定的兴趣,对一些家乡发生过的历史往事喜欢追根寻源,了解来龙去脉。自嘲"东张西望,看热闹世界;学理从工,过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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