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冲：解读爱因斯坦的社会主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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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爱因斯坦的社会主义观

人只有献身于社会，才能找出那实际上是短暂而有风险的生命的意义。

    ——爱因斯坦

在大学时代，我就知道爱因斯坦是一个有社会主义思想的杰出科学家，对其论文过去虽有涉猎，但一直没有重视，或者说没有深刻体会。直到最近重新看到爱因斯坦的《为什么要社会主义？》一文，才触发了撰文的冲动。

《为什么要社会主义？》作于1949年5月，最初发表在《每月评论》（Monthly Review）的创刊号上。这个刊物自称是“独立的社会主义者的刊物”，1949年5月创刊于纽约。这本杂志目前依然在运行。

作为世界科学界的泰斗，爱因斯坦的话无疑是有分量的。他不仅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家，更是一个有广泛同情心且有责任感的社会学者。在《为什么要社会主义？》这篇文章中，有许多观点深邃的揭示了人类社会的真理。因此，这篇论文理应受到全世界关心人类命运的人们，尤其是有社会主义倾向者的重视。

爱因斯坦在上述论文中，表达了哪些重要思想呢？

一、揭示了人类发展的“掠夺阶段”为什么能够长期存在

文章开头爱因斯坦就指出，迄今为止的世界是人类发展的“掠夺阶段”。他说：

从人类历史上所谓文明时期开始以来所积累下来的经验——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在很大程度上决不是完全由经济性质的原因所影响和制约的。比如，历史上多数大国都靠征服别的国家而得以存在。征服的民族在法律上和经济上自封为被征服国家的特权阶级。他们夺取土地所有权的垄断，并且从自己的队伍里派出教士。教士控制了教育，使社会的阶级分化成为永久的制度，并且创立一套社会伦理准则（a system of values），从此以后，人民在他们的社会行为中就在很大程度上不自觉地遵守着这套准则。

关于“掠夺阶段”的定性我们相信多数人都能理解，问题在于这种非公正的社会何以能长期存在。爱因斯坦指出，这种掠夺性的社会秩序之所以能够长期存在，一是征服者靠法律和经济上的特权维护其制度；二是通过派出教士，控制了教育，使社会的阶级分化为永久的制度，并创立了一套社会伦理准则（如封建主义的三纲五常，资本主义的民主法治）。久而久之，这些制度很大程度上不自觉的成为人民遵守的准则。这就是我们说的阶级固化。

二、论述了目前的经济科学不能说明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

迄今为止可观察到的经济，事实上都属于掠夺阶段，我们不能将从这些事实推导出来的规律用到别的阶段上去。既然社会主义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克服并且超过人类发展的掠夺阶段，目前状况下的经济科学就不能说明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

指引社会主义方向的是一个社会—伦理目的，而科学不能创造目的，至多只能为达到某些目的提供手段。因此我们不要过高地估计科学和科学方法；我们也不应当认为只有专家才有权利对影响社会组织问题发表意见。换句通俗的话说，人民都有发表社会意见的权力。这一点也正是社会主义区别于资本主义的关键。

三、人的主导属性是社会的，因此人不能任由生物属性而互相毁灭

人既是孤独的个体，又是社会的一员。人的自然属性与普通生物一样，是由遗传固化下来的。但与其它生物不同的是，人的思想 47 31970 47 15232 0 0 2350 0 0:00:13 0:00:06 0:00:07 2995行为具有巨大的可塑性。个人的性格虽有遗传的因素，但个性的形成“主要取决于人在发展中所处的环境，取决于他所成长于其中的社会的结构，取决于那个社会的传统，也取决于社会对各种特殊行为的评价。对于个人来说，‘社会’这个抽象概念意味着他对同时代人以及以前所有各代人的直接关系和间接关系的总和。”

是“社会”供给人以粮食、衣服、住宅、劳动工具、语言、思想形式和大部分的思想内容；通过过去和现在亿万人的劳动和成就，他的生活才有可能，而这亿万人全都隐藏在“社会”这两个小小字眼的背后。这与动物是很不一样的。但人的自私性导致对社会日益冷漠，这个现状将把人类引向灭亡。

所以，人不能任由自私和掠夺的生物属性所毁灭，应该设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四、时代危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现在的个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意识到他对社会的依赖性。可是人们却把它看作是对他的天赋权利的一种威胁，于是为了摆脱这种依赖性，他就变得更加自我（自私，爱因斯坦称为“唯我倾向”）。因而他本来就比较微弱的社会倾向逐渐衰退。人们不自觉地做了自己的唯我论的俘虏，他们感到忧虑不安、孤单寂寞，并且丧失了天真、单纯和淳朴的生活乐趣。

所以，爱因斯坦说：“人只有献身于社会，才能找出那实际上是短暂而有风险的生命的意义。”

爱因斯坦所说的时代危机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呢？就是人们对社会的依赖性与唯我倾向之间的矛盾。换句话说，就是社会化大生产与个性发展的矛盾，也就是公与私的矛盾。

五、时代危机是怎么产生的呢？

爱因斯坦认为，今天存在着的资本主义社会里经济的无政府状态，是这种危机（祸害）的真正根源。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个庞大的工商业界不断地拚命剥夺集体劳动的果实，这种剥夺不是通过暴力，而是严格按照法定的条例去进行的。因为生产手段（就是生产消费资料以及附加的生产资料所必需的全部生产能力）大部分已经是个人的私有财产，并且这是合法的。

生产手段的占有者有条件来购买工人的劳动力，于是工人使用生产手段生产的商品，就成为资本家的财产。这个过程的关键是工人所生产的东西同他所得的报酬之间的关系。在劳动合同是“自由”的情况下，决定工人收入的，不是他所生产的商品的实际价值，而是他生活的最低需要，以及资本家对劳动力的需求同就业竞争的工人数目的关系。甚至在理论上，工人的报酬也不是由他的产品的价值来决定的。看起来工人的劳动合同是自由的，但生产手段却是私人占有，资本家有权按照他们认为最恰当的方式来处理。价值理论是一致的。爱因斯坦接着分析，私人资本趋向于集中到少数人的手里，结果造成私人资本的寡头政治（这其实是帝国主义宪政的实质），它的巨大权力甚至连民主组织起来的国家也无法有效地加以控制。这就是资本的魔力。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立法机关的成员是由政党选出来的，而这些政党要不是大部分经费是由私人资本家提供的，也是在其它方面受他们影响的，他们实际上把选民同立法机关隔离开来了。结果人民的代表事实上不充分保护人

这一点与马克思的剩余民中无特权的那一部分人的利益。此外，在目前的条件下，私人资本家还必然直接或间接地控制情报和知识的主要来源（报纸、广播电台、教育、网络）。因此，一个公民要达到客观的结论，并且理智地运用他的政治权利，那是极其困难的，在多数场合下事实上也完全不可能。

资本主义社会的经营生产是为了利润，而不是为了使用。所以“失业大军”几乎一直存在着。失业的和报酬微薄的工人使消费品的生产受到限制，结果造成巨大的经济困难。而技术的进步又产生更多的失业。加上资本家之间的竞争，使资本的积累和利用不稳定，从而导致日益严重的不景气（严重者就是经济危机）。

六、社会主义是消灭祸害的唯一途径

基于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分析，爱因斯坦认为，对个人的摧残是资本主义的最大祸害。要消灭这些严重祸害，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建立社会主义经济，同时配上一套以社会目标为方向的教育制度。

什么是社会主义呢？爱因斯坦这样描述：在这样一种经济制度里，生产手段归社会本身所有，并且有计划地加以利用。计划经济按社会的需要而调节生产，它应当把工作分配给一切能工作的人，并且应当保障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生活。对个人的教育，除了要发挥他本人天赋的才能，还应当努力发展他对整个人类的责任感，以代替我们目前这个社会中对权力和名利的赞扬。

爱因斯坦还提醒人们，计划经济还不就是社会主义。计划经济本身还可能伴随着对个人的完全奴役。社会主义的建成，需要解决这样一些极端困难的社会—政治问题：鉴于政治权力和经济权力的高度集中，怎样才有可能防止行政人员变成权力无限和傲慢自负呢？怎样能够使个人的权利得到保障，同时对于行政权力能够确保有一种民主的平衡力量呢？

这两个问题，爱因斯坦先生没有给出答案。至于原因，我们或许可以从最末一段（中文版被省略了）略窥端倪。

（末段：“在我们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代，厘清社会主义的目标与问题具有最重要的意义。由于在当前的环境下，自由而没有阻碍地讨论这些问题被悬为厉禁，我认为这本杂志的创刊对公众是个重要的贡献。”）

    若冲2017/12/26

附：爱因斯坦《为什么要社会主义？》

http://mp.weixin.qq.com/s/wmQYno93sHpVUXFaW7QvnA

作者：张若冲；来源：沧海之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