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被业务定了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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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霁（微信洛清, ID 12201479），清华法学院本科，Columbia法学院硕士，中国/美国纽约州律师，先后在君合与Linklaters从事法律服务工作，近几年在一家世界500强公司中担任资深顾问，负责其中一个事业部在亚太区的法律事务。在从事了近10年法律服务后，于2014年转型为法律猎头，协助跨国公司和国际律师事务所招聘高级律师。）

在上一期“律师换律所应该注意的几个事项”（回复051016，查看全文），我提到跳槽要注重优化自己的业务结构，“在现在这个律师市场上，在律所不擅长做项目的律师不是好fee-earner”。又有大佬们来踢馆，表示现在也有不少大par都有份额壮观的公司业务，怎么没有前途拉。各位前辈们，我只想说，今非昔比，15年前，在中国做个FDI都是一个颇具技术含量的法律业务，那时做公司业务的律师当然很有前途啦。15年前的律师可以靠着FDI的法律专业技术升级为合伙人，15年后的今天，当公司法务都能做完所有公司日常业务，仅剩的那些公司业务又都被前辈们垄断后，后辈们也只有通过优化自己的业务结构，才能另辟蹊径，打开自己的一片新天地了吧？

说到这里，我想优化业务结构，最大的天敌就是被业务定型了。现今的律所，越来越注重team work，在项目中尤其如此。Team work可以大幅度的提高工作效率，但在不经意间，在team work中的你，有没有不经意间，就被业务定了型呢？

这个现象从合伙人或者从资深律师出发都是很好理解的。先说合伙人，大boss一般会把业务分派给资深律师，但遇到一些简单的业务，如果下面的初年级律师也能做，而且事实证明作的很不错，那么合伙人下次再碰到这种类似的业务，就会想到直接派发给这个初年级律师。那么再说说资深律师，他需要带领不同的团队来完成不同的项目，每个项目都会有不同的问题，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在审慎调查里，就有涉及各种问题，比如地产、合同审阅、知识产权、诉讼，最方便的方法，就是在第一次分工的时候，把团队里的初中年级律师做个业务对应，比如派A做地产类的业务，经常去和地产部门打交道，派B和工商部门打交道，派C和劳动部门打交道，派D审阅各种销售合同等等。如果大家都完成得不错，那么下次碰到项目，这个资深律师一定希望继续这样的分工，因为团队里每个人都在自己做的业务上有了心得体会、经验教训，再次被分到类似的业务，不再是从头做起，也可以少走弯路。慢慢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了某个小领域的专家。

这是件好事吗？或许对律所、对团队来说，这是件好事情，对于个人呢？也许这几年你都会过得很舒服，成为专家的感觉也很好，大家有问题了都会来问你，做事情的效率更高，也能做出一些心得。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事情都不是按照计划来发展的。

我们再拿FDI来举例子。十几年前，FDI还是一个非常热门的工作，那个时候，大量的外资涌入中国大陆来办独资或者合资，不少first tier的律所的一个主打业务就是做FDI，当时不少律师就是在这个氛围内成长起来的，但这些律师做了5、6年FDI的业务后，猛然发现，自己会做得业务，许多二三流的所也都会作了，而身边很多同龄甚至更初级的律师都在做很多新兴的业务，而自己除了会作FDI什么都不会做。这个时候再要转型，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介入新的业务。更不用说，到了10年后，随着FDI的业务量大大减少，政府部门办事流程简化和透明，这些业务都变成工商代理的主营业务了。

以上案例告诉我们，没有人可以预料，也许哪一天，你埋头做了5、6年的业务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或者大家都会做了，又或者已经没有人需要去做了。这样的危险往往潜伏在律师工作的2、3年左右——刚开始工作的热情已经不在了，与之搭档的老板/资深律师已经很熟悉了，因为某个小领域的工作也变得非常受器重，自己在律所已经有了归属感；与此同时，个人、家庭的问题开始进入议程，此时稍微一个不留心，再过2-3年，你会发现自己业务能力还是停留在几年前，身边的初年级律师已经赶超自己，而自己，因为拉下的东西太多，已经不知道该从何捡起。

律所是个很严酷的地方，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要去做的事情。我之前说过，律所每年都有评级。为什么要评级？评级就是告诉你，你在几年级就要做几年级的事情，如果你是一个5-6年级的资深律师，你就需要在项目上起到领头的作用，你需要去带领团队、和对方去谈判，帮合伙人去close deal，你的费率是资深律师的费率，你需要用你过去几年积累的经验和摸索出来的工作方法，去高效率、有针对性地组队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法律是不断更新的，新兴业务不断涌现，作为律师，你需要时刻保持对业务领域发展的敏锐度。客户只愿意花钱请律师、甚至合伙人去学习新兴的法规和业务趋势，没有人允许资深律师拿着自己的费率去一个已经成熟的领域从头学起。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律师到了合伙人，因为自己的业务领域狭窄，或者原先擅长的领域已经被淘汰，而导致业务越来越萎缩，最后被律师界所淘汰。

因此，为了更好的在律所生存，切忌被自己的业务定型。作为资深律师，就应该不断的让自己站在业务领域的最前沿，因为你不会的大家都不会，所以客户愿意花钱让你去学这个领域的新东西。作为初中年级律师，不要让自己成为流水线上的一个工人，或许你不能选择律所的业务类型，但每做一个项目，你应该了解这个项目的whole picture是什么，并且让自己接触的业务更宽泛一些，不能只是埋头于工作，也要看看这个市场上各种业务的趋势，不断地做好自己在律所这条道路的职业规划。

当然，提醒律师朋友们不要被业务定了型，不是让你们和自己的老板过不去。其实作为一个过来人，有太多的事例告诉我，如果你在一个主流所跟定一个有前途的老板，并且老板也有心栽培你，这才是你职业生涯中最关键的财富，没有之一。在律师的初中年级的时候，怎么打功底，怎么修练，怎么成长，更多的是看自己，但是到你快要碰到glass ceiling的时候，撑你最后一把的就是你的老板。当然，这种财富要看缘份，可遇不可求，但是如果你够幸运，碰到了这么一个有前途的好老板，那么在你职业成长的头几年里，所谓的更大的平台、更好的业务类型、更高的资待遇都将是浮云。如果碰到了，请千万不要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