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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报:一件发生在美国的真实性侵案

T.克里斯汀 等 非虚构时间 2023-08-03

 她,是被害人,

还是说谎者?


两名独立媒体资深记者追踪报道

揭示美国司法部门长期以来

对性侵案受害者的歧视

打破社会舆论对“完美被害人”的刻板印象


NETFLIX《难以置信》原作

获普利策新闻奖

《谎报:一件发生在美国的真实性侵案》

 (美)T.克里斯汀・米勒,肯・阿姆斯特朗 著

邓南君 译

书号:9787532789467

定价:55元



本文节选自上海译文出版社《谎报》

本文为试读版本,正式出版时可能略有改动




我们想追寻强奸受害者经常面对的怀疑论的历史根源,以及导致一些警探误入歧途的错误假设。我们想剖析马克·奥利里并介绍在他落网背后的一系列执法人员。我们想把玛丽的案子放在全国的背景下,说明如此可怕的遭遇并非玛丽独有,还有其他受害者也有相似的经历。因此,才有了本书。

                                                          ——后记



精彩书摘

6白人男性,

蓝眼睛,灰色卫衣节选)


到2008年玛丽报案时,性犯罪专家们制定的调查规程都有同样的核心主旨:证据胜过假设。此前一年,公益性警察培训组织“制止暴力侵害妇女国际组织”(End Violence Against Women International)曾围绕强奸案调查制作了一门综合在线课程。它的主要设计者之一是退休警司乔安妮·阿尔尚博(Joanne Archambault),她在圣地亚哥警察局曾有10年领导性犯罪部门的经验。


阿尔尚博的警务生涯就是建立在挑战成见的基础上。1970年代末,她就职于圣地亚哥的教育文化大楼,帮助别人找工作。两名警察招聘人员告诉她,只有男性才适合从事警察工作。“他们的话让我很生气。”阿尔尚博说,以至于她自己去应聘了警察职位,“我从来没有打算当警察。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够格被录用。”她进入警校时,同期训练的120名新人中只有4名女性。在阿尔尚博看来,训练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淘汰女性。例如,引体向上的单杠对大多数女性的手来说太粗了。不到一年,阿尔尚博就成了队伍里仅存的女性。1980年春天,她被圣地亚哥警察局录用,继巡警之后她又调任过六七个岗位,一度成为该局第一位打击黑帮犯罪的女性警探。


对阿尔尚博来说,她23年的警察生涯变成了对怀疑的普遍性与危害性的研究。在调查虐待儿童案件时,她震惊于有如此之多的母亲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她记得,在她加入性犯罪部门之后,国际警察局长协会(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hiefs of Police)曾于1995年发表过一篇文章,文中给出的建议令她非常恼火:


通常,合理的强奸受害者的行为与外表几乎不会让人对犯罪的存在表示怀疑。在这种情形下,受害人会异常激动,悲痛欲绝,经常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并且身体受到伤害,可能有割伤、瘀伤或伤口。受害人的衣物往往被扯破或撕掉,以证明是被强行脱下的;如果强奸发生在户外,受害人一般会被扔在地上,因此外衣会被弄脏。如果上述表现都不存在或只存在少数,那么对强奸指控的真实性抱有疑问是很合理的。


阿尔尚博知道这是错误的—彻底的、惊人的错误。她认为,警方对于解决性犯罪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他们没有给调查人员提供足够的培训或资源。警方的优先级反映的是公众的优先级。执法部门以外的人们不想谈论性侵犯。公众希望警方把精力放在黑帮与谋杀上。


由她帮助创建的在线课程告诫称,有些受害者会混淆他们故事的细枝末节,甚至会改变说辞。警方不应该局限于刻板印象—比如说,认为青少年受害者的可信度低于成年人。讯问受害人是“绝对不恰当的”。警察也不应该使用或威胁使用测谎仪,这会破坏受害者对执法部门的信任。此外,“众所周知,经历过危机的人接受测谎测试的结果是不可靠的”。


阿尔尚博曾亲眼看见可能导致调查误入歧途的冲动念头。培训期间,她会给学员们播放一段报警录音,是一位女性称自己刚刚在公寓里被强奸。背景中有震耳欲聋的立体声音响。女人在音乐声中说,强奸犯把她绑了起来。培训班的警官们听到这盘磁带时通常认为它是个骗局。他们不相信女性被绑着双手还能打电话。(实际上她是用脚指头拨号的。)而且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嘈杂的音乐。(实际上,强奸犯把音量调得很高是为了掩盖所有尖叫声。)但这个报警电话并非骗局。报案人确实遭遇了强奸。“研究表明,越是亲密型犯罪,人们越会关注受害者的行为,当然,没有什么犯罪比性暴力更亲密。”阿尔博说。


2005年,国际警察局长协会公布了一项关于性侵调查的示范政策,推翻了10年前那篇文章中的观念。新政策是由阿尔尚博应协会要求所拟。在其签名档中写着:“任何情况下都不应凭借受害者对性侵创伤的反应来衡量其可信度。”


离开医院后,由韦恩开车带玛丽去了林伍德市警察局。他们到达时已经将近下午3点钟。


梅森警司把玛丽带到一间询问室,那里只有他们二人。在梅森看来,玛丽显得很疲惫。她告诉他,她前一晚只睡了不足一个小时。她还说她头疼。


梅森给玛丽拿来一些水,并解释为什么他现在就需要她的陈述:尽快得到尽可能详细的说明对破案是很重要的。玛丽现在提供的信息可能会引出更多证据,从而最终让警方能够成功逮捕罪犯,保护民众。


梅森让玛丽回忆过去的一天,并详细讲述在她公寓内发生的一切。


这将是玛丽第4次讲述遇袭的情形。她曾对麦尔斯讲过。后来在公寓里,她给梅森和里特加恩又讲了一遍。之后她在医院又跟护士说了一遍。现在又要让她再来一次。


玛丽告诉梅森,她整晚都在和朋友乔丹通电话。她说早上6点45分,也可能7点,她醒来,看见有个男人站在她卧室门口,手持一把刀。她为梅森描述了这个男人的样子。之前她告诉麦尔斯,男人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穿着灰色的卫衣。现在她告诉梅森,男人的眼睛可能是蓝色的,他穿着一件连帽衫,灰色或者白色。


玛丽告诉梅森,此人看起来不到30岁。

身高看上去有1米68到1米75。

他身材瘦削。


玛丽说,她被捆着,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她还讲了男子掀起她的衣服拍照。她说,她觉得男子强奸她的过程持续了大约5分钟。


玛丽一步一步地复述了强奸犯离开之后她所做的事情。


她跑到前门,锁上了门。

她跑到玻璃推拉门前,锁上它。


她去厨房拿了一把刀,试图割断绑住她手的鞋带。

但没有成功,她只得来到卧室,用脚从橱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把剪刀。她成功地用剪刀为自己松了绑。


然后她拿起手机试图联络乔丹,但他没有接电话。

她又打电话给佩吉,佩吉同意赶来。


她又打给楼上的邻居,邻居赶了下来。


玛丽讲述时,梅森做了笔记。他没有给她录音。


她说完后,他递给她一张表格,旨在授权医院向警方披露她的医疗记录。她签了字。


梅森又递给玛丽另一张纸。这是一张“事件陈述表”,上面有二十几行空白。梅森要求玛丽写下所有发生的事情。在表的最下方印有警示称,向警方做虚假或误导性陈述是犯罪行为。这张表就是玛丽对于强奸遭遇的第5次陈述。


玛丽告诉梅森她累坏了。她的头抽痛着。他让她先休息一下再填写,写完了给他打电话。


离开警局之前,玛丽见到了乔什·凯尔西,他是当天早上在她公寓收集证据的犯罪现场技术人员。至此,距离玛丽从鞋带中挣脱已经过去了至少7个小时。凯尔西给玛丽的手腕和双手又补拍了十几张照片。一个多星期后,当他写报告时,他注意到玛丽两只手腕上的痕迹,在报告中补充道:“痕迹是红色的,但没有发现擦伤或瘀伤。”


韦恩开车载玛丽离开警局。


当天,玛丽回到公寓楼与“阶梯计划”的所有成员开了个会。玛丽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她让他们多加小心。她提醒他们必须锁好门。只说了几分钟她就崩溃大哭起来。


当晚,玛丽去了朋友家过夜。


在出警后的至少24小时内,侦查工作是正常进行的。警方没有在任何报告中提及他们认为玛丽可能在撒谎,玛丽也没有感觉到会有人这样想。她觉得自己得到了支持—来自警察、医务人员、她的朋友和她的寄养家庭,以及“阶梯计划”的管理人员。


8月12日,星期二,也就是玛丽报案的第二天,梅森警司发传真,要求给玛丽做性侵害检查的医院提供一份玛丽的医疗记录。这是标准做法。


然而就在同一天,梅森接到一个神秘电话。之所以神秘要归之于他后来在警方报告中的含糊其词。尽管他自己清楚来电者的身份,但他没有在报告中说明。他在报告中用两句话总结了整个调查最关键的时刻:“我接到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人打来的电话。此人说,鉴于(玛丽)以往的哗众取宠举动,对‘强奸’是否真的发生过心存疑虑。”


梅森安排与来电者面谈,以便了解更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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