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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丨22岁,我的星星,11月以及其他

2016-11-02 旻娘 锡安的夜莺

What about the man? 

What about the crying man? 

What about Abraham?


说起来,这个题目取得就像我是一个有几百粉丝的清新文艺公共号博主,发大量照片,都用日系滤镜,字号调小,色调调淡的,排版简约美观,文章每一句换一行,全部居中,每一篇都收获一大堆赞和回复。

然而并没有,这些年来看过我写东西的人不超过200个,比较固定的不超过30个。然而我依然吭哧吭哧乐此不疲写到22岁,包括自娱自乐的中长篇同人3则(加起来20多万字),非同人1则(手写10万字?),日记若干本(估算应该有手写到20万字,高中三年一共17万),以及类似这一篇的小文章不知道有哪些。

那就从这几篇同人开始讲吧。


西北望

据说北半球最亮的星星是天狼星。

开始我觉得Gary演Sirius显老了,毕竟Sirius才30多岁,

直到我看到了Gary年轻时候的照片。


Gary Oldman as Sirius Black

我买的第一本《哈利·波特》是第三本《阿兹卡班的囚徒》,那时我14岁,小天狼星登场,然后第四本,第五本,小天狼星死了。

之后,我在物理课上,一遍一遍在草稿纸上写“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然后站在秋风秋雨的窗边悄悄地哭。那时我们教室对着篮球场,中间是一排秋天开花的树,下着雨,落了一地鲜艳。篮球场红色的塑胶,周围被大雨洗得发亮的绿树,玫红的花,天边翻卷疾行的灰云,这样对比过于强烈的色彩在记忆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记,以至于后来对于中学时的记忆有些错乱,将这个场景运用到了许多人身上。但按照时间计算,是与西里斯(Sirius,小天狼星)有关。

西里斯是我的初恋。去年JKR宣布他的生日是11月3日,跟我一样,激动地差点下楼跑圈儿。

声称爱上了喜欢的虚拟小说人物不是新鲜事,这是绝大多数同人文(以及其中带有作者自己形象的原创女主,以及诸多玛丽苏)的来源。

……总觉得皮格马利翁是我们这些人的开山鼻祖。

说到玛丽苏,我记得我初二写的第一篇西里斯同人还颇有一些人读到和转发,并且多年后(两年前)我看到了这样一个评价:“这的确是一篇玛丽苏没错。但除了女主的设定很玛丽苏之外,这是我看过情节写得最好的同人之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同人文原创女主这件事本身非常不高等:这个小说人物属于JKR,这个原创女主也不是你本人,他们只存在于一个脑洞,相遇在错乱的鲜艳色彩里。甚至你心里的西里斯也并不是JKR原来的那个西里斯。想象中的完美情人也好,小女孩无聊的脑补也好,他都只说明了一件事——

你不肯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永远也遇不到Mr Right,或者Prince Charming,或者随便哪一个能超越时间合你心意的人。

这一点已经被不断证实了,并且我猜,相对于过去,年轻一代接受这个事实的年龄应该在持续提前。于是一些人决定推迟settle down的时间,等到自己终于甘心凑合过下去的时候;当然我没说这是绝对的,我不是情感博主;顺便一提,那些嚷嚷要将人类从婚姻制度的枷锁中解放出来的斗士们,可能也很有一部分人有意无意地将这一点列入了考虑事项。

因而西里斯变成了存在于我日记中虽然次数不算最多,但时间却是最长的那个人。讲一个脑洞,我猜不只是我自己有这种关于平行时空的脑洞——肯定在某一个我不知道的时空里,存在着我心里想的这个人,完美得就像那颗最亮的星星。于是我在日记里将许多的事情讲给他听:

“亲爱的Sirius,今天我给同桌写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

“亲爱的Sirius,这次期末考得真糟糕。”

“亲爱的Sirius,今天下午三点肚子特别疼。”

大致就和小说里那些上个世纪的姑娘每篇日记开头都是“亲爱的日记本”一样,或者像安妮·弗兰克给日记取一个名字,当做一个人,什么都讲。

但我感觉冥冥中能触碰到他的指尖,听见一个声音反复在我耳边低声倾诉着一种爱情,是我不明白,也未曾经历过的。闭上眼睛随着喜好去想象一个长久的陪伴,一声随叫随到的安慰,一个梦里都不会忘却的眼神,一个带着阳光和草地气息的拥抱,在霍格沃茨1975年刚考完OWL的夏天。

然而却未曾存在。


If I could tell you


差不多在喜欢西里斯的同时,初二音乐课上学到了一个人,后来这个人成了我最喜欢的音乐家以及唯一的偶像(一般意义上的)。

雅尼,Yiannis Chrysomallis,据说被归类为New Age音乐代表人物之一和电子音乐奠基人之一,上个世纪喜欢在全世界各大名胜古迹巡回演出,97年在紫禁城。知道他的国人多是因为那一年的竹笛版Nightingale;而99%的人都听到过他的音乐,只是不知道而已,比如某些天气预报和运动会开幕闭幕式的背景乐,比如With an Orchid和Santorini。

(可能是版权原因,QQ音乐没有With an Orchid兰花作伴,所以这里没法插入。)

音乐课上老师放了97年紫禁城和94年卫城的录像,我当场就被完全吸引了。除了被他的音乐本身之外,还有一点。

他那时的造型和Gary Oldman版西里斯的造型太像了。


……这位帅哥你谁!

因此,很大程度上我将尼叔那撼动灵魂的音乐与被我融入精神世界的西里斯联系在一起,几乎变成了一个人。(说起来尼叔生日也是11月。)印象很深的是我17岁的日记,在冥想中写下我在他旋律中听见的圣托里尼与明信片上常常看见的蓝白色天堂,然后写下他的,或是西里斯的样子,细致到阳光照在发丝上每一寸反光,以及我本人的在场。我必须即是他,又是我,又是阳光,又是海风,来塑造一个一言不发完全静止又包罗万象瞬间永恒的景象。沉浸在脑海里的场景,只有旋律在耳机里提醒我时间的逝去。


雅尼专辑If I Could Tell You的封面和海报

去年我一个人从武汉奔去北京第一次听了尼叔的现场。不过说实在的,作为一个节约钱的学生党,我的那个座位和在耳机里听现场录音版没太大区别。

但尼叔的音乐本身,每一首我都很喜欢。我不懂如何评论音乐,只觉得每一首都有它独特的美和力量;而尼叔他本人与他的音乐给我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整体感,像一阵过境的龙卷风,在具有强烈对比色一般的电子合成音风暴中心,是梦幻的蓝白色圣托里尼岛以及尼叔那双眼睛,同时闪烁着燃烧着的创作激情和安宁的归属感。

也有可能我本身比较适合听New Age,其他New Age(如果以下分类准确)的代表很多我也喜欢听,比如Enya,Sarah Brightman(承认我听得最多的只是La Luna一个专辑),Secret Garden,Gregorian Chants(特别是他们版本的High Hopes,因此还被喜欢Pink Floyd版本的人嫌弃),班得瑞,神思者,喜多郎。

除了尼叔之外还有一个组合和一个人的歌有这种“我听到的每一首都好棒”的感觉,一个是Within Temptation,另一个是Micheal Jackson。(所以我真是一个音乐口味非常不小众的人,不高等。)尼叔著名的音乐有一首叫One Man's Dream,常常被翻译成“一个男人的梦想”,我:……真是没话讲了。而实际上,大概是在某个One Man's Dream的现场版他自己解释说,他其实一直很关心环境状况,写这首曲子的时候就是基于一个想要这个世界更美好的梦想,希望大家都能去爱周围的人以及这个世界,关心环境和动物的生存状况。因此我对这首曲子的翻译一直很不满,并且听到的时候老是会想起他这段话,然后想起MJ的那一系列歌,We Are the World,Heal the World,Earth Song……这些做音乐的人内心都很温暖啊。


旷野


往回看西里斯和尼叔,我也会想起14岁时站在教室窗口的自己,眼前望见的都是绚丽,而四周却都是灰白色。

我唯一爱的学校也留给我过青春期最绝望的恐惧,有时候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深秋,11月,晚自习写一半作业抬起头,前方一大片一模一样的黑白色校服,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声音,仿佛也没有气息;白炽灯冰冷的光照在白色的书页上,大片白色的墙,黑色的夜似乎随时要从窗口涌进来。寂静压迫着我的耳膜,似乎沉落入深海,想要大口呼吸,想要呼喊,想要打破这坚不可摧的寒冷;但所有未出口的最终都只飘零在一本本没有第二个人读过的日记里。

11月还有很多,比如某年115留给成外那一代的我们第一次掀开世界的帷幕瞥见一眼从未见过的黑暗,比如某年117我第一次失去一个最亲近的亲人。

后来我不止一次在读旧约的时候思索以色列人与他们的旷野。既不在埃及,也不在应许之地;并不缺乏生存必需品,却也从未满足;目的地早就定好,却一直在徘徊行进——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

我11岁时曾学着折磨自己。那时我留着长指甲,在数学课上挽起袖子,将右手中指的指甲刺进左手手臂,使劲一抠,那里就留下一片红印和一条白色的月牙形的表皮被翻起来;然后挪向两厘米外的另一处皮肤。一节课下来,红印倒是都消失了,但手臂上那一排排月牙形的表皮仍然顽强地站在那瞪我,如同一排排事先建好的墓碑。

15岁,我弄来了一把小刀,在左手手臂上划了一道十字形的带血的伤痕。后来这把小刀被化学老师凌霄花借去课上做实验切了一块钠,于是不知所踪。一些痛苦的念头折磨我的时候,我也伸手扇过自己耳光;当然,下手不重。

总的来说,我很容易觉得旷野这个形容很适合我1打头的大部分岁月,而西里斯和尼叔几乎是我“白天的云柱,夜间的火柱”。一个寄宿中学就那么大,一年内两百多天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那里,一共呆了六年,仿佛以色列人花了四十年去走从埃及到迦南几个月就能走到的路,只是我看起来连个向导都没有。

前两天读杨腓力讲旧约,忽然发现从旧约时代到现在,人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变过。约伯那关于义人受苦和上帝何处的问题,以色列在经历荣耀后的悖逆,诗篇中暴戾的诅咒和与苦境毫无关联的喜悦赞美,传道人从君王极度的繁荣中发出虚无之声,先知之于战争、贫穷、社会道德沦丧发出几近疯狂的哀叹和呼告……

而这个世界在这其中徘徊,直到如今。

难道我不是吗,我们在这世界的漩涡里徘徊直到如今。而我紧紧抓住的西里斯和尼叔到底是什么呢,和江南不是一样吗——对,还有江南,那个我常常说起而且也只靠着想象才能再次存在的地方——无非是完美和永恒的保障。

人类真是脆弱啊,脆弱到不愿意承认对永恒和完美的渴求;哪怕是死亡之前回顾没有任何遗憾的那些人,也得承认,能坦然面对死亡是一种无奈。

我还有多少二十二年呢?如果神愿意,明天可能就是The Second Coming;如果神乐意,也可以让我再有二十二个二十二年。

But we are running out of time. Neither Sirius nor Yanni is going to save me, nor the dozens of diaries, nor poetry, nor New Age music, nor those iridescent images I saw in the darkest dreams.

Repent, for the kingdom of heaven is near.


旻娘

2016.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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