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在一场直升机事故中同时失去了总统莱希和外长阿卜杜拉希扬，在眼下动荡不安的中东形势下，这场事故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和挑战。事故还在调查中，但许多声音在问，三架直升机同飞，为什么偏偏只有莱希乘坐的这架失事？伊朗的政府领导人过渡，对它强硬的抵抗西方、“向东看”的立场会有怎样的影响？又会不会改变哈以冲突的进程？
莱希的突然亡故震动伊朗。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宣布全国哀悼五天。当地时间5月21日上午，莱希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伊朗东阿塞拜疆省大不里士举行。他的葬礼将于23日在马什哈德举行。就在两天前，5月19日，伊朗总统莱希和阿塞拜疆总统伊利哈姆·阿利耶夫还在一起为吉兹卡拉西水坝举行落成典礼。典礼后不久，中午1点，莱希和同行的外长阿卜杜拉希扬、大不里士的“周五祈祷伊玛目”、东阿塞拜疆省长等多人匆匆登上一架贝尔212直升飞机，与另外两架直升机一同飞往大不里士。媒体拍摄的直升机起飞照片显示，当时地面能见度尚佳。但是当天早上，东阿塞拜疆省就发布了大雾橙色预警，浓雾正在山区聚集。他们没有如期到达大不里士，下午1点30分，莱希的直升机失联了。“东阿塞拜疆省的自然条件，特别现在面临春夏之交，橙色预警的天气属于正常，降雨和多雾天气几乎天天都会有。”据随行的两架直升机称，当时三架直升机一同飞行，在途中，载有莱希总统的直升机与另外两架直升机之间的通讯被切断。莱希的直升机失联后，随行的两架直升机曾一度返回搜寻了20分钟，但在浓雾中一无所获。19日，伊朗发布消息，称总统莱希乘坐的直升机发生“硬着陆”。“伊斯兰革命卫队进行了最高级别的动员部署。大量救援力量都赶赴出事地点，日夜兼程。出事地点地形极其复杂，山高林密，没有道路。这些救援力量，既要发现直升机的准确位置，又要克服没有道路的困难。”伊朗总统的直升机事故惊动了周边国家甚至整个世界，多国表示愿意随时提供援助。第一时间派出救援力量的是土耳其和俄罗斯。土耳其派出的强大战斗无人机“游骑兵”在第一时间传回事故地点画面，俄罗斯派遣2架飞机、1架直升机和50名救援人员协助搜索。“土耳其、俄罗斯、伊朗这三个国家在历史上是有恩怨的，现实当中也有矛盾，但是为什么它们这三家的利益组合能在中东地区撬动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的版图，最根本的凝聚力是三家都同美国有深刻的结构性矛盾，这是它们三方利益组合强大的粘合剂。它们在中东地区是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从2017年到现在，三方的元首已经有多次会晤了。”伊朗国家电视台周日停止了所有常规节目，播放全国各地为莱希举行的祈祷活动。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呼吁全国祈祷莱希早日归来。“我们希望全能的真主，能够把我们亲爱的总统和他的同伴安然无恙地归还到我们的怀抱。”直到当地时间20日凌晨，土耳其无人机识别出热源，很可能是直升机发生事故的地点。早上5:50，随着浓雾有散去的迹象，搜救队找到了莱希的直升机，但已经坠毁。此时距离事发已经近20小时。伊朗红新月会负责人表示，失事直升机上人员“在坠机后几分钟内死亡”。莱希的罹难无疑将在伊朗国内，甚至整个中东地区产生极大的震动。1960年，莱希出生在伊朗什叶派穆斯林圣城马什哈德的一个宗教家庭，5岁时失去了父亲，但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一名神职人员。在神学院毕业后，莱希投身司法界，作为宗教学者和哈梅内伊门生，莱希在司法界地位不断攀升，2014年被任命为总检察长，2019年被任命为伊朗司法部长。此外，莱希还曾担任过伊朗专家会议副主席。莱希担任总统以来一直为伊朗内政外交而奔走。而此次事故前，莱希专程前往阿塞拜疆为水库剪彩，也正是为此而进行的努力之一。过去二十几年来，这片土地一直是高加索的战火之地，莱希和外长阿卜杜拉希扬亲自出席剪彩仪式，也是为发展与阿塞拜疆的关系。“阿塞拜疆的外交比较偏向美国和以色列，所以和伊朗的关系一直也是磕磕碰碰，但是它对伊朗来说又是很重要的。”“现在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就是阿塞拜疆人，就是说明伊朗同阿塞拜疆的种族也好，文化也好，历史联系也好，都是割不断的。”这座大坝由两国共建，是两国在阿拉克斯河上修建的第三座大坝。据称它将为四万人创造就业机会，并为附近省份的旅游业和农业发展铺平道路。19日“硬着陆”的消息传出后，国际舆论一度沸沸扬扬，各种猜测不断。在还未找到失事飞机时就有媒体指出莱希已经身死，死亡原因耐人寻味。前欧洲议会议员尼克·格里芬在社交媒体发帖怀疑以色列刺杀了莱希。美国参议院多数党领袖舒默19日表示，美国情报部门告诉他，在此次直升机事故中“没有发现存在谋杀的证据”。以色列也否认了相关指控。“很意外的事情发生之后，阴谋论往往是比较盛行的。美国的一些政客也多次表示希望对伊朗进行政权更迭，所以出现这样的事情，大家肯定会想到这些。特别是大家会想到以色列，因为以色列过去这么多年对伊朗发起过很多次的暗杀，以色列在德黑兰街头暗杀过伊朗的核科学家，暗杀过伊朗革命卫队的高级指挥官，在伊朗搞过对计算机的破坏等活动，特别是上一个月伊朗和以色列发生了冲突，在这种情况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有各种说法。”“莱希此行是很公开的外事活动，如果有人为破坏，很有可能飞机在他参加仪式的时候，等待返航的这段时间，有人认为进行了操作，导致这架飞机坠毁。当然从目前的情况看，绝大多数人认为它是一个事故。”莱希死于空难，是否还有隐情，他的死对伊朗以及中东局势有什么影响，谁又可能成为他的继任者呢？莱希乘坐飞机失事后，多方分析把事故原因指向了美国制裁。在伊朗，飞机并不被认为是非常安全的出行方式，尤其是直升机。近年来，伊朗空难时有发生，原因之一就是缺乏有效的维修。上周，伊朗空军的一架F-7战斗机在中部城市伊斯法罕附近坠毁，导致两名飞行员死亡。今年2月，一架伊朗F-5战斗机撞向大不里士的一个足球场，也导致两名飞行员丧生。“伊朗应该说是全球空难发生频次最多的国家之一。过去40年统计，伊朗因为空难死亡的人数差不多有2000多人。上个世纪70年代，美伊关系交好，那时候伊朗买了大量的贝尔直升机，而且在伊朗开了一个很大的工厂，据说当时美国派到伊朗工厂的技术人员就有2000多人。后来伊朗的几代直升机都是在贝尔直升机的基础上不断翻新的，但跟欧美第一流的直升机的技术质量还是有差距。”因为制裁，伊朗长期严重缺乏飞机维修的相关零部件，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就连总统的飞机都面临着零部件过期使用的问题。根据莱希以往的出行习惯和当地的地理环境显示，乘坐直升机前往水坝可能是他唯一的选择。目前，坠机原因究竟是机械故障、人为失误、还是天候不佳导致的意外，尚无明确答案。莱希身故的消息传出后，多国表达了对他的悼念。黎巴嫩宣布全国哀悼三天，俄罗斯总统普京发来了唁电，称莱希是一位杰出的政治家，是俄罗斯真正的朋友，甚至伊朗的老对头美国国务院也表达了对莱希的哀悼。当地时间5月20日上午，联合国安理会集体起立为莱希默哀一分钟。但以色列代表却对此强烈反对。以哈冲突以来，伊朗被视为胡塞武装、哈马斯、真主党、伊拉克真主旅等中东“抵抗轴心”的领头羊。莱希被称为伊朗政坛强硬派中的稳健派代表，积极支持哈梅内伊“支持中东代理势力”的战略。自2003年伊拉克战争结束后，伊朗什叶派跨境动员，在中东地区建立起盟友网络，包括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民众动员力量、也门胡塞武装以及在叙利亚的多支武装力量，推动了亲伊朗阵营的形成。莱希之死对伊朗和它领导的“抵抗轴心”来说，意味着什么？“未来两三个月，伊朗的主要精力、时间可能要投入到国内政治权力的平稳过渡上，这样它投到中东地区，特别是目前加沙冲突上的时间和精力就没有那么多了。如果未来一段时期伊朗国内政治比较紧张，可能也会给地区的竞争对手带来一些机会。”除了在中东地区进一步推动“抵抗轴心”的力量，莱希在反美方面也非常强硬。而美国除了在经济、科技上限制打压伊朗，在政治上还持续不断地联合其他国家施压伊朗，几乎用上了除了全面战争之外的所有手段。莱希坠机事件发生后，拜登提前结束休假返回白宫，他称会密切关注事件。“美国高度关注，可能还有另一层意思，因为这次事件迄今为止大概率可能是一次事故，但毕竟不是定论。如果有人为破坏的话，伊朗方面如何反应？又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联动，所以美国迅速地动员起来也是符合逻辑的。毕竟伊朗是个地区大国，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还是非常大的。”与莱希一同罹难的还有伊朗外长阿卜杜拉希扬，他也被认为是对以色列和美国的强硬派。前不久，他还在美国进行了伊核协议的谈判。在莱希和外长阿卜杜拉希扬领导下，伊朗与西方的关系不断恶化，同时通过“向东看”战略与中俄关系更加密切。莱希身故后，伊朗第一副总统穆罕默德·莫赫贝尔走入大众视野，根据伊朗宪法第131条，如果总统去世或丧失能力，第一副总统将接任总统职务，直至在最长50天内举行选举。伊朗新一届总统选举定于6月28日举行。谁能成为新的伊朗总统，也为外界关注。目前，虽然伊朗失去了总统，但外界普遍认为，伊朗政局不会发生大的变化。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就向民众保证说：“伊朗人民不必担心，国家管理不会中断。”“伊朗是伊斯兰共和国，它的体制决定伊朗有哈梅内伊这样一个最高领袖。国家的大政方针，其实并不在总统手里，总统是行政首脑，总统是国家大政方针的执行者，这是伊朗特殊的政治体制。所以莱希遇难，外交部长遇难，对伊朗的外交政策和国内政治影响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