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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惊喜

DM 蕊瑞在上海 2023-06-04

卢冠廷《Beyond Imagination》里另一版《一生所爱》:

       后来孙悟空取了经回来,在花果山拿着香蕉跟说书一样跟一众猴儿讲至尊宝与紫霞的前世今生。云淡风轻,好似真是一条狗。




接到一通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XX女士吗?请问您是否在之前遗失了一部xphone6s,金色,64G?"

"是的,请问怎么了?”

“你好,我们这里是XX市XXX路苹果官网旗舰店,近期有一位客人到店要求维修,我们检测后发现,由于你的手机开启了丢失模式,我们查到机主姓名是XX,请问是您本人吗....”

......

“麻烦您再同我们确认一下其他身份信息,如果确认为本人遗失的话,我们会对这部手机进行扣留...”

......

"生日信息有误,现在需要通过绑定的Apple ID信息进行确认,请问您的ID账号与密码分别是...?"


遗失它的那天正好今年农历生日那天,准确说是被盗。刚吃完午餐坐车去商业街,到了商场里一摸荷包,空空如也。大脑停滞了半秒,然后翻来覆去地找和回忆,沿着原路返回,打车回到刚刚离开的餐厅,报案,调监控...


那一天是一月三十日,农历正月初三,距离我从京回川,整整一月。而如今,也已在穗近三月。


实习、逛展、看戏,悠悠火火过了半年,细算下来,实习一半,看戏一半。整理了六月至十二月的戏票、剧票,加上未找到的三两张,大概七十场有余。


那时候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你在北京到底干啥呀......你啥星座......你妈没催你读书/工作吗?”回答过很多次,但现在竟然回忆不起一个完整的答案了,GAP?实习?看话剧?到处玩? 大概就是在这些项目里来回组合,然后颠簸风火地过了六个多月。



戏剧,或话剧,是一百多天里占据惊喜比例最大的一部分。大学二年级时曾想逃课一月到北京,白天打工夜晚看戏,挣到工资买戏票,看完戏第二天又继续挣票钱。结果三年后毕业时推迟研究生入学,有了北上的契机。


最开始是偶尔看到感兴趣的戏会临时买票去看,渐渐地,开始关注起各个剧院剧场的出票消息,从一大堆戏挑出一小堆戏看,在北京半年,看的第一部戏是林兆华的《人民公敌》,看的最后一部是《那次奋不顾身的爱情》,最像梦境且时长最长的是平安夜的《如梦之梦》,最喜欢的配乐鼓点节奏是《罗刹国》,最惊喜的是《Zodiac》,最喜欢的“童话”故事《枕头人》...


看完戏一个人去地铁的路上,习惯性地自言自语,顺道蹦出观后感,是一天中最恣意的时候。半年里超过一半的时间奢侈地获得了这样的时刻,对于一个毫无基础的观众而言,仅仅从自身和以往的经历出发去理解,是件既浅薄又潇洒的事。而这样的事往往易于成瘾。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下班后回到住处,开灯、开电脑、看手机、洗衣服、喝水...日常是不能称为瘾的,瘾是那些本不一定成为日常的事,变作了日常。而惊喜则是不一定的日常里再被投以概率化的那一项。


后来离开北京,到广州。


譬如她眼前栖身的住处,譬如令人感激甚至不知如何回报的在这座城市得到的帮助,譬如第一次跟着上司去公司做尽调,譬如问路后,要去幼儿园接孩子的爷爷替她指路而带她走的好长一段路,譬如三月中旬赴沪看戏,却错过了六点的火车,碰巧在火车站里和一个同样错过这班火车的伯伯买了这趟火车下一站目的地的高铁票,去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省份追上这趟火车。在列车即将到达的下一站株洲火车站广场前,伯伯随口说起多年前在广场附近吃过的一碗差点被人敲诈却被成功化解的“高价”米粉,然后又对她说:


“也难怪,你还年轻,见过的事毕竟要少很多...”


第二天,她坐在台下,看着闫楠饰演的江滨柳,与云之凡对戏。


“好安静的上海呀!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上海。好像整个上海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好像梦中的景象。"


"好像一切都停止了。”


......


漠河


这出戏看了两遍。准确说是三遍,上剧场这一版看了两遍。第一次看是16年八月,那时刚刚结束一个训练营,匆匆整理,匆匆回到北京的住处,第二天看了黄磊饰江滨柳的那一版。大概心中浮躁,与舞台相隔甚远,卖座的演员阵容卖力的出演,却令我徒生愧疚。在这样的情境中,我竟尚不能完全明白观众席里隐约起伏的抽泣声。第一次看,更喜欢的是桃花源的故事。老陶在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已生情事又不肯完全相信的情形下,到了避秦时之乱的桃花深处,经历样貌酷似春花与袁老板的两个桃源中人的指引,换上了源中人统一装束——一袭白衣,回到旧时的家中,想要带春花去那个与世相隔的世外桃源。


然源中三日,世上十年。


第二次看。把台词完整地过了一遍,从头串起故事的因由。未追溯赖导在剧中将两套戏的本来用意是为何,却越看越觉得反而这样的安排下,每个观众都可有一个自己的解释。暗恋讲民国一对恋人因家国变迁而失联,桃花源讲一对夫妻,妻子与他人想好,丈夫往上游打渔却误入了世外桃源...和一个始终在片场里寻找刘子骥的女子,三条线,而戏中戏的主创因为在同一场地争着排戏,使得整部戏来回穿插着暗恋与桃花源的片段。


俗一点,无非是营造一种看似凌乱实则有序的叙事节奏,两个完全不搭界的时空和人物,理应不应多有关联,而这样一处理,观众在一进一出间得暗恋的朝气、深情与慨叹,得桃花源的热闹、滑稽与唏嘘。


在两个剧组争分夺秒的排演中游走着一个陌生女子,一直在找那个曾在南阳街一起吃面的刘子骥,令人想起《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可她找的真是爱情么?是,或许也不全是。她找的南阳刘子骥,《桃花源记》中毕生寻访桃源而不得,自他之后无人问津的南阳刘子骥。


第三遍隐约有点领悟,那个与周围环境毫不搭调口口声声念着要找刘子骥的女人,大概是为了一直提醒,一直点出,那个“找”。


《暗恋》里,江滨柳多年来对云之凡的寻找,是起于心中,后来有了行动;

《桃花源》里,老陶对于幸福的寻找,最初始于对现实的逃避、忽略,后来变成了主动面对。


外在看,似乎是寻找具体的人和事,其实却是寻着一个梦,只有幸福没有悲伤,如同桃花源的一个梦。这才契合这出剧的主题——暗恋桃花源


暮年的江滨柳从病床上站起来,走进自己的回忆里,和云之凡一起荡着秋千,却又不断听到病房里妻子江太太的话,他似乎一生都如同这个场景一般,做着过去的梦,过着现实的生活,在过去和现在,梦与现实的边缘徘徊。


离开武陵前老陶明知妻子春花和袁老板的情事,却自欺欺人,不断回避,即使两人已很明确地暗示他去死,他仍是抱着打大鱼的心情出门。到了桃源,见到了梦一般的地方,即使桃源中人不断告诫他不要回去,他仍是坚持要回去把妻子甚至把妻子的情人接到桃源去,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们看上去都曾经找到了。


却又很快失去。


漠河的云


赖导大概应该考虑到了很多人的低估,所以硬是在剧中让《暗恋》的导演批评《桃花源》说——你们排的叫什么喜剧,我看着只想哭。


忽然想起曾看过一篇文章,讲喜剧基调下的悲剧内核。2010年时还用qq空间时,那天看完一集武林,跑去给一个老朋友空间给她留言,像是读后感一样的交作业。那一集讲的是第四十回中秋夜众人追忆往事,渴望回到当初并且按各自当初预想的演绎了一遍,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剖析悲剧内核的文章里写,“所有人的人生都事与愿违。这是本剧的基调。”


招笑的基本,是反差。用夸大差异的方式,包括某种自嘲,制造大范围冲突的剧情。而大范围的冲突,来自“剧中的江湖”与“我们认知中江湖”的差异。


“中秋节大家集体换身份,最后也无非证明:想象的江湖,或者严格来说,他人的生活,与现实中并不一样。”


所以它的悲剧感,来自某种传奇梦想的破灭。再大的大侠都有许多苦楚。


作为旁观者,因为看到反差,会觉得好好笑;而他们的悲剧,要仔细想一想才看得到。


春娇救志明上映后,借机重温了第二部。突然看着看着就看不下去了。一年前看时,想的是,志明和春娇才配,他们就是一对,是注定好的一对。可那天我看不下去了。就像是我老了,看着两个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地折腾,不觉得珍贵,只觉得矫情。就像什么病被治好了一样。突然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个问题在看大话西游重映时也想过


多年前看,觉得至尊宝最帅的一刻是他驾雾而来,化身披金甲战衣、手握金箍棒在生死一刻出现前来营救众人的那一幕;


再看时,却变成了,他看到城墙上的两人接吻后转身离去,双手反扣着扛在肩上的金箍棒一摇一晃远去的样子。


所以看志明唱歌求婚时才会觉得看不下去。所以才希望在余春娇唱当我想起你时就全剧终,然后和张志明一别两宽。所以才一直既相信又欣赏戏剧性但不对其本身抱期待。巧合和契机,因为在下一秒就要死而不得不见的人、不得不说的话和不得不做的事,因为产生病痛或者不可逆转的事实而使事情瞬间转机,因为一瞬间某个重大的变化而剧烈地扭转了事情的发展轨迹...这些设定都很具有冲击力和推动性,能很好地带领剧情节奏,妙手回春,引导故事起伏多变,却通常无法出现在现实里。


就像躲月亮。


有惊喜?


有注定的喜,与空欢喜。


五月于长洲岛


中午给外婆打了一通电话,意在告诉她给她买了礼物,晚上妈妈去看她时会带给她,外婆接通后便问是谁,听到是我后,音量大了两格,像是得了什么惊喜,说,是我外孙啊,你回来了吗?心一颤,却只能说,婆婆我还没有回来,我还在实习...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我等实习结束就回来...”

“婆婆,我给你买了礼物,晚上妈妈来送鸡蛋的时候会给你...你最近身体好吗...没有再乱买东西电话购物吧....”

“谢谢你,乖外孙...我最近身体还好,就是头有点疼...估计是因为脑供血不足...”


外婆一直是很倔的人,有时倔得令人不知如何面对,这一点直到今天也一点都没有变过。外公在世时总是让着她,将就她,虽然不悦,仍按她的意思来。自小与外公亲多过与外婆亲,但不可避免地,在一些简单到只剩下对话的时刻,格外心疼她。


大概是因为距离。因为物理距离先决控制了我们不会当面接触,甚至当面产生一点点冲突,反而因为长久累积的情感而使双方都变得柔软几许,反而能比以前更能同对方讲得更流畅,更包容。


去长洲岛时,看到包子山,看到祈福的集会里来来往往的人,和窄窄的山道上沿路排列的院子,老人家们坐在椅子上倾偈聊天,孩子们则在走廊上来回打闹。


每个人都会毫无悬念地往前,老下去。


电影里,已是外婆的树木希林对自己的儿子良多讲,

“幸福这种东西,要是不舍弃一些东西就不会得到,

‘比海更深,比天更蓝’,我到这把年纪了,却还没有说过爱过谁比海更深...这样的话...”



 “月球,俗称月亮,古称太阴,是指环绕地球运行的一颗卫星。它是地球唯一的一颗卫星和离地球最近的天体,与地球之间的平均距离是384400千米,是太阳系中第五大的卫星。

     

 月球的年龄大约有46亿年。”


我知道,一切本如朝露般短暂。然而,然而。




理智对少女说

跑吧 跑吧

神却说

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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