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在阿卡林省城艺术中心大剧院门口码今天的碎碎念。剧院里面,是笑果脱口秀巡演。 角儿有何广智、徐志胜、童漠男和航哥。 现在已经开场近一个小时了,还有零零星星几个女孩在门外蹲票。但是,检票口已经撤了。最后一个晃悠的黄牛刚刚也撤了。有两个女孩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她们在闲鱼上买了黄牛票。但是黄牛跳票了,她们被坑了几百块。她们焦急气愤,情绪不太稳定。所以我不敢问,为什么没拿到票还要贸然赶来。大抵是少不更事,对世界充满了美好想象吧。其实,我女儿也差不多。她也是自己买的黄牛票,还兴冲冲地要一个人来省城看show。老爹我可怜巴巴地想申请跟她做伴,得到的是不耐烦的嫌弃。最终获批,要感谢国家。国家规定,未满16岁不准在宾馆开房。女儿读书早,同学,同伴大都满了16岁。但是她没有找到同行的伙伴,因为他/她们的父母都不让孩子单独出远门。我这才有了可趁之机。事实上,在出门之前,我已经凶过她一顿。她这个年纪,对世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好奇,却没准备好如何行动。订车票,订酒店,出行,证件,时间规划。。。都比较随意和散乱。对疫情出行规范和未成年人出行规范也了解不够细致。只要一个环节出问题,她就可能看不成这场秀。孩子准备不周全,本是意料中事,我不安的是,我指出这些问题时,她一脸的满不在乎。凶完以后,小姑娘眼泪在眼窝窝里打转。回房自己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洗了个澡,然后推开书房门,幽怨地跟我说了声,爸爸,你好扫兴啊。她这是既要表达对我的态度语气的不满,又表示她认同我的意见,愿意给我台阶下。我笑了笑,没说话。其实我有句话没说出口: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扫兴的。想通以后,她处理好了各项事情,答应我随行,我也给她订好了高铁票和酒店。父女没有隔夜仇,很快和好如初。当然,我也冒了险,没有让她去打YIMIAO,只做了核酸检测。我有个小盘算,笑果的演出是市场行为,大概率不会主动抬高门槛和僵死地执行规定,核酸检测应该够用。但是,我也没有想到,脱口秀不准未满16岁青少年入场。根据“墨菲定律”,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that will go wrong(任何事只要可能出错,那就一定会出错)。果然,到了现场,我们就遇到了大麻烦。先是第一道安检的大哥说:需要打YIMIAO的证明才可入场,只有绿码和核酸检测报告不行。我们不断求情,大哥一直友好礼貌地说,抱歉,这是上面的规定。直到跟大哥说,姑娘还没满16岁,不符合注射疫苗的规定。大哥才立马说,是是是,小孩子不能打YIMIAO。小姑娘进去吧。青少年YM注射也搞了有段时间了,按理说,大哥应该知道。但是,大哥欢快而释然的神情告诉我,他是极力赞成小孩子不打YM的,未满16岁,正是他需要的一个放行的理由。大哥身后,就是检票的小哥哥了。我们的喧闹,小哥哥想必已经听到,而偏偏我姑娘面相和个头都显小。小姑娘举着票走近时,小哥哥放行的手都已经抬到半空了,突然叫住她,你多大了?我们脱口而出,快满16岁了。小哥哥也是一脸抱歉:“我们笑果文化的演出,一向禁止16岁以下青少年入场。”我说,我理解你们的立场,毕竟有剧场秩序的考虑,以及段子中可能有少儿不宜的成分。但是,家长陪伴和许可也不行吗?小哥哥温和而坚定地说,不行,请你们谅解。我们可以原价回收您的票。我说,我签保证书,不让你们负责不行吗?小哥哥顿了一下,说,不行。女儿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反复陈述,自己很快就满16岁了,你们的段子网络上都能看到,你看我肯定不像会捣乱的样子啊,我都是高中生了,我们大老远从外地赶来也不容易啊,你就让我们进去吧……说着说着就要把李诞的书掏出来……小哥哥也于心不忍,想了一会儿,说了一个理由:你有什么证明自己年纪的东西吗?姑娘反应很快,我有校牌,你看,我读高二了。我也在一旁煞有介事地飞快算道:六岁读小学,今年高二,在学校混了11年,已经……小哥哥看了我们一眼,会心地说,嗯嗯嗯,应该有17岁了!然后就领姑娘进去了…… 我哭笑不得。而脑子里想起的是,某人在某书里写过:划定一个年龄,作为成年和未成年的界限是武断的。认为N岁零364天与N+1岁的少年有质的不同,显然十分荒唐。这个人叫罗斯巴德,这本书是《自由的伦理》。我还想起卡夫卡的一句话:道路是一条绳索,它不是用来行走,而是用来绊人的。而鲁迅则说,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卡夫卡说的道路,不是鲁迅说的这种人们自发形成的路。 而是现代唯理主义下人为设计建构和规定的“道路”。 它既整齐漂亮,又武断蛮横。在卡夫卡的眼里,充斥着这种道路的世界是灰暗和令人绝望的。所以,他的文学世界,被称为荒诞现实主义。还好,文学只是文学,生活是活泼和灵动的。你看,在各路大哥通情达理的支持下,我家姑娘不是越过了那些“人为”的道路,欢脱地进了剧场么?想想,也没有什么太可绝望的,虽然很扫兴。可二碎碎念2021/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