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iginal
2016-03-26
楚君
好好虚度时光
戏梦半生看尽花明柳暗 40岁拾起一门乏人问津的手艺坚持的情怀只有自己明白 年少时爱看戏，对，是戏！
要有扮相，要有唱腔，要有身段，要有华服，流连那些精雕细琢的脸谱，咀嚼曲词的婉转深长，常常思量这戏里戏外到底有多少种人生？而当幕布拉上，还能留下些什么？
他叫林朝阳，不惑之年重新开始，研习戏曲偶人和凤冠盔帽的制作工艺，他希望让如今已鲜有人问津的传统手艺留下点什么。
林朝阳毕业于厦门工艺美院装潢设计专业，之后做了十余年室内设计师，工作风生水起，生活风平浪静，既然下一秒永远未知，他就只想做好现在。
可是，人生充满拐角。2004年夏，林朝阳到上海昆剧团拜访老友，并受邀看了一场戏，台上演员们声情并茂，台下观众兴趣索然昏昏欲睡，并不太懂昆剧的他倒也看到了最后。
谢幕后，朋友跟林朝阳无奈感叹道，剧团希望能够留下戏曲偶人来展现戏曲精髓，把舞台上的阳春白雪定格成身边的欢喜情结，可因为戏曲艺术的逐渐没落加之这种手艺的精细要求，目前国内没有愿意制造偶人的工厂，同时开发起来也非易事。
朋友说，在日本，武士服装、古代服装、和歌、和服都被很好的保存和发扬，也有专门制造武士偶人的职人，而中国多少京昆之美却没有自己的戏曲偶人。△ 日本制作偶人的工艺非常复杂，全部工序由手工完成。偶人的头、四肢和躯干由专门的艺人制作，主要工艺秘不外传。说不清当时是怎样的触动，林朝阳当即就说“那我来做好了。"想不到，一句话决定了自己十二年的人生。
决定开始制作戏曲偶人的林朝阳，随即便告别了自己得心应手的室内设计生涯，也告别了惬意和安稳。他喜欢全力以赴，喜欢沉下心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身边没人看好他的决定，劝他情怀是不能当饭吃的，可林朝阳铁了心，就是要把情怀变成自己的意义所在。
所有的开始都简单，困难的是收场，是没有半途而废和不了了之。一尊戏曲偶人的工序大概超过1680多道，从偶身木雕，到服装刺绣，到成衣彩绘，再到盔帽凤冠以及配件制作，最后整体完工至少要三个月左右，这里面还涉及很多传统的手工艺，比如给盔帽贴金箔、偶人彩绘、点翠等等，中间还常常要因为一个小件的不到位而四处奔波寻觅材料。戏曲偶人的制作标准，并非栩栩如生就够，林朝阳制作的所有偶人都有原型，都是照着演员在台上的风采来嵌进现实的。
制作前，林朝阳要对定妆完毕的演员进行360度的拍照和摄影，要去后台仔细观察演员的脸谱彩绘，而剧团方面的盔帽和衣箱，也会供他随时查阅。最后，完工的偶人必须经过上海昆剧团和上海戏曲学院相关专家的严格审核才能面世，那种艰辛和严苛不亚于建造一栋房子。手艺的过程是漫长而枯燥的，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制作盔帽的初期，因为要把真实的盔帽缩小到一定的比例，并达到绝对的逼真效果，耗时很长。
没有团队，没有助手，林朝阳只有自己，当一个人只能求助于自己的时候反而会感觉踏实，不再存依靠之念，只果断卷起袖子攻克难关。凤冠的传统上色技术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点翠。但如今为了生态保护已经改用其他禽类来代替翠鸟了。这个传统技艺已经失传很久，找不到会点翠的工匠林朝阳就亲自上阵，花费长达一年的时间自我研习和工人沟通。所有匠人都寂寞，但这种寂寞却闪着赤诚之光。他们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纯粹透明，快乐悲伤都变得很浅，他们的眉眼牵动皆因手艺起伏，是一种修行。
刚开始制作偶人的时候，林朝阳听不得一句丧气话，也听不得一句质疑，后来却发现只要你的心不摇摆了不管外界有多少冲击，你都可以一笑而过，照常自己的节奏。不念旧之人不可交，那些传统的老手艺是不能随便弄丢的，那里面藏着悠长的时光和堆积的智慧。
林朝阳感慨，盔帽技艺如今国内几乎已无人在做，那些做戏曲行头的师傅多已至耄耋，并且大多无徒弟可带，而自己工厂里的手艺工人也常常因为销售不稳而流失，一代人如果丧失了传承的能力是应该感到惭愧的。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半导体，咿呀唱着年少时的那场戏。
《城南旧事》里英子的爸爸戏称发呆的英子是在想将来的事情，英子却问爸爸「那过去的事情呢？」爸爸回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但有些过去请别让它过去，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不是每一种坚持都会有美好的结果只有自己的心最清楚这么做是不是值得情怀不能当饭吃可没有情怀的人生也不值得一过 本期作者：楚君。 「等我写完想写的字，就定能遇见那个最好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