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岁离开都市去旅行，28岁回归田园织布烧陶，简朴的生活到底有多美？

20几岁离开城市去寻找理想生活，

相遇爱人，

在山居岁月和旅行时光中交替着度过30年，

找到幸福的答案。

▲ 主播/夏忆   配乐 /日本ACG - 月明かり  南王姊妹花 - 唱我故乡

文｜祁十一

她叫早川由美，和丈夫小野哲平，还有两个孩子，常年住在日本四国岛上高知县的深山中。

由美26岁环游亚洲，旅居创作，28岁结婚后，夫妻二人钻入山中，回归耕食生活。

哲平20岁开始钻研陶艺，由美后来成为布艺手艺人，他们住在自己搭建的房子里，劈柴、耕田、烧窑、染布，悠然的慢生活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几十年来，夫妻两从没买过衣服，极少花钱，生活简朴至极，被美好的自然之物填满。

或许正如那句话：人生需要准备的，从来不是昂贵的茶，而是喝茶的心情。

▲由美和哲平在谷相山中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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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之前，由美生活在都市，是一名儿童美术老师。但“总觉得一个人孤零零的，没有踏实的满足感。”

唯一的慰藉，就是想起儿时外婆依时令晒梅干，做味噌，寒冷的冬夜在火盆中烧起炭火，支起烤架放上面包抹上黄油，烤软的黄油浸入面包，滴入火盆，噗呲一声，火花飞溅起来。

那簇火花，那飘渺的香味和飞扬的笑声，像带着永恒的快乐，印在了身体里一样。

总是沉浸在回味久远的快乐中，她忍不住思考，为什么生活在城市，却不容易感受到快乐，没有踏实的满足感？

细致观察和深入思考后她发现，“都市生活切断了与真实生命的联系。”

“远离了自然，山海，土壤，生活中的一切都被标签化，价格化，体会不到活着的真实感。”

当我们问自己想要过上怎样的生活时，里面藏着的内核，不是我是否真的喜欢和需要，而是过上理想的生活，意味即将拥有多少的经济收入，可以支付多高的账单消费，其他人会如何看待我，焦躁感和不踏实感也因此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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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越想越觉得，“人一辈子，不应该以迎合流行的方式过活。”

1977年，由美决定去其他国家旅行，期望在旅途中找到可以安放一生的生活方式。

在泰国，她邂逅了“为生而歌”的流浪者乐团，在两个月里，他们一起游历了泰国东北部的伊森、北部山中与缅甸和中国邻接的少数民族聚居地。

在这些少有人拜访的地方，她看到了自己不曾见过的世界。

▲田野中的由美。

“在那里人们有着最朴素的信仰，生活根植大地，全部自给自足，人们都生猛，有活力。与我这个从城市里来、面色无光的人完全不同。”

“我住在他们自己建造的小木屋里，早上与太阳同起，在捣米的砰砰声中开始一天的生活。”

“独自漫步在乡村小径上，道路两旁尽是水稻和植物，野草自顾自的摇晃着，花自顾自的开着，弯腰劳作的人，站起来满脸笑容的打招呼，来家里吃糯米饭吧。”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觉得奇迹很难遇到。但此时此刻，我觉得奇迹，就是这样用双手创造出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自然中的天空，白胖胖的云朵，孩子纯真的黑色眼眸，脸上不惊觉浮出的笑容。这一切并不完美，但却趣味盎然，让人有踏实活着的感觉。”

“我想，自己是不是也能从城市里买来的生活，过渡到由双手创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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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中学三年级时，曾在京都近代美术馆参观，看到一件名为“回归尘土”的陶艺作品。那是一张历经岁月，渐渐崩塌，布满尘土的苍老脸庞。

年少的她，呆呆地站在作品面前，那一刻，有一个念头飘飘然落入心里——“我终有一天要回归土地，回归尘土”。

不可思议的是，十多年后，她又一次在日本常滑的天竺，遇见了这件陶艺作品。并且在这件作品的创作者家中，相识了在那学陶艺的小野哲平。

▲制陶的哲平。

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哲平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她的姿态，心事，灵魂。两个人能就什么是创作，什么是美谈论很久，常常觉得执手相谈不过才一会儿，一天便结束了。

由美写道： “我若真是一棵树，他便是那只飞来树上的鸟，想要一起在世界的角落建立一片自己的世界。”

结婚后的由美，搬来常滑和哲平一起，在山中租了一间便宜的房子，四周环绕着竹林和树木，飘荡着蝉鸣鸟叫，哲平做陶，她开始学习在田地里耕种。

“在小小的田地里播种下南瓜籽，内心一面雀跃，一面祝福它好好生长，祝福它在秋天成为一个健康饱满的南瓜。”

哲平刚刚开始出师做陶还不被知晓，由美也没什么收入。没有钱，年幼的孩子在山中发掘出无穷尽的乐趣，山里有着取之不尽的食物，采竹笋，土当归，枸杞叶，红薯，伴着朝霞在海边，捡贝类，采海藻。

泰国的画师，初出茅庐的陶艺人，志趣相投的朋友不远千里往来不断，一起在田野中喝自己酿的酒，看着太阳从山边坠落，天空布满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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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由美和哲平也会想，这样过下去无法赚钱怎么办？

两人争执商量过几次后，达成一致：

“人生就是上天赋予我们时间，让我们有机会，去做自己所爱所享受的事情。”

“因此就算没钱，也不想随随便便为养家糊口去打份工，而是希望能够依自己所喜欢、所想之事去选择道路。将工作作为每天的生活，这样才能仔细地活着。”

坚守住这样的心念，由美将焦虑与担心，安放进投入地对待每天的生活上。

照顾孩子料理家事之余，她开始利用身边之物，染布织布，缝制衣服。

渐渐地，家中所有人的衣服都由她手工制作，将旧衣服破损的地方，一针一线缝补出新的纹路。

田地里的植物采摘回来，煮出汁液赋予麻布新的色彩，会觉得一点点制作出来的作品里面藏着自己的灵魂，可以传递出一些言语无法表达的悲伤，快乐，故事，思绪。

1987年，由美在东京举办了名为”播种人的梦想“个展。许多人被她的生活方式和手艺打动，这让她正式开始以布艺手艺人的身份，立于社会之中，也让她和哲平都实现了“生活即工作，工作即生活”的自由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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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和哲平都喜欢旅行，即使生养了孩子，也不

能阻挡他们对旅行的热爱。

当时是八十年代，嬉皮文化盛行，他们也成了背着大大行囊的背包客。背包里放着电炉，茶杯，一家人换洗的衣服，在孩子年幼的时候还有尿布。

“第一次带孩子出门时，背上背着像座山的大背包，前面抱着一岁多的孩子，搭乘公共交通时刚好碰上高峰期，孩子又哭闹不止，我无助得想放声大哭。”

到一个喜欢的地方，他们就找一间便宜的房子住下，一边享受异国风土人情，一边学习当地的手艺，染布，做陶艺，办个展，赚取家用和旅行费用。

他们曾在泰国一条叫佛统的街上，租住了四个月。住处紧挨着佛塔和自由市场。

由美每天穿过人群去市场购买食物，和修行的僧侣一起打坐，或者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遇以同样方式行走世界的有缘人。

之后，他们又从印度的加尔各答，到圣地瓦拉纳西，再从德里到尼泊尔的加德满都绕了一圈。

“旅行一拉长就变成了生活，背上的两个行囊就是全部家当，煮饭洗衣，一切所需皆在此，这就是我们小小的家庭生活。”

一路上，哲平和不到两岁的儿子象平都曾患病住院，时常不知道明天将要遇到什么状况。

但在这未知之中，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在有限的日子中过无限广大的日子的乐趣”，世界这两个字变得鲜活富有色彩和画面。

“看到、触碰到、嗅到，五感所感受到的一切，都飞快地进入身体。”

“创作时、在田里耕作时，佛统市场里的味道和瓦拉纳西的纱丽，都会不时浮现于眼前。旅行就这样长时间积淀在身体的一隅，慢慢成熟，在创作、书写时迸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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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耕种创作，一边旅行，在常滑生活十年后，哲平想要建一座自己的柴窑，于是搬到了高知的谷相山中。

此时他们已经年过35岁，自己和当地的师傅一起动手建造居住的房屋，布艺工作室，柴窑。

“人只要一站在土地上，自然就会明白什么是适合人类的生活方式和幸福。土壤就像人类的故乡，回归大地有其深意。”

材料皆取自山里，用山上的树木和灰泥搭建主体，墙由土和竹编混合而成。

完工后，他们就带着两个孩子，七只鸡，两只狗，柚子树，李子树的树苗一起搬了进去。

哲平对烧出来的陶器要求颇高，稍不满意就会扔掉，由美就偷偷捡回来使用，觉得小小的裂纹或伤痕反倒有一种别样的美感，长年累月的茶渍，果酱或者油脂沁入缝隙，便有了时间的味道。

家里养了一只叫KusuKusu的黑山羊，山羊上过厕所的地方，到了春天就会长出棉花，周围的小朋友都把山羊当好朋友，带着山羊去散步，捉小鸡，玩泥巴。

一天突然有几只狗汪汪的叫了起来，放养的鸡也四处乱跑，仔细一看，才发现山羊被狗咬破了喉咙倒在地上。

送到动物医院没有抢救过来，第二天一早，由美带着村里的小孩子一起动手，把山羊埋在夏橙树下，其中有个孩子说，“KusuKusu啊，要变成好吃的橙子哦。”

第二年，树上果然结了多到吃不完的橙子，整个村子的人一起欢呼，将橙子榨汁，做成果酱，感激山羊的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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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相，由美种树、种田、养鸡、养羊，生活所需的一切都从土地中来。

“在这里，田里的米与蔬菜能够自给自足，因此不为食物烦恼。

虽然没有钱，但美味的食材从来不缺，这里每个人的人生都充实得令人不可思议：

种稻、种菜、采种，在屋檐下晒高山茶、鱼腥草，劈柴，修整梯田里的石垣，培育香菇平菇，制作保存食物，用苦蔗炼制黑糖，干燥蔬菜，从蜂箱取出山蜂蜜，祭祀山神。”

“米与蔬果是我们丰厚的财产，人人的脸上都不乏笑颜。每到傍晚四点左右，村中四处都能看见烧柴煮水的袅袅炊烟。”

他们的心与自然之神相系，会对自然万物合掌祭拜。他们不会对生存的意义感到迷惘，因而总能保有强大的内心，悠然、沉静、安稳地度过每一天。

就算会遇到低潮、失和，但基本上，人们还是将自己交给了大自然，随遇而安。

由美常用洛瑞·李的诗来概括自己的生活，“若这世间真的有无与伦比的幸福时光，现在我眼前所见的便是了。”

由美曾经问过自己，“人到底怎样活才会感到幸福呢？”

20几岁离开城市去寻找理想生活，相遇爱人，在山居岁月和旅行时光中交替着度过30年的由美，写出了自己的答案：

“所谓的幸福，就是把自己当作一颗种子，播种在被称为人生的土壤上，以坚定，清晰，安定的心，把自己变成渴望的那道光，照亮自己，温润其它生命的所有过程。”

本期作者:   

祁十一，好好虚度时光签约作者。生于四川，求学上海，北京工作，喜欢大理。四处晃荡，记录人的故事与命运。公众号“她途”（girlstravelar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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