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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亲爱的

Domi 蕊瑞在上海 2023-06-04


七月初。我没想过的。从计划行程到最终成行,我都怀着暗自的未曾停留表面的兴奋感。然后就这样到了阿维尼翁。


在一个上世纪的剧院里在小丑戏,在一个房间里看月亮升起,在台下看Creature,在座位上度过十个小时,在屋子唱蔡琴的歌,在回家的巷弄扮演过路人的角色。


八月。在伦敦一个公寓里,一栋三层小楼里downstairs的那一间。我不知道你有试过吗,把肿起来的一只脚搁在木凳上,受了寒扭头则疼的左后背靠在被子上,整个人撑在由沙发和木凳构成的受力点上,抬头需要极缓慢地轻轻朝上望,从躺着的姿势换到半躺或是起身,则需要右边身体用力,而以防左背和左腿因为用力而无法活动...


听起来有一点刺激。而这一回,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因为物理性疼痛,行动最受限的一次。


Downstair的采光出乎意料地好,并非我们常规意识里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从昨晚摔倒到现在,我在客厅里已渡过了二十个小时。我自认是没有遇到过生理上如此痛苦的时刻。因为要促进血液回流而不淤积在脚部加重肿痛,只能靠着沙发睡,减轻受力。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照例按照平常的姿势抬头想起身,结果因为左背和左肩经络拉扯的疼痛,没能起得来。朋友双手拉着我,才慢慢地让我坐起身来。我那一刻感受到了足以淹没我自己的无力。


太久了。几乎从未经历过的无力。


这种无力。令我想起家里曾患病的长辈。


我以前大概是无法稍微有些切身的相同体会的。出门在外久了,虽然对外界变得更敏感了,但偏偏对痛变得钝感起来,似乎粗颗粒的沙尘和凛冽空气也只是掠过,而不是停留在身上。


短则一年,长则两年。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去修复自己。花了很久时间渐渐认清自己骨子里的软肋和弱点,了解真正使我产生触动和浑身颤抖的,以及随时间发生的认知转变。刚刚我在斟酌这些用词的时候,突然想起这些句子堆砌起的我的语气,隐隐记得,很早很早以前,有人夸我的文章,但夸完后又说,文章里始终有一种疏离感,是不知道为何淡淡地隔了一层冷,我暗自一振,完全认同他的看法,因为这既是我习惯已久的叙事方式,并非刻意,但无意中一点点养成语气难以再纠正。


我现在是要走的人了。离开一个地方,又要去下一个地方。“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七月到九月,从夏到秋,看了一些戏,阿维尼翁,爱丁堡,阿姆斯特丹...


九月。我在离开巴斯的时候,停笔在了这里。我反复回想那些戏,但我写不下去。


如今是十二月了,我在南方住了快三个月,然而前方的路依然看不清楚。熟悉的朋友都知道我最近很欣赏一位演员,看到社交平台上有可以给他写信的机会。


好多喜欢他的人都给他写了。但我却写不了笔了。


我想“藏拙”。


三个月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挫败,这种挫败甚至某程度上养成了我心里的某种惯性,他的话剧里有一句台词是“一诚可以抵万恶”,我却不知要如何掂量这“诚”究竟要付出多少,展现多少。回到北京的那个晚上,我又像是回到了两年前一模一样的自己,依然一无所有的自己。我难以用任何类似激励的文字去提振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要走一条怎样的路。


如今又要短暂地回到西半球求学之地去领受一个阶段结束的仪式了。



仍旧一片空白,这是最近的我。我仍旧写不出什么令自己觉得有趣的话来,我只得埋头继续走罢。

我常学托尔斯泰不断自我解剖,发现我有很强的自信力,浪漫比现实多,自己有着极容易与罪恶为缘的性质,也有着很强的创造力和改造力。

我有时“壮心如火”,有时“眼光如炬”。我有时当着一种美景,便任着那奇想学庄周作蝴蝶翩翩起舞,有时看着极壮烈、极辉煌的场景,每不知不觉泪如雨。

我虽然不懂世事,也受了好多世纪病,经了许多世界苦,但在这古神已死新神未生的黄昏,我孜孜地要,我孜孜地要,求那片新浪漫主义的乐土。

2018.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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