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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经历 才真实|对话 黄绮珊

名人面对面 凤凰卫视 2023-04-25


对话 · 黄绮珊


 以下为采访摘要 


我可以为唱歌忍辱负重




黄绮珊1968年出生在重庆,儿时记忆里,她和外公一起生活在一个“永远向着阳光”的大杂院里。外公喜欢唱戏,《沙家浜》、《红灯记》,三岁的黄绮珊一听就会唱,大人们纷纷投来肯定的目光,黄绮珊也开始发梦:“我想唱歌,我要唱歌。”


黄绮珊: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外公学唱样板戏,我领悟特别快,他唱个啥,我听一耳朵就记住了,可能就是有天赋。我三岁就开始和外公一起在院子里唱样板戏,一些叔叔阿姨下班后听到,就停下来不回家了,就在那儿听我唱。他们投给我的眼神让我意识到,我不唱歌不行。我当时就想,我要唱歌,我要让全世界认识我。

田川: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流行音乐的?

黄绮珊:十二岁,印象太深刻了,这是我永远没办法抹去的记忆。当时我妈带我回湖北老家黄陂,一天下午,我拿着半导体收音机到处搜索信号,突然听到了一个从没听过的,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声音,就是邓丽君唱的《我要为你歌唱》。

我特别感谢邓丽君,因为唱她的作品,我解决了的唱歌时的呼吸问题。我喜欢唱大歌,之前不会呼吸的时候都是用声带唱歌,所以常常需要去看医生,经常是今儿嗓子不对了,明儿嗓子又坏了……那个时候我爱唱邓丽君的歌,学得像极了,我以为我的嗓音可能就是像邓丽君这样的。没想到唱苏芮的歌才晓得自己嗓门原来那么大。

△黄绮珊



黄绮珊18岁考入重庆华桦舞蹈团,为了进入团里的歌队,黄绮珊在队长面前唱了一首苏芮的《明天还是要继续》。队长不相信,让她再唱一遍,就这样,黄绮珊如愿成为一名歌手。


黄绮珊:八几年的时候我们出去演出,当时我唱了苏芮的《人证》,还翻唱了像“不要笑我十七十八像个小女孩”这种比较少女的歌。现在看我就说,谁给我选的歌啊。

田川:您当时的翻唱还会被录成磁带拿去卖,您会有分成吗?当时做这些事是为了获得唱歌的机会,还是为了谋生?

黄绮珊:我到今天也没考量过金钱这件事。

田川:只要有舞台,有机会让我唱歌就行。

黄绮珊:对。

田川:离开重庆开始在各地“走穴”,当时的生存状态是什么样的?

黄绮珊:生存状况其实还好,因为我唱得好,到哪儿都受人待见。无论是当地的乐队还是歌手,都要来观摩,后来被他们说,江湖上只有“黄老太婆”。

田川:才二十几岁就被叫“黄老太婆”了?

黄绮珊:他们叫我“黄老邪”。

田川:为什么?

黄绮珊:可能他们以为我资深吧,觉得我唱得够好,够资格。我也发现我的天赋确实超乎常人。

△黄绮珊(右一)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黄绮珊曾在重庆、贵阳、海口多地走穴唱歌,从邓丽君的《在水一方》,唱到张国荣的《莫妮卡》。音乐制作人秦四风评价她是“野生”歌手。

黄绮珊:八十年代我们面对的是歌厅和舞厅,下面坐着的都是来跳舞、来听歌的老百姓。当时觉得被老百姓喜欢还不够,还想要获得专业人士的认可。后来1991年的时候,我就去了“卜通100”。

田川:在进“卜通100”之前,您考了三次试,后来是陈彼得、那英还有乐队帮您说了好话才进去的,那算是您事业上的一次打击吗?

黄绮珊:我当时很直率的想法就是“你眼睛瞎了吗?”

田川:那为什么还要坚持考三次?

黄绮珊:就是为了唱歌,我可以为了唱歌忍辱负重。1989年的时候,我在海口的工资是一天一百块。到了“卜通100”,老板说给你47块钱唱不唱?我说你给我27块钱我都唱,因为这不是钱的问题,是价值问题。

当时的“卜通100”相当于后来的《我是歌手》。每一个歌手,乐手,舞蹈演员,包括搞设备、打灯光的人,都想挤破头进去。当时国外和港台的音乐人,只要到广州,就必要去“卜通100”。我当时的想法可能就是,我一定要来这里唱歌,要让更多的人认识我。

△黄绮珊


广州“卜通100”,曾是中国流行音乐的发源地,那英、崔健、朱哲琴、林依轮等人都在这里唱过歌。黄绮珊在这里相识了台湾音乐制作人涂惠源,随后两人结婚,搬到台北生活。婚姻持续5年,1996年两人离婚,黄绮珊搬回广州。再回来时,广州乐坛发展的好时期已经过去,好友捞仔说,那时黄绮珊“就像一个身怀绝技的战士,没有战场”。

从婚姻和事业的低谷中走出,1998年黄绮珊北上,开始在北京摸爬滚打,披荆斩棘。

我不可能为了歌唱

  改变自己的五官





黄绮珊:1998年我到了北京,签约在喜洋洋公司,做了一张唱片叫《只有你》。当时挺推崇歌唱技术的,那个时候我的技术可能已经到达了华人的巅峰状态。九十年代,我就会拿欧美歌手的技术来训练自己唱歌,比如惠特妮·休斯顿、玛莉亚·凯丽、席琳·迪昂,还有一些唱歌剧的。

有人说华人做不到欧美歌手那样,腔体不一样。我说不可能,就较劲,然后就掌握了很多欧洲唱歌技术。我当时掌握的技术,在《只有你》那张唱片里表达得淋漓尽致。

《只有你》音域跨度将近3个八度,制作人冯锐说,这样的难度,在中国乃至亚洲没有几个女歌手能够做得好,但他相信黄绮珊。单曲录制用时半年,一遍遍重来,有时录着录着就哭了。当它出现在“年度十大金曲奖”榜单上,人们听到了黄绮珊。凭借专辑《只有你》,黄绮珊也被业界誉为“亚洲最完美声音”。

黄绮珊:当时就是太超前了,唱腔超前,做的音乐也超前,所以那个时候才被大家说曲高和寡。我从小就被大家捧着,就被宠坏了。所以后来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想要的成功和大家给我的掌声,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还一度就沉浸在跟天吵架的过程里面。

田川:当时只能看到自己的不成功,为什么我唱得这么好,还没有被肯定。

黄绮珊:对,就不明白为什么给了我天赋,却又不给我同样的荣誉,那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天赋?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一直在问这个问题。

田川:你还记得最痛苦的时候是什么样吗?

黄绮珊:冒出来一个特别傻的念头,我想要死。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我太骄傲了。想死,就是因为我太骄傲了。

田川:您曾经说自己特别地孤芳自赏,而且有段时间非常难亲近,那个时候你是什么样子?

黄绮珊:很急,很极致,不是左就是右。这个世界肯定不是就黑白,我认为中间那些色彩其实是留给别人钻空子的。

我是一个很真实的人,真实到可能把你搞疼了我都不晓得。以前不知道该怎么去温暖对方。其实不能站到对方立场想问题,你一定就是自我的,严重自我。

田川:回过头想,什么事让您觉得我太不照顾别人了,太自我了?

黄绮珊:我很难用具体的事情讲,一定有别人伤害我的时候。而在伤害我的时候,我很少去看我伤害别人的部分,只看别人伤害我。这其实就是一种极致。所以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的不满足,导致我觉得别人都不存在,只有自己存在。

△黄绮珊音乐专辑《只有你》


2013年参加综艺《我是歌手》之前,有十年的时间,黄绮珊一直不温不火,她想过转行,开火锅店,开服装店。2005年黄绮珊接触网球,“像着了魔一样”,有时一天会打八个小时。之后她运动、健身、旅行、烧饭……这些音乐之外的东西像一束光,拯救了在黑暗中挣扎的黄绮珊。

黄绮珊:从2003年到2013年整十年,我从一个浑浊的状态,到了一个有秩序的状态。

田川:您最大的获得是什么?

黄绮珊:安静。

田川:有看到一个不同的自己吗?

黄绮珊:我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才发现原来人不是被金钱、环境,或者男人、女人压垮,而是被自己的心压垮。你没有给心找一个安放的地方,它永远在那里承受,所以你其实最对不起的是它,不是任何其他人或事。

田川: 2013年因为参加《我是歌手》被全国观众认识,这一天您等待了二十几年。

黄绮珊:其实不止二十几年,从我发梦的时候就开始等待了。

田川:那就是将近四十年的时间,终于获得了这么大范围的肯定,梦想被点燃是什么感觉?

黄绮珊: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我不追逐这个梦想了,我真的放下了。也不是说天要跟你对着干,就是有时候它觉得是时候了,可以把这个礼物送给你了。

田川:听说您好像跟朋友倾诉过想去箍牙,您被外貌困扰过吗?

黄绮珊:完全没有,这是社会人士对我的言论,我看自己从来都是好的。我觉得人应该是独立的,不能因为张三李四王麻子说了啥就去做啥。我就告诉大家,我这么热爱歌唱的人,永远不可能为了歌唱去改变自己的五官,这是绝不可能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怎么打扮自己,因为我的妈妈很能干,总是给我做小裙子、小布鞋。所以小学的时候,我就是学校里会被嫉妒的女生。小时候大家都叫我梅艳芳,我那时候的打扮化妆也都偏她。

黄绮珊


黄绮珊的原名叫“黄晓霞”,黄绮珊是唱片公司起的艺名,一开始她不喜欢,她说“绮”字烂绞丝儿,曲折不顺,寓意不好,但她不得不接受这个名字。2015年,黄绮珊出版《小霞》系列专辑,她用回自己的本名“小霞”。黄绮珊说,两个名字,一边是张扬,属于别人,一边是内敛,属于自己。

田川:2015年您出了专辑《小霞》,到今年将会出《小霞3.0》,想让大家了解怎样真实的你?

黄绮珊:从《小霞》这个专辑的名字我就已经真实了,就是还给我的一个自己。其实“黄绮珊”对我来讲,我觉得不真实,我觉得那是在天上飘着的。小霞是泥土,我不想再做风筝,我愿意在地里长着。

田川:如何用三个词来形容小霞?

黄绮珊:真实,我是她们,因为有无数个“小霞”。还有就是,“小霞”是妈妈。


今年黄绮珊55岁,舞台上,她穿着长裙,垫着脚尖,美丽得像个少女,她是黄妈,也是小霞,都是真实的自己。

△黄绮珊


制片人:张燕
编导:李晗
编辑:宿畅、邢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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