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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我以相思寄乡愁

西乡文龙 西乡情韵
2024-11-03



 我以相思寄乡愁

何      平

癸卯仲冬,接连下了两场雪,而且一场比一场大,将古都南京装扮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带着白天喜迎六花,欣赏美丽雪景的愉悅心情,晚上,我静下心来总想写点什么?经过一番苦思冥想,搜肠括肚,终于凑合写成了几首(阙)小诗文。此时,时针已指向午夜11点整。其间,爱人好几次催促我早点休息,我总是“嗯嗯”地敷衍过去。在完成写作后随即洗嗽上床歇息。

    

也许是刚刚信马由缰,脑洞大开,人还处于兴奋状态,翻来复去怎么也难以入眠。也许是最近看《西乡情韵》乡愁的文章多了些,应验了古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我脑海里总翻腾着儿时熟悉的家中老物件和故乡的所有。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


那地那家那人


我的老家住原马塘乡鹊桥村桥梓缺庄,系原6大队4小队。至于庄名的来由,据说庄北头有一座小石桥,是村(亦称庄)上南来北往的唯一通路。小石桥架在由西港通向龙王团(潭)的东西向的河流上。河两岸长了许多梓树、桑树、柳树等。加之,小石桥常被大水冲塌,有时形成缺口,影响了行人通行。兴许是哪位文人秀才熟知“桑梓之典”,便取名叫:“桥梓缺〞。此后经众人口口相传,庄名便不径而走了。


桥梓缺分为西庄和东庄。西庄为3队,以何姓人家为主。东庄为4队,何姓约占一半弱。东、西庄基本上是以贯穿于全村中间的南北路为界划分的。我家就住在小石桥南约三百来米的路东边,属4队。我家有三间小瓦房朝西,三间草房在南首座北朝南,草房东头有一座工棚。也许是我家南头建有一座关帝庙的缘故,我家的正屋只能西向而建(据说是风水先生决定的)。我家北边紧邻我细爹爹家(祖父的亲弟弟),近乎于场靠场,屋靠屋。再西偏北一点,是本家何少贤家。我家屋后是一条南北河,河东是十亩园,其四周环河,后来被选定为4队大场,便于管理和防盗,真是高人自有高见高策也。当时,我爹爹、奶奶还健在。我爹爹叫何志文,身材魁梧,力气很大,是远近闻名的庄户好手。奶奶叫陶桂英。全家共10口人,准确地讲是11口人。其时,哥哥、嫂子结婚后育有一女;父母亲和我们姐妹5人(当时我母亲怀有身孕,其实应该算6人哎)。何父亲是入赘何门,由吴姓改名叫何学进,种田为业,磨过豆腐,参加过治淮等大型水利工程做“伙头军〞,后为乡卫生院食堂炊事员退休职工。我母亲则招夫在家,改名吴忠艮,人称二姑娘,大多数叫其二姐,是一位贤妻良母型的农家妇女。我10岁那年,哥哥、嫂子分家单过。剩下的除父母外,都是老弱病残人等。我就是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那时、那人、那地、那事令我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分家后,哥哥、嫂子抬走了东头一间草屋接瓦房南头做厨房,他们暂分得两间屋。剩下两间草屋一间是我家的厨房和公共空间,南北有门。南门西首为锅灶朝东,门后放一泔水小桶。门东为水缸,门崩里放水桶、扁担,水缸上横担一根木板可以放釜冠(亦叫板冠或锅盖)。靠南墙用绳子吊二朝放置初笼(放筷子)和簿刀、叉、勺子、铲子、贺角儿、贺缕儿的多用架板。水缸北侧是一架二尺的石磨(加工粮食之用),我娘儿几个经常推磨磨粮。磨子北墙边可放置一些简单的农具等。磨子西侧为南北通道,再西边放着一张长方形饭桌和几张高櫈、小櫈和爬巴儿(又叫小板櫈)。紧西边则是我和父亲的住处。四脚床铺靠北墙,床前是锅门口,西墙边铺了一张朝东的猪圈,猪圈北边开了一个小门通西柵头厕所,以夹障代替门使用。我爹爹睡工棚,我母亲和奶奶等人则睡在瓦房的北间。


我记得,我家瓦屋后边有一个大竹园,竹子长得非常茂盛粗壮,河边长了几棵大榉树,树上和竹子上做了许多鸟窝,是鸟儿的乐园。在工棚的西南角韮菜田边上,有一棵紫毛桃树和一棵杏子树。工棚东河边,有一个舀水榻,用简易的木桩架子铺上小木板,便于取水和洗菜、洗衣物之用。舀水榻左边有一棵柞针树和大桠果树。向南依次是柳树、楝树等,后来还栽了一排鬼头杨。河边还长了许多芦苇,亭亭玉立,随风摇曳。春天嫩箬子裏棕子,秋天芦花可打茅窝穿。那时河水清澈,魚翔浅底,河草依稀,魚呀、虾呀、虎肉呆子什么的都很多,我在舀水榻上时常见到,有时还能钓到或设计逮到。沿河边向南有条小路,直通南头关帝庙(58年遭破坏后称土地庙)。别小瞧她,在方园十里八乡还是挺有名的嘞。庙中有关老爷的彩色塑像,十分威武庄严。庙前有两棵高大的古柏,庙后也有一棵稍小点的。听老人讲,树龄少说也有几百年历史吧。只可惜在大炼钢铁的年代,连同我家园地上的大树统统被砍伐殆尽。我在老园上生活了18年,直至70年12月参军入伍离开。我的老家、生我养我的桑梓之地,从小就如漆似刻、如梦如影地驻入我的心田!下面,就说说那些难忘的老物件吧!


1、生活衣作类:

      

由于我家人口多,劳力少,因而经济拮据,非常贫困。全家穿的是土布衣,冬天我还穿过棉套裤(只有两条裤腿的棉裤),束过裕裙(类似于围裙)。春夏秋天下雨,基本上是光脚丫子走路,亦或草鞋、搭板。那时哪有钱买胶鞋和雨靴子呀?再说,农村人见过的也很少哟!冬天,则用虾套子(水车的木制链接之物品)绑在脚上,走起路来有点滑稽,容易摔跤,但可以不湿鞋、不冻脚。还有就是穿“茅窝”(一种芦花和稻草绳编织的草鞋)。下雨天,防淋雨用具为草帽、箬蓬和蓑衣,一般人家是买不起油布伞的,更不用说轻便的油纸伞了。我小时候,给生产队放过牛,下雨天穿过蓑衣,或戴个箬蓬,有时也光头淋过雨。好在乡下的伢儿泼辣玩皮,哪像现在的孩子娇生惯养的金贵呀!我记得家里有两三个钵头,一个做豆醬缸,另两个作粥钵头或盛饭菜之用。所用的碗也是五花八门,有窑碗,黑瓷碗,二碗、三红和细汤碗等。照明用的是煤油灯(一个墨水瓶盖子上锥过眼,用纱头穿过作灯蕊),还有就是用细汤碗放豆油,用纱头或芒纸做灯蕊,那灯光昏暗迷朦,比莹火虫稍许强点吧。但最大的缺点是怕风,由于草屋土墙四面漏风,风吹灯熄是常有的事。大概我上五年级后,家里才买了一盏罩儿灯,那可是奢侈品了。那时,灶台是“取暖器”。劳动人民发明了土灶,利用余热烧汤罐,热水可洗脸洗脚。在灶崩里拉一根绳子,鞋子、脚布可以烘烤。那时,烧草也很困难,家家都用风箱,以助燃潮湿的草。假如,能烧点木头圪塔、树枝或玉米廷、豆杆等,那就是伙夫最幸运的事了。再说冬天取暖,因天气寒冷,用钵头装点锅堂的碳火泡灰就可以当烘网,能烤湿衣袜和鞋子,还可以供人烘手取暖,可以炕花生什么的,那是苦中寻乐矣!

       

一年中,最开心的就数过年过节啰。因为过年有新衣服、新鞋子穿;做馍头、炒花生、炒蚕豆或玉米花,做竽头圆等;三十夜还有红烧肉和魚吃。哎,那就别提有多开心啰!


2、劳动工具类  

      

《红灯记》里有一句台词:“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爹爹、奶奶先后于62年和65年去世。因家里没劳力,我姐姐二年级后就辍学回家务农挣工分了。我也是一边上学,有空就参加力所能及的劳动,从轻活开始做起,到渐渐向全能型发展。什么挑猪草、羊草、兔草,基本是我的任务。小锹、钩刀儿、笿儿就是我的武器装备。还有挑井水也基本由我承包下来。我家园地上没有水井,吃水要到二百多米外的河西方学圣家井上挑。我人小没力气,开始是半㮭半桶的挑,中途还得歇几歇。随着渐渐长大,后来能挑一担水了。说到猪草的事,还有一个小故事唻。刚开始是斩猪草,用簿刀或铡刀乱斩。后来,我看人家用簿刀切得很碎,也就模仿学习,谁知没有经验,将左手食指根给切破了,鲜血直流,我连忙从锅堂抓把泡灰一捂止血,后来还留下个小疤痕。吃一堑长一智。后来,我学会了磨刀切,而且切得又细又好,父母都夸我呢!


在常规农具中,从锹儿、钩刀儿、镰刀、铲、钉耙、锄头、倒锹、铴子(稻田除草用具)、连该(亦称连枷,打场工具)、叹耙、扬先(扬场用具)、铁叉、招耙等等这些十八般兵器,我都逐步学会了使用,而且样样能上手。锹儿是挑草,移栽作物的好武器;钩刀儿、镰刀割草、收麦、收稻显身手;铲,用于扻塘挖墒派用场,扻塘是侧身反手握的;钉耙是挑河挖沟翻地的好兵器,使用时要费点力气;锄头,是田间锄草、松土、盖塘的好工具,我用得很多;还有用于稻田除草的铴子,上面有整齐排列的耙齿,要用力在稻行稻棵之间除草松土,以促进水稻的分蘖;还有打场打莲该(枷),这是一项集体劳动,莲枷随贯性上下运动,通常分为两组人,有节奏的上下轮回打,其间还喊着号子,声音富有节奏,人欢枷响。再有,挑泥的畚箕;挑草、挑麦(稻)的单绳、抬箩筐、巴斗的贺络儿(底部为回形十字网状的农具),数量称一副,我也会㤦用。还有先人发明的铁叉,打场用于翻草晒场,打完场后用于堆草薋,铁叉要反过来送草,这是有科学道理的。除此之外,我还额过先子(用稻草制作的莲子,盖粮堆子之用),用齐草(麦桔)额过垫子,用芦柴额过花莲。搞过要子,搓过草绳;栽过秧、收过麦、掰过玉米,侍弄过棉花,尤其是拔棉花杆,用钉字钩既费力还扎人,劳动下来手上都会起血泡。我是伢儿头,生产队栽秧基本是伢儿团承包了,特别是三熟制,高温难耐,突击性强,一天下来,手脚都泡肿了。再有就是扁担,有毛竹扁担和桑木、榆木两种。通常是妇女用毛竹扁担,挑灰挑草塘泥用;男劳力挑粪、挑河挖沟都用的是木扁担。只要扁担一上肩,男女号子就打起来,有的男的荤的素的都来,泼辣妇女就回过去,惹得大家欢声之笑语不断。因为我年岁小,长辈们很关照,不让我挑重担。还戏说“把伢儿大卵挑掉下来,将来娶不到马马儿〞。惹得大伙又是轰场大笑,我则弄个大红脸。所有这些农活,基本上涵盖了农业劳动的方方面面。虽然我还是个学生(后来上高中),但生长在农村,边干边学也就会了。通过劳动,锻炼了体魄,培养了吃苦耐劳的精神,学会了劳动本领,提高了生存能力,这也是我人生收获的第一笔财富!同时,我也深深地感受到农民的艰辛,父母辈们的不易啊!


3、竹木制品类


庄户人家,生活用品用具离不开竹、木制品。基本上是就地取材,逐步添制的。先说说竹制用品吧!


我的家乡地处江海平原,自古属吴越之地,物华天宝,经济比较发达。农村有个习惯,不论贫富,家家都喜欢长竹子有竹园。一来竹子实用,居家不可少。二来讨个出语:“竹石〞(其实是“富贵足实〞之意)。因此,家家屋后都喜欢栽树长竹子。其实,这是生活之需矣。要知道,做饭淘米用的淘萝儿,捞面用的早漏,放菜或熟食用的米食笿儿;挑菜挑草用的的蓝子,细点的叫笿儿,大的叫拐儿,哪一样不是竹子做的呀!接下来说筛子吧,筛米、筛粯子的有米筛子和糁筛子,筛面粉的叫箩筛;再大点儿的有糖箥、箩筐、盘蓝等;再大点的还有晒天(晒粮食用的)。绝大多数农具都是用粗点的竹子做柄的,既轻巧又实用。除此之外,还有凉席、伢儿窠等。其他小不点儿的还有捉魚用的“富禄”、妇女用的针线匾子等等不一而足。由此可见,竹子对于农村人来说是须臾不可或缺的!我记得,我家的竹制品,大多是我二大大和细大大亲手做的。他俩每年都要来我家过几次,帮忙做个笿儿蓝子什么的(我父亲这方面手艺欠点)。当然,更为精细的只有请篾匠来家制作或者到集市上去买啰。1973年,我家搬到居住线,父母请篾匠来家为我打了一床新凉席,同时还添制了一些其它家俱用品。同时,也供了一口水井,再不用为吃水犯愁了。这些都是事后听说的,我从心里感激他们。


再说说木制品吧!那时,木材非常宝贵,一般人家木家俱不多。我记得,我家一张米柜,三隔头,柜上放祖宗牌位和烛台香炉。我家中堂是一幅姜太公的画像,两边的对联是:“渭水河边三千里,永保周朝八百春”。除此而外,有一张八仙桌、一张高橱、一张梳桌和两张帐架子床,再有就是两个水桶,一副粪桶,别无其他也。1979年10月我结婚,爱人家陪了一套木嫁妆,包括桌子、椅子、紫桶、脚盆澡盆、脸盆架子、提笿等,我家的家俱才多起来。1988年秋,为改善父母住房条件,我和爱人决定翻建老房屋。谁知一拆下来后,发现原有材料基本不好用了,于是,只好另买新材料重建。居住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后来,还请老木匠丁忠奇和丁正国几个木匠师傅,做了格子花窗和门,还打了条台、八仙桌子和一套椅子,主要材料是杉木、钉子槐和桑木等。记得打了一张斗拐八仙桌,有一根柞针脚,一根柏树脚,两根钉槐脚,桌面是榉木的,剩下的全是针子槐和桑木料。现在,这张八仙桌放在我如皋家中三楼条台前,作为逢年过节祭祖之用,成为我的永久纪念和记挂!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随着父母的逝世和我客居南京,老家已离我越来越远,只是每年清明祭祖扫墓和春节回去一两趟,故园仍在,只是物是人非,留下的是无尽的哀思和追忆!记得有一位哲人说过:“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逝,余生只有归途〞。记得书上还说:“回忆是老年人的专利〞。余已七十开外,对过去的一些事常常萦绕心间。这不,在前几天雪夜梦境桑梓故土时,那一幕幕犹如放电影一般,又一次穿越了一趟。

       

回忆不是诉苦,更不是揭丑。回忆是一种感恩,是激励,是不忘来时路和初心。我们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历史奋进的参与者与受益者。感恩父母的艰辛与付出;感叹农民的勤劳与伟大!当年,广大农民用近乎原始的工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辛勤劳动养活了全国人民。古话说:“民以食为天〞啊!从小小的扁担中,我感悟到的是责任:“一头挑生活,一头挑国家”也!

       

缅怀过去,放眼未来;感恩父母,感恩时代。以上絮絮叨叨,许多老物件也业已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现在的年青人还有多少人能记起它们呢?!相思也好,乡愁也罢,其实,这是一种植根于内心的想念与牵挂!愿苍天不老,我等真心永存!


         初稿癸卯冬月初六

         修改于癸卯冬至夜

         再改于星期天下午

         


作者简介


何平,男,中共党员,大学文化。军旅16载,曾任连长、副营长,师、军司令部军务、作训参谋。转业回如先后任检察官、组织人事干部、保险公司党组书记、经理等职。其热爱学习,勤于笔耕。退休后客居南京,就读金陵老年大学,喜好翰墨,常有文稿、诗词散见于报刊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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