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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哥哥

向青春微调 青春点滴感悟 2021-06-25


我敬重的一位哥哥去世了,55岁。


这个年龄,在以前,说得过去;在今天,则算“少丧”。


哥哥是老师,温和善良,不善言辞,但三言两语之间总能抓住事情的本质。他正直,关注公平正义,不喜钻营拍马,在别的同事同学都能很快弄个一官半职时,他从教三十余年,还是普通老师。性格决定命运,这是国情,也是中国的官场文化决定的。


他的微信网名叫“乡下老十”,个性签名是“初中理化生”。朋友圈里有的人应该知道他。


老十,老师的谐音。“乡下老十”,即乡下老师。“初中理化生”,是他的职业属性——初中跟班化学老师。取“理化生”,谦虚低调,透着他淡泊明志的一种态度,或理想状态。也就是说,他对自己这一份职业是满意的。教书育人的意义,在教和育,不在于附加在上面的权和钱,这一点,哥哥做的很好,尤令我佩服和唏嘘。


准确的说,他是我妻子的姨哥。他是老师,我是农民或农民工。我们合得来,最大的一点就是所谓的“三观相同”。他是我的忠实粉丝,我写的东西,他都会分享转发。我们惺惺相惜,每次见面都相谈甚欢。


哥哥家书香门第,兄妹四人和姨父姨母一样,都温和大气,每次看见都有一种特别的亲切亲近感,似乎特别有缘,好像天生就是亲戚。姨父姨母家是所有亲戚的中心,其他亲戚但凡有事,都要先走他家落脚。


哥嫂感情很深,哥哥重病,嫂子不离不弃的照顾九个月。但架不住病来如山倒,何况又是不治之症,哥哥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


哥哥病危期间,嫂子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到时回去帮着料理后事,主要工作就是记账和照应客人。哥哥一家亲友同事众多,需要专人负责这一块。承蒙哥哥生前厚爱和嫂子的信任,我没多想就答应下来。但随即又开始后怕,因为我长这么大从没做过这事,害怕把事情弄不圆而辜负哥嫂,就在电话里和她实话实说自己的担心。


嫂子也做过多年教师,她知性、果断,有气场。她安慰我说:“这个没事,到时不懂的,协商做就行了。”


听她这说,我也就放下心来。


就在三天前,哥哥与病魔抗争无果,终于撒手人寰,于3月20日凌晨12点零8分去世。


半夜里接到信息和电话,因为特殊原因没有立即成行,直到早上七点才出发,中午才到家。


此时,门外支着宴客帐篷,灵堂已设好,不少亲友披麻戴孝,哀乐低回,门边挽幛伫立,门内冰棺闪烁,哥哥正躺在里边,永远不能再说话,永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看我到来,无论什么事都会立即放下,然后跑过来热情相迎、嘘寒问暖。


我内心一阵发紧,顿生空虚落寞。


此时哥哥的弟弟,他是大学老师,这次的“白事知宾”,即丧事主持人,他神情悲痛的迎了过来,与我点点头,握握手,对我说:按我们老家风俗,长辈不戴孝,平辈不磕头,你进去不用磕头,鞠几个躬就行了。


我说:好的,好的。


进门,嫂子看到我们,踉跄着上前,紧紧拉住我们的手,瞬间又泪如泉涌,悲伤大哭,转身扒在冰棺上呼喊:你看看谁来了......你兄弟来看你了......!


气氛压抑,看着哥哥瘦得脱形的遗容,我鼻子发酸,眼泪打转。


哥哥的儿子在旁跪着烧纸,我三鞠躬。


我记着我的任务,出门来,旁边有人递给我一本丧簿一支笔,上面已记了两笔。


午饭后,亲友同事陆续到来。我根据经验、按部就班,从来客的重要次序一一归类记好。


按照老家习俗,逝者要在家搁三天再火化。


第二天是重头,工作最重。因为所有的客人都先后到来,还要安排桌席。客人到来,按顺序收礼记账也没什么。关键是桌席安排,十几大桌,需要排名单,不能漏记重复记,而且当中有的人来,有的人不来;有的人今晚来,有的人明晚来;谁在主位,谁来作陪?任何人都要放在合适的位置,因为任何人都希望被尊重,尤其一些舅亲表情主挡亲,更是千万马虎不得。不做事没事,做事就有事,经历过的人谁都清楚,我也一样。


所幸在嫂子和大学老师的弟弟的合力努力下,事情还算圆满,可以用平稳有序来形容。桌席名单,看似杂乱,其实只要摸着头绪,越往后越好安排,人再多也不怕。这就像我们平时理绳子一样,只要抓住开头、找到活头,稍微理理就顺了。


第三天,也就是火化下葬的那一天,凌晨三点左右,一阵响亮的唢呐声划破夜空——清脆,激越,更显悲伤。


我们都没怎么睡,为随行的亲友车子系上白花。风水先生作简短的致辞,众亲友围绕哥哥的遗体告别。


殡仪馆里,侄子泣不成声的作了悼念词后,众亲友围绕哥哥的遗体举行最后一次告别仪式。


馆里有四个并立焚尸炉,哥哥被安排在“永禄堂”火化。期间又有不少丧葬队伍陆续到来,在各自最亲之人的痛哭声中,尸体进去,骨灰出来。不由感叹,人的生命真是无常,去医院看到的全是出生的人,在殡仪馆看到的全是离去之人。


如果说太阳升起的地方阳气旺盛,那殡仪馆就是阴气十足的地方。当死者在焚尸炉里遇到火光冲天那一刻——极阴与极阳交汇之时,人瞬间化为乌有,剩下的仅仅是一支骨架,然后成为齑粉,就是通常说的骨灰。


我的哥哥,就是在太阳刚刚露出地平线之时,被化成骨灰,然后去了天堂。


从殡仪馆回来,按老家风俗,众亲友走的是另一条路线。这叫“不走回头路”。


哥哥的骨灰进了家门,我们在门外默哀,鞠躬,然后迎着高升的太阳,送哥哥上路了。


哥哥安息,哥哥一路走好。


谨以此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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