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 | 雷神山的30天 一位紀錄片拍攝者的所見
春已至 勝可期
回望新冠肺炎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疫，我們打敗病魔的最大秘訣，就在於十四億中國人，沒人置身度外，沒人袖手旁觀。「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每個人都為這句古老誓言做出最真誠的詮釋。
而今被按下暫停鍵的武漢開始重啟。《大疫見證者》系列採訪了一位攝影師、兩位醫護人員、三位志願者、四位普通百姓，透過他們的故事回溯這個涅槃重生的過程。「人、从、眾」點點螢火就這樣匯聚成照亮人間的星河，它告訴我們：不必慌，冬雖長，春更暖。
雷神山醫院外景（受訪者攝）
近日，武漢雷神山醫院首個病區病人已「清零」，意味著這家特殊的醫院終於離「關門」不遠了。
除了醫護工作者陸續撤離外，紀錄片工作者溫銓也將要離開這裡。他正在拍攝的這部紀錄片，主題是關於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為了獲取最珍貴、真實的畫面，溫銓和醫生護士一樣，是離疫情和死亡最近的人。
「這一個月的時間，我記錄了無數生死瞬間，經歷了太多人生第一次，也見證了每一位『抗疫者』的堅強和偉大！」
2月底，溫銓抱着一堆防護用品開始拍攝雷神山醫院（受訪者供圖）
該紀錄片團隊來自湖北衛視，共三支小分隊，協和西院、金銀潭醫院也在同步進行拍攝。2月底，溫銓剛結束了武漢街道、社區等外圍疫情拍攝後，馬上投入抗疫最前線雷神山醫院攝製紀錄片。雖然作品將近完成，但溫銓每天工作時長仍達12個小時，晚上檢查整理完素材已將近12點，夜闌人靜之時才有空和記者回憶一下拍攝歷程。
一個月時間裡，除日常治療，溫銓還用攝像機拍下雷神山眾多重要事件：醫護人員的戰地婚禮、第100位康復者出院、3月8日女性醫護過節、病房走廊上的塗鴉墻從無到幾近填滿……「我是土生土長的武漢人，所以這次作為疫情的親歷者、記錄者，近距離地參與這段歷史，覺得特別有意義！」
雷神山第100名治愈者（中）出院（受訪者攝）
全流程「一剔過」尿濕褲視等閒
「我從小就在武漢同濟醫院長大，不少家人、同學都是醫護工作者。」當溫銓聽說要拍攝雷神山紀錄片，他毫不猶豫報了名。但真正進入病區，即使從頭到腳穿戴防護用品，溫銓還是害怕過：「面對面拍咳得停不下來的病人，心裡肯定會犯怵。」為拍攝更好畫面，他們距離患者常常不到一米。
「這是我第一次連續拍攝這麽長時間。」溫銓表示，雷神山見證了自己太多的「第一次」。在最近一次ICU病房拍攝中，溫銓剛經歷人生懂事以來第一次尿褲子。「我們每一次進重症病房都會呆很久。這次連續五個小時，出來那一刻實在忍不住了。」溫銓表示，為紀錄醫治全流程，在重症病房蹲守4到7小時成為常態。全國人民都曾經歷過物資極度緊缺，「我們知道防護用品來之不易，一旦穿上就盡可能多拍一些畫面，希望可以物盡其用。」
醫護人員在ICU內搶救患者（受訪者攝）
溫銓有點不好意思地承認，這也是他人生中哭的最頻繁的日子。「出生到現在38年，我看過的悲歡離合，還不及這一個月的時間。」一天，溫銓正在拍攝病房，發現一位小護士在偷偷抹眼淚。原來，小護士一直以來照顧的一名病人突然去世，「她告訴我，她和這個病人朝夕相處很久了，剛去忙了會別的事，怎麽一轉頭人就沒了呢……聽着太心酸了，當時邊安慰她，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我們難以想像生命的力量」
提及在雷神山的日子，溫銓表示每一天都很相似，但每一天都會有新的希望，「每一次搶救，都是一場生死攸關的『戰役』；病人，是其中最頑強的戰士。」
紀錄片團隊穿戴全套防護用品進入病區拍攝（受訪者供圖）
3月中旬，一位61歲的老人昏迷後被送到ICU搶救，護士在老人身邊播放他孫子給他錄製的音頻：「爺爺！我好想你呀！我們在家裡等你！快點回來吧！你一定要加油！我最親愛的爺爺我愛你！你沒生病的時候我背了那麽多詩，你生病的時候我在家裡就學了一首詩，你快點好起來教我背詩呀，我把學的詩背給你！」第一首、第二首、第三首……老人聽着孫子的聲音，身體終於有了反應，頭微微地動了，眼睛也睜開了一下。
「後來老人成功地被搶救過來了！」溫銓回想起那一天，依然很興奮，「當時很想哭，但忍住了。因為口罩被眼淚浸濕就失效了，我就無法呆在病房裡繼續拍攝了。」最終，溫銓在現場完整記錄下了全過程。「我爺爺已經100多歲了，每每看到這樣的場面，總會特別想念家人。」目前，老人雖仍在重症病房，但已經完全清醒，並在逐步康復中。「生命的力量，是我們難以想像的。」
穿戴全套防護用品進入病區拍攝的溫銓（受訪者供圖）
最近，溫銓在朋友圈分享了一組圖片，武漢大學櫻花競相開放，寧靜而熱烈，他已經很久沒有欣賞過外面的景色了。「這次雷神山的經歷，給我們都上了深刻的一課。保護好自己，珍惜身邊人。活着，已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
▶ 我在雷神山拍紀錄片的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