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古韵与嬗变(4)——肖斯塔科维奇电影音乐角色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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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韵与嬗变
肖斯塔科维奇电影音乐角色特质
专
题
“20世纪的贝多芬”——肖斯塔科维奇
1、幽默与讥讽
从学生时代起,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就带有一种严峻、具有讽刺意味且不妥协的风格。在电影音乐作品中,借助音画结合产生的特殊效应,形成了“欢乐中夹带讽刺,悲痛中含有戏谑。”的风格。作品中暗含的“两面性”在插科打诨和自得其乐下往往指涉着个体生命和集体记忆。是乐观与悲观,希望与绝望的“辩证学”。
《马克辛青年时代》的音乐中正是他从学生时代起便尤为热衷的戏谑与讽刺的风格。影片一开始就是肖斯塔科维奇式的诙谐曲,与画面马拉雪橇的画面结合,具有强烈的动感,又展现了市井生活的嘈杂与欢腾。由此开始,以这种嬉笑开怀的舞曲贯穿影片,自始至终都是这部诙谐曲的再现和变奏。而这种激情与幽默又是成长于动荡的社会阴影中的,这种表达可谓 “卓别林式”的,即在市井谐趣中隐藏的悲情气息。
《攻克柏林》中,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非常用心:斯大林的出场辅以轻柔的女声哼唱,近乎圣乐的旋律与音色顿时将斯大林神话了。希特勒的形象随军乐进出于画面,自始至终都是紧绷的高亢,只感随时会崩溃,预示着终将溃败的结局。希特勒的出场总伴随着滑稽感,是对其形象与性格的讥讽。
《哈姆雷特》中,虽然影片始终沉浸在阴冷苦闷之中,但即便是这样的悲剧,仍藏不住肖斯塔科维奇所偏好的幽默与讽刺。在宫廷舞会的段落,弦乐的进入使之前压抑阴沉的情绪明亮起来。小提琴所擅长的叙事性和歌唱性随着镜头和画面内的调度,音乐似乎与人物的行动不太相符。节奏变得急促与慌乱,旋律隐约俏皮跳跃,略显游离。与其说这是为宫廷舞会营造环境效果,不如说是哈姆雷特高速运转的思绪的外化。
2、悲凉与无奈
肖斯塔科维奇后期的电影音乐总带有悲剧的成分。这些作品中,融入了对自己和俄国人民受难的情操。由于他成长在战争与社会动乱的阴影中,作品中那些紧绷的力量,坚定的英勇,满溢着对人类的怜悯之情。《哈姆雷特》中始终萦绕着一种压抑的紧迫气息,这种危机感是由紧凑的旋律和精妙的配器带来的。整部影片的旋律乐器是铜管乐,它以其嘹亮而厚实的音色奏出人物内心独白,使其音质特性中的韧性和牵制力很好地契合了主人公异常悲愤却无可奈何的宿命感。且作为旋律乐器的孤独和坚定,为身陷矛盾中的哈姆雷特代言。阴冷与沉郁是鬼魂的主题。在霍拉修向哈姆雷特讲述鬼魂的故事时,颤颤巍巍的弦乐便已悄悄进入,随后鬼魅的低音铜管再次出现。这次配以低音贝斯和三角铁形成了玄幻而诡异的鬼魂主题。鼓点持续而沉稳,低音与拨奏和画面形象一起步步逼近。整部影片都笼罩在死亡的气息之下,可见肖斯塔科维奇此时对过往的重重磨难仍耿耿于怀。对残酷,对死亡的思考形成了特殊的美学价值。
1971年的《李尔王》中,配乐冷静而节制。影片一开始便是冷嗖嗖的凄萧,铜管乐的尖利与苍幽在高音区震荡。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基本是以尖利的号角声和浓郁而深沉的男生哼唱来表现的短小而精准的音乐动机。这种非旋律式的动机音乐以高音区的号角声不断刺痛着角色人物的内心,强化着李尔王的愧疚感。像一把利刃,于阴冷低沉中冲破而出。同时也使观众为这部莎士比亚的悲剧之最而触动。影片后半部分的男声哼唱所特有的厚重和浑厚缓和了铜管乐音色上的光泽感与金属感,在无力中存有暴烈。
3、个性鲜明的角色配器
肖斯塔科维奇的电影音乐和他的交响乐不同,他在电影音乐中的配器往往具有“角色意识”。他经常使用乐器独奏,或诉说人物的心路,或强化角色的孤独与挺拔。即便是中期的交响化配乐,也会将某一乐器置于“前景”,凌驾于其他乐器之上。长笛或大管直接参与叙事,成为角色的内心独白。弦乐则在“景深”处塑造人物的情绪色彩,或恬静绵延,或颤动激荡。
影片《丹娘》中卓娅的主题在她童年、青年和少年时期分别由不同的乐器塑造性格。童年的倔强勇敢和青年的刚毅不屈是靠小号、圆号等音色坚韧并带有金属硬度的铜管乐器来表现短促的节奏。而少女的甜美轻盈则发挥了长笛音色清晰、细腻的特质。《攻克柏林》中的战争主题则以中低音的铜管喻敌人,军鼓则以它极强的穿透力和明晰的颗粒感喻苏联军民的抗敌的决心。女声哼唱以其空灵飘渺将伟人神化;男生哼唱则以其沉郁厚实为逝者唱离歌。这些具有性格色彩的配器直接参与到影片的叙事中,成为角色的标识。
我国的电影观众,特别是老一辈电影爱好者对苏联电影并不陌生,甚至是颇为追捧。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曾大量引进并译制苏联电影。因此苏联电影音乐也被我们熟知,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中国的电影以及音乐的创作。在这些译制片中,经常可以看到肖斯塔科维奇的名字。所以在我国,肖斯塔科维奇并不陌生。
在建国初期,我国电影在很多方面受过苏联的帮助。北京电影制片厂曾于1954年派团赴苏联学习。并聘请苏联音乐家讲授电影音乐创作经验。经过学习,在电影《董存瑞》《智取威虎山》《花好月圆》等影片中的音乐元素有着深刻的苏联印记。尤其是一些电影歌曲,成为六七十年代电影观众的集体记忆。
苏联电影音乐的一大特点就是频繁出现独唱与合唱,而在我国电影中也有着电影歌曲的传统。从三四十年代揭露封建与侵略的“人民性”转向十七年歌颂建设的“党”性,再到新时期刻画个体的“人性”。中国电影歌曲的出现和发展一方面是受苏联电影创作经验的影响,一方面是对我国传统文艺的抒情性和戏剧艺术的继承。苏联电影中的插曲《喀秋莎》《神圣的战争》《静静的白桦林》《三套车》等曾经成为当时的流行歌曲在中国的民间广为传唱。我国当代青年导演的作品中也渗透着苏联情怀,如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中的《黑眼睛的姑娘》;张猛的《钢的琴》中的《芦苇沙沙响》《山楂树》《三套车》等都可见苏联文化在特定时代对中国的影响,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
当代电影音乐创作经历了“交响化——剧情化——音效化”的过程,逐渐成为成熟的音乐艺术分支。当欧洲的电影音乐还在奉行传统时,好莱坞以其工业化的模式,使电影配乐也更加专业化和高效化。自从电子音乐兴起,电子音乐元素就越来越多地与传统作曲技法融合。电子音乐特有的节奏感和真实乐器在音色、音质上的质感相结合,成为好莱坞电影配乐的主流模式。
经过一段时间的彷徨和迷茫,俄罗斯电影以新的面貌出现在观众的面前。自从2008年威尼斯电影节上,小阿莱克斯·吉尔曼凭借《纸兵》拿到最佳导演。俄罗斯艺术电影的新高潮备受关注。向好莱坞学习是俄罗斯商业片的大方向。新一代的俄罗斯电影,一方面继承了苏联电影的诗意和精巧,另一方面又比前辈作品包含更多的商业元素。在电影音乐方面,电子音乐同样开始占据主流。然而古典音乐作为苏俄文艺的辉煌成就,其精髓仍是电影音乐的灵魂。
俄罗斯当代电影虽然在内容和形式上像好莱坞电影学习,其电影音乐也运用了越来越多的现代元素。但俄罗斯的电影音乐创作还达不到好莱坞的专业化,很少有专业的电影音乐创作者,这相对肖斯塔科维奇的时代算是一种倒退。在俄罗斯电影事业蒸蒸日上的当下,正规的电影音乐观念和教育手段亟待建立,好的电影音乐是使电影永葆活力的重要部分。
电影音乐作为音乐艺术中的一个体裁,自然具备一般音乐的特点,即是一种最善于表现细腻情感,形象的展示需要抽象的想象来获得等等。而作为一种特殊的也是较为新兴的音乐题材,它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音乐与画面有着相当紧密的依附关系。而肖斯塔科维奇认为,电影音乐不应该仅仅从属于电影本身,应该将其作为一门艺术来对待。在他为电影创作配乐的同时,他还将十一部电影音乐改编为完整的管弦乐组曲。在肖斯塔维奇42年的电影音乐创作中,无论是探索期的个性飞扬、成熟的期的亦步亦趋还是后期的沉郁悲情,他都十分注重音乐的本体特性。因此他的电影音乐不仅仅是依附于画面之下的“说明”,而更注重音乐本身的艺术价值。因此,很多电影音乐随后都已组曲的形式集中出版和演奏,为音乐界和电影界都留下了不可多得的上乘之作。因此,这些电影音乐流传到现在仍然脍炙人口。肖斯塔维奇也因此永载电影音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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