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作新编 | 记念留给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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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倚在巴士的车窗玻璃上，微黄的远光灯投射在前一个路口的行人等待区，余光擦过窗外的房屋。今天和他一班车，座椅的间隙里借着窗外的路灯光不时瞥见他的侧脸。一天的旅程里没有交流。被迷恋的都是在渐暗的夜色里行车的面容，不算远的间隔里，始终没有空气的骤然流动。

A君曾对女孩说，气味，可能是自己迷恋一个人的钥匙。七千多公里外，看到A爱的画廊和LP，女孩才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没能放低过一切。印象里，她洒脱又敏感，朋友老是说她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好像说着说着，她看起来真的变成了那样。

很感激

喜欢我十年仍不休

很可惜这一世    未能长厮守

但事实    如若告诉你

或更内疚

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

A君并不十分钟爱王家卫那部获奖无数的功夫电影，脸书简介上却始终是女主角父亲口里的那八个字。晚饭吃完后，步行送女孩回家，快到一个半坡上，天开始下雨，这时差不到三分钟路程到女孩的家，而A的家则在相反方向，女孩停下脚步，让A君不再送，然后将A准备撑开的长伞推回了他的怀里，A不肯，又拿出来准备打开，女孩笑着说还是不用了，马上到了，不麻烦了。

你跟我每夜仍聚聚 到梦里追

赠你Hello Kitty那玩具

这天早变作茉莉香水

谁亦会讲假使那样怀念必会

再次有回光

有体育课的下午，A君和一群朋友去打球，女孩呆在教室自习，水房的开水器坏掉了，嘴唇开始变干，热气透过窗帘，睡意顿生，她手臂一斜，趴在了桌上。

四人一排座位的巴士上。她蜷起脚抱腿窝在座位里，引擎声盖过了耳塞的旋律，还有一个钟到目的地，车上几乎坐满，没有开灯，只剩呼吸的气息声。女孩偏过头看着异国斜房子里透出来的光线，握着Kitty的红色围巾，合上眼。另一侧，坐在前排的他慢慢将头靠在了座位的枕垫上，双手交叉，望着天花板。

“你好，刚刚谢谢你的纸巾。你准备睡了吗？”“还没，今晚还得熬夜写东西。“”是么，今天有点失眠。“

“今天那条围巾很衬你。“”谢谢。“”下一站去哪里？“”福岛。“

其实你是一幅画 狠狠往

这旧人心上挂

现实过得不顺吗

定定望向这画中昙花

自离别刹那

今生停顿了吗

十年前。

“头先在脸书里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谁让你不开心了么？”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也没有。”

“没有那就去睡。”

她望着屏幕停了一秒，将对话框退出来，锁上屏幕，拉下台灯线，抖了抖快要掉下床的毛毯。

昨天老班长的生日party，班上的同学差不多都到场，班主任和部分任课老师也在。两个人最后一次同时出现。

早知道谁也有很多不美好

只需要还有美好那面蒙住

然而回头 诚实去自问

我可讨厌到

如此乞你憎

女孩还趴在桌上，一瓶水轻轻被放在了课桌左上角。教室窗帘上的印花透下光束映在瓶身，soda在瓶里冒着气泡，她轻轻扭过头去，一个侧身，瓶子碰倒了。

作为结束的方式，相对于绝对距离上的远去，死亡反而简洁彻底。不够长的余生足够长的考验。未够机会能孕育的花苞，长眠地底。

漫长的意识里，没有可以完全确定的节点，脸书上的八个字至死没有再改。A君娶了一位妻子，同学聚会仍然带着她去。和女孩没有再联系过。世纪婚礼那日，新娘微笑着往身后抛捧花，A君站在新娘身旁注视着爱人，新娘纤细的手臂一抬。

瞳孔里女孩左臂上的那颗星星。

若你也未忘 约定谁

过十年 暗度陈仓

请你兑现约定

飞到伴我看星

“你好，到站了。“司机叫醒她。

她套上了鞋，把围巾放进箱子里，走下了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