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啸 | 娈童的报复和小贩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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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国中有四国为鲜卑慕容氏所建，分别为前燕、后燕、南燕、北燕，至于另一个慕容氏所建的西燕，因为国祚太短，压根就没被计入十六国当中。这个仅仅存在十一年的割据政权，共经历了七任皇帝，第二任慕容冲（西燕威帝）和末任慕容永（西燕武桓帝）是其中最有趣的两朵奇葩。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凤凰是代表吉祥的鸟，渴了喝露水，饿了吃竹叶（这饮食习惯有点像熊猫），除了梧桐不肯栖，飞到哪里哪里旺。古人认为凤凰预示着祥瑞，凤凰现身则太平盛世降临，但是有只凤凰属于例外，他就是——西燕威皇帝慕容冲。
慕容家的子孙一向以美姿容著称，这个慕容冲更是号称南北朝第一美男，小字凤皇，前燕皇帝慕容儁之子，慕容暐的弟弟。370年苻坚灭前燕，悉收鲜卑部众迁往关中，这一年慕容冲刚刚12岁，因为姿色绝美，和姐姐清河公主一起被苻坚纳入后宫，宠爱有加。
长安城里百姓把这事儿编成民谣来唱，词曰：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宠幸娈童这种事儿，在前秦丞相王猛这种正统读书人眼里是非常没正溜儿的表现，所以王猛很不满意，多次上书要求苻坚把慕容冲放出宫来。
苻坚这个人如果不失败，在中国历史上几乎可以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有一拼。他对王猛从来言听计从，纵然心里不舍，最终还是外放慕容冲为平阳太守。
在金庸笔下，姑苏慕容氏最大的梦想就是复国，前燕灭亡之后几乎成了祖传的事业。
383年，前秦兵败淝水，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是免不了的，以怨报德也是历史惯例。被苻坚恩养了十余年的慕容家族立刻反戈一击——次年，美少年慕容冲纠集了两万人马，和慕容泓、慕容垂、慕容农等合击苻坚，并袭占长安东边的阿房城。
当初慕容冲委身前秦宫中时，长安城有民谣唱道：凤皇、凤皇，止阿房。
苻坚就在阿房城一带广植梧桐数十万株，以待凤凰光临。如今“凤皇”慕容冲真的来了阿房，掀起的却是一片血雨腥风。
慕容冲进逼长安城下，苻坚在城楼上和慕容冲进行了一番很有意思的对话。大概是因为还存留着昔日的感情，苻坚嗔怪地对慕容冲说：奴不好好放牧牛羊，何苦来送死？
慕容冲的回答是：奴厌奴苦，欲取汝为代而！
看来这个慕容冲还真是可攻可受，能弯能直。
此后苻坚又发动了一轮感情攻势，派人送去旧日恩爱时慕容冲所穿的一件锦袍，捎话说：你远道而来，肯定风尘劳顿，现在送你这件锦袍表达我的爱。
慕容冲羞愤难当，派人回复道：我心怀天下，不能顾念一袍之恩，你要是开城投降，我就饶你不死，报答你以往的恩情。
385年，苻坚出奔五将山应谶，为姚苌所杀。慕容冲杀入长安，纵兵抢掠，尽屠当年唱歌嘲笑他的长安百姓。史载“冲毒暴关中，人皆流散，道路断绝，千里无烟。”
不久之后，慕容冲在阿房即位，改元更始，娈童当皇帝，世界历史上独此一例。
西燕的地盘很小，大概也就是今天山西河南各一部分。人口也少，鼎盛时期才有不到八万户。鲜卑人出自东北，大兴安岭上东边牧马西边放羊，久处中原农耕之地，人心思归。但是慕容冲畏惧慕容垂，不敢顺应民意回老家。众叛亲离只有一个结果——次年，慕容冲为部将所杀。
慕容冲死后，西燕的皇帝击鼓传花，一年之内走马灯似的换了四个，最终慕容永当上了亡国之君。
慕容永并非正宗的慕容皝后人，据说是慕容部首领慕容廆之弟慕容运的孙子，也有史料说他其实是慕容运的儿子，无论孙子还是儿子，总之这个慕容永只是燕国皇族的支系子孙。
前燕灭亡时，慕容永从邺城被迁到长安，苻坚善待慕容氏子孙，不过很明显慕容永不怎么招待见，虽然也有官职，但是日子过得挺窘迫。为了维持生活，慕容永只好和老婆一起在长安街道上摆摊卖草鞋。
中国历史上，卖草鞋绝对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前有刘备，后有慕容永。甭管鞋卖得好不好，最后都能当皇帝。
当初慕容冲起事反秦，慕容永从低级军官起步，跟随他一路打打杀杀，后来献计擒获苻坚骁将杨定，以军功被封为黄门郎。
慕容冲为部将韩延所杀，部众拥立大将段随为燕主，慕容永晋升为尚书令。旋即慕容永和慕容恒合伙杀死段随，将西燕的皇位收归慕容氏的手里。
几番折腾之后，慕容永掌握了西燕的军政大权，准备率领鲜卑40万众回归东北老家。走到半路上顺道灭掉了苻坚的儿子苻丕，缴获了前秦皇帝御用的车马、服饰、仪仗等各种家什。
慕容永一核计，这些东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拿来用吧！于是在长子（今山西长治南）登皇帝位，改元中兴。
尽管最终当了亡国之君，但慕容永的在位时间却是西燕诸帝中最长的——足足8年！而他之前的6任皇帝，加一起在位总共还不到3年，龙椅都没坐暖和呢。
394年，慕容永被后燕慕容垂击败，西燕灭亡。慕容垂收纳了慕容永的部众，毕竟都是同宗同族，并没有搞大清洗，只杀了几十人。
慕容永当年从苻丕那里抢来的服御、图书、器乐、珍宝，“垂尽获之。” 小鞋匠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儿，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的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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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编 | 董啸 值班编辑 | 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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